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翊离开了。 他走得仓促又突然,甚至没来得及和朋友同学最后聚一聚,也就萧萧,天天找人盯着温家大门,终于在温翊上飞机前,赶去见了他一面。 她在机场跑了一路,累得气都喘不上,却还是固执地把解锁的手机往温翊手里塞。 “该说我都和他说了,再打电话……登机前两分钟也说不了什么。”温翊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这个发小,交待道:“替我和其他人解释的事就拜托你了,我听温丞泽的意思,是要直接把我塞到封闭式管理的学校,也不知道他在哪找的,但最近一两年我大概都没办法联系你们。” “我知道了。”萧萧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会帮你和其他人解释。” “还有帮我照顾好傅稹,我租的那间房子麻烦你帮我续着,联系房东的法子找温让要。” “嗯,我答应你。” 温翊还想再说些什么,身侧保镖就催促道:“快登机了。” “我走了。” “后会有期。” 生活里忽然缺了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 早起门外不会有细碎的脚步声,上课时身后没有笔尖流转过纸面的摩擦声,回家后空荡荡的屋子里无人讲话? 这些都是,又都不是。 傅稹说不清是什么的感受,他无端觉得自己的心被挖走了一块儿,所以看什么都不会再觉得欢喜。 但除此之外,他依旧照常上课,照常参加竞赛小班,照常休息,把自己安排地有条不紊。 萧萧担忧傅稹是不是把所有心事都藏心里,想了想后,在周末提着两袋子水果,去找傅稹谈心。 傅稹给她开门,她站在熟悉的大门前,看着傅稹,想起前年过年的时候,她曾带着傅稹来过一趟这里。 “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来看看你怎么样。”萧萧将带来的水果放在桌上,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间屋子和她前几次来基本没什么变化。 傅稹给她拿了一盒椰奶。 “谢谢。” 萧萧规矩地拿起椰奶,有些尴尬要怎么开口,傅稹看了她一眼,讲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 “哦……” “他好歹教了我一年多,不至于因为这些。”傅稹后半句话没说话,他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些,不自然地扯出一个笑。 温翊潜移默化了一年半,他要是因为温翊的离开而自暴自弃,温翊要是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 萧萧模模糊糊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好像傅稹彻底栽在温翊身上了。 如同郭襄在风陵渡口遇到杨过,一见误终生。 “那我走了,有事情找我。” 偌大的房间又一次空了,傅稹慢慢喝着凉水,想他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毕竟前十几年都是一个人走的,习惯了题。 只是傅稹头一次,切切实实地领略到什么叫做孤独和相思。 好在高三开学后,各种考试与竞赛瞬间填满他的生活,让他忙得脚不沾地,像个陀螺。 时间过得飞快,一轮复习结束后就是一模,中间夹杂着各种竞赛的初试与复试,一班半个班的人都泡在竞赛小班里,为自己的将来而奔走。 傅稹很早就确定了自己要报考的学校和专业,他认定的目标不是本地的两所高校,而是南方一所名牌大学的专业,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班主任老杨知道他的目标后,单独找他聊过,大抵就是依照往年的录取分数线和傅稹的成绩,只要他发挥正常,必然不成问题,要他放松心态,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傅稹说谢谢老师。 高考如期举行,傅稹运气还行,考点离家不是很远。 他和言沣一个考点,也不知道萧萧和温翊的那群发小们都说了什么,这群人对傅稹都颇为照顾。言沣知道自己和傅稹一个考点后,干脆利落地在附近的星级酒店订了两套豪华大床房,房卡直接送到傅稹手中。 傅稹:“……” 对于这个问题,萧萧是这么说的:“你可以理解为温翊在我们这里开了一个户,里面存了一大笔钱,供你花销。” 傅稹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什么被托孤的孤儿寡母。 “没事,他不穷,而且这钱也不是温丞泽的,不烫手。”萧萧朝他眨眨眼睛,“要是过意不去,以后还他吧。” 傅稹应了一声,和她说谢谢。 他这段时间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 萧萧看着他离开学校,独自走在那条种着苦楝的小道上,忽地想,傅稹好像是把自己留在了那个末春时节,不曾有变。 聚散如浮萍,逝者如斯夫。 大学报道那天是个晴日,傅稹拎着旧行李箱,坐了几个小时的高铁从北方跑到南方,他站完全陌生的城市,听着一窍不通的方言,迟钝的思绪猛地被烈阳灼醒——这曾是他心心念念了快十几年的事。 他终于从那座犹如坟墓的“家”里挣脱了出来 。 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充斥了心房,傅稹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学校门口的志愿者看不下去,过来问他是不是新生,站在这里不动是等人还是和家里人走散了。 傅稹回过神,问了对方计算机院的报道点在哪。 他做到了温翊对他的一切要求,好好照顾自己,依照自己想走的那条路前行,甚至独自一个人去看心理医生。 但温翊依旧悄无音信。 你会忘了我吗? 你还记得我吗? 你会回来吗? 傅稹无声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