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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永远也下不完,宝生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厚的雪,很多年后宝生想起那短短的两个月,还是会开心一笑,堆雪人,打雪仗,塑冰雕,什么和雪有关的花样儿,两人都闹了个遍。平时也没外人,独门独院的,很是欢快舒适。
这天,连曜回了院子,一到门口就扯着嗓子喊道:“赶紧收拾收拾,我带你去猎狐。”宝生眼睛半眯,放出了光彩。
追着连曜问道:“猎狐,去哪里打猎。”连曜一边除了发髻上的斗笠,一边拍着身上的雪道:“去凤尾山后面的山坡,那里地势起伏好,树桩也多。这种天气小家伙们饿了有时候出来找吃的。可以下夹子,可以用机弩,如果想偷懒也可以使网兜。”
“你以前试过?”宝生见他如数家珍,问道。连曜憨憨一笑,眉眼飞扬,仿佛是个顽童:“以前军粮不够吃的时候,我们常去打些野味回来充饥。”说着瞅了一眼宝生身上的毛皮袄裙:“你换一身猎装去,不要穿棉袄褙子,跨在马上迈不开腿儿。”
宝生道:“猎装?”连曜忽然想起什么:“就是像柔然女人的衣服,裙子下摆开高高的叉,里面套裤子。汉人女人不给骑马,所以不知道这样。”
宝生羞他道:“你打仗就看柔然女人的大开叉了。”连曜不屑道:“真被你说中了,柔然女人能骑善战,他们有个女子骑队,专门在战场上诱引男人的注意,然后配合其他骑兵,一举围攻歼灭。”
宝生说是说,还是赶着夜里的功夫稍稍将裙摆又加宽了些,这样整条裙子都可以摆着马背上。灯下,宝生散了头发,只用一条发带绑住,斜斜搭在肩上,面容凝静安详,连曜拿着书在一旁陪着她,笑道:“想不到你也会做针线。”宝生没工夫抬头,咬着线头道:“针线我做的不好,宝蝉做得漂亮。”
说着就站在炕上把裙子套在了腰间比试。连曜正端了茶碗,见又是一条翠色的大摆裙,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第一次见你就是这样大摇大摆的,当时我还在想,金陵的姑娘们都喜欢穿的和条脆皮水萝卜似的?”
宝生却样样得意道:“你知道什么,大红大绿方是大雅。我也想起来了,第一次见你,你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只不过说了句,这位公子好看,你就唰的黑了脸,像只大虫要吃人似的。”
宝生用手抹了一下脸,变幻成龇牙咧嘴的怪兽模样,嗷了一声就扑上连曜胸膛。
连曜独臂微舒,顺势接了宝生在怀中,道:“我最讨厌别人谈论我长相。”
宝生撇了撇嘴:“也是,长的难看的人是怕别人背后议论相貌。”连曜被她的鬼脸逗乐了,笑道:“我十岁就进了军营,营里很多老军棍见我斯文,逗我说长的像个娘们,就想欺负我,被我打了回去。后来我破了相,人就丑了,反而心里舒坦了。”
宝生见他只穿了素衣,胸膛中露,用指尖点了他胸前的淤青疤痕:“脸也破了相,身上也破了相。像只罗刹鬼。你就差那只三叉戟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直到夜深。赵嬷嬷出来倒夜壶,听得房内灯火微熄,小夫妻玩笑如此,北风忽忽却不抵一屋春意,也不禁舒心长叹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连曜叫醒宝生,两人匆匆收拾洗漱,宝生牵上龙牙,连曜骑上他那匹御赐的长蹄马,只带了数名卫兵,便向凤头山出发。
山上的雪比镇上更加厚实,马蹄下去就没去半截,向后望去,脚印都被新鲜的雪抹去。宝生担心的问:“这种天气,有狐狸出来的吗。”
连曜不说话,从马背的袋子掏出一只机弩,向上逆风扔给宝生,宝生接住道:“这东西好使。”连曜笑起来:“跟紧我就好了。”说着单手就纵马跑开。宝生勒了龙牙的缰绳,也随着长蹄的雪沫而去。
到了中午,众人点了篝火围坐下来清点猎物,连曜扑得五只,卫兵各有所获,宝生全无所得。
宝生不服气道:“我跟着你,不方便施展手脚,要不你分几个人随我,大家分头行事,到晚上再来点数。”
连曜咬了口干粮,喝了口水,见她不服气的样子,笑道:“行。今天随从十人,我留一人,其余九人都分与你,傍晚再来议过。”
连曜转头对卫兵长何安树道:“千万小心,我向左行,你们向右行,不得离开方圆十里。有任何事情放金鹞子,去吧。”
宝生戴上风帽,跨上龙牙,踏踏而去,连曜留在原地,笑眯眯看她撒着猩红大氅雪中风华飘散。
宝生打猎经验不足,以前在龙阳附近是用机弩打过一些小雀儿田鼠什么的,但如果要打狐狸,那就真是靠经验碰运气。宝生没有经验,只能碰运气。
后面跟随的卫兵不敢说她找的方向不对,只能在风雪中苦苦跟着。宝生也看出他们老大的不乐意,便向何安树道:“何大哥,不如你来带着我。”
何安树跟着瞎折腾了半天,早就不耐烦,这时候也不客气,道声:“得罪夫人了。”便策马走了前头。
不出百步,竟真有一只通身黑黝黝的狐狸从松木林中奔出,跳了几步叉上一截木桩,何安树大喜,打了手势,各人会意摆好阵型,打算一箭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