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劝,礼部就来了活。顾子墨听见是上司指派任务,暗骂:“指不定又是他们自己的任务不想做,才推到我身上。呸,我才不做!” 这话一说完,他立马换上笑容,“好嘞好嘞,我马上就来。” 黎云书:“” 顾子墨走后不久,又折返回来。黎云书奇怪道:“你不是干活去了吗?” “我干什么活?交给下面的人不就行了。”他无所谓地接了话,又悄声道:“云书,大理使者来了。” “来了?他们在哪儿?” “听说他们想和太子交流,如今正在茶楼里。” 黎云书警觉,“何时到的?他们一来就去找了太子吗?” “好像是昨晚?” ——不好。 且不说大邺与大理的关系,使者到邺京后虽有权与官员们交涉,但哪有不先拜谒君主、就去拜谒储君的? 要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圣上怎能不怀疑太子? 而太子一旦被废,姜赋岂不是也要受到牵连? 她赶紧问出茶楼的地方,赶去时,只有谢初守在雅间门外。 “太子和大理使者,都在里面吗?” 谢初见她来的匆忙,问:“怎么?” “他们直接来找殿下,你怎么不拦着?” 她埋怨了一句,谢初道:“这他们说是对大邺治政颇有兴趣,上午他们拜谒过圣上,但圣上没有会面,只说让殿下照顾他们,这才到东宫来的。” 黎云书嘶了一声,还是觉得不对,“我随你一起等。” 太子出来后看见黎云书,脸色轻轻变了变。 大理使者似乎没料到朝中有女官,用不甚标准的汉文问:“这位是?” 谢初:“啊,她是” 黎云书从容地说了一长串听不懂的话,等着对方回复。 大理使者反应了片刻,笑道:“原来如此,大邺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姑娘,果然是人杰地灵啊。” 太子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但生怕她乱来,给她使了个警告的眼色。黎云书看他们走远,对谢初低道:“不对劲。” “什么?” “我刚才用大理话问国医的情况,他们显然没听懂。”她紧盯着那几人背影,“我去知会礼部,你和太子说一声,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第94章 蒙冤太子入狱。 礼部人收到消息,去查那些人的来历。查到一半,被大理使者察觉。 大邺与大理关系本就紧张,使者们以此为借口,在诸国面前质疑礼部众人。 虽然圣上讨伐大理的心意基本上确定,但总不能在其他国家面前揭短。为了避免产生更加不好的影响,礼部只好暂停了对大理使者的调查。 圣上闻言震怒,指责礼部众人招待不周,并亲自向大理及诸国使者致歉。 礼部哪敢说圣上半句不是?吃了这个哑巴亏,他们无处发泄,便将怒火转移到了黎云书身上。往后黎云书再问,他们便将眉毛一竖,“敢问黎员外是礼部官员吗?刑部来管礼部,是否有些不合体统?” 太子听信谢初劝诫,谨慎了好些天。如今见圣上吩咐礼部好好款待大理使者,众使者也没什么异样,他放松了警惕,“是黎员外草木皆兵了。大理本就害怕大邺南下,今年寿宴必定百般逢迎,怎敢在这个时候出差错?” 谁料寿宴当天,各国为圣上奉上贡品时,大理使者忽然拔刀相向,刺伤了圣上的臂膀。 “护驾——!” 禁军立马将人控制住,众使者与大臣脸色骤变。御医连忙上前为圣上止伤,太子厉呵一声:“大胆!是谁指使你们的?” “太子殿下,那日在茶楼同您说过的话,您都忘了吗?”大理使者咬牙,骤然扬声,“大邺国君昏庸,论贤能不及太子,论民心不及太子,还有什么脸面高居皇位之上!” “你闭嘴!”姜鸿轩一振衣袖,怒极,“圣上泽被天下,庇佑百姓二十余载,大邺风调雨顺,黎民有目共睹!你在此诋毁殿下,是有什么企图?!” “企图?”那人大笑,“你不如问问太子,我都同他聊过什么!为了大理的未来,我们绝不会坐看明君埋没、暴君上位!——大邺有鸿熹一时,百姓则永无宁日!” 他说完后,一头撞在了禁卫军的刀上。临死前,目光还死死盯着鸿熹帝。 太子则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僵在原地—— 不对! 那天他与大理使者同去雅间时,聊得分明是劝课农桑、治国理政的话题,何日谈及圣上朝堂了?! “是他血口喷人!”太子匆忙解释,“我怎会说出这等话?我” “今日本是圣上大寿之日,发生如此大的变故,皇兄还是解释解释怎么回事吧。”姜鸿轩叹了一声,“朝中皆知皇兄为人贤能,我亦不愿轻信他一面之词。那天去茶楼时,皇兄可有能作证之人?” ——没有。 当时大理使者声称要与他谈论机密之事,他以为可以从中获益,就遣散了所有人手。 谁知这一切都是阴谋? 听着姜鸿轩的话,圣上眼神愈发冷冽。 不仅因为他被人指名道姓骂了一番,让他在外人面前丢了颜面。 不仅因为姜鸿轩所暗示的,太子在群臣心中分量比他还重。 更因太子竟然背对着他勾结大理,全然不把他这个君主放在眼里! “太子,朕自以为待你不薄。” 太子恍悟了这个局,扑通跪下,“父皇明察!儿臣一心向着父皇,绝对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兵部尚书刘承望立刻出列,“是啊陛下,太子品行兼备,定不会做出这些事情的!” 兵部众人见状,与刘承望一并跪倒在地,“还请圣上三思!” 除了兵部,工部众人也纷纷下跪求情,甚至连姜鸿轩都叹了口气,“父皇,儿臣也希望皇兄是被冤枉的,不如” “够了!!” 圣上见这么多臣子为太子求情,终于震怒,“当着各国来使的面发生这等事,岂是一句饶恕就能算的?!” 黎云书得知消息时,太子已因此下狱。 去参加寿宴的,皆是正五品以上官员。她没有去,但顾子墨有幸见了场面,回来同她叹道:“大理使者只怕是被流言逼急了。闹了这么一出,圣上肯定不会轻饶大理的。” 黎云书想到那诡异的使者,又听他这么说,猛地惊醒,“等等,你说为太子求情的,是兵部和工部的人?” “没错。” ——兵部与工部都亲近姜鸿轩,而与太子有隔阂,为何要蹦出来为太子求情? ——这从头到尾,就是姜鸿轩的陷阱! 未过几日,对于太子不利的流言渐渐传出。 他蓄意结党,他目无尊长,甚至于他为百姓做得一切,都被圣上当做意图谋反的罪证。 树倒猢狲散。 原本依靠太子的权臣,听了风声去投奔姜鸿轩,全被姜鸿轩赶走,并记下名姓呈到了圣上眼中。群臣们走投无路,终于心服口服地跪在圣上面前。 这才是圣上想要的,别无二心,绝对臣服。 太子妃挨个去跪曾经巴结过太子的人,跪过昭妃,跪过姜鸿轩,最终跪到了她。 “他当年待你不薄,云书,我求求你帮一下他!” 黎云书看着双眼哭肿的太子妃,捏紧拳。 太子妃出身高贵,举手投足之间本都是贵气,如今连衣衫都沾上了血和灰,脏的不成样子。 她问:“昭妃娘娘和二殿下,是怎么回复你的?” “二、二殿下他没有见我,直接将我们赶了出来。”太子妃哭得沙哑断续,“昭妃她她让我别想了,说就算太子被贬为庶人,也摆脱不了命运” 她叹息着将太子妃扶起,“罢了,我再陪你去一趟。” 昭妃知晓二人的来由,见面便道:“太子此事,除了求圣上,求任何人都没用。” 闻言太子妃眼一黑,要晕过去时,被黎云书扶住,“那云书可否求您另一件事,保住太子妃和姜赋,以及东宫其余人性命?” 昭妃默了许久,“云书,你应当清楚我这个人。我若帮你,绝不会向你索要什么,但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娘娘,求您了。” 她难得低头,昭妃摇头离去,“你们走吧。” 黎云书知此事难办,正想着法子,太子妃晃晃悠悠地倚在她身上,忽然笑出了声。 “我想起来了”她喃喃了一句后,指着昭妃,陡然变色,“这些都是你们指使的!假装自己无欲无求,让圣上对我们心怀芥蒂,然后拖我们下水!昭妃娘娘,您可真打了一副好算盘,但您别忘了——” “我们赋儿,是正统的皇室血脉,不是从别处伪造的赝——咳咳!” 她这话一出,昭妃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 黎云书从未见昭妃的脸色这么冷过,心里一咯噔。 身旁太子妃又哭又笑,俨然成了半个疯子。她怕场面失控,忙道:“娘娘对不住,先告退一步。” 太子妃还在高声念着: “你们以为这样就够了吗?你们以为杀了所有的人就没问题了吗?哈哈哈,简直可笑啊哈哈哈哈!” “没有皇室血脉,你们谈什么正统?你们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吗?哈哈哈哈!” 时不时有宫女的目光扫来。黎云书拍了她好几次做警醒,直到走出宫门,太子妃才停止了大笑。 她像是终于回过神,抚住胸口,不停喘息。黎云书犹疑着抚住她的肩背,“没事吧?” 太子妃停顿片刻,忽然一把抱住黎云书,失声痛哭起来。 二人离开后后,姜鸿轩才施施然从一侧的树后走出。 “若不是她提醒,我还差点忘了这件事。”他冷呵,“姜赋虽小,也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