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傅稹没有回家，他给母亲发了一条消息，说明天和同学一起去市里，今天住校。 母亲在微信里抱怨了几句，具体说的什么傅稹也没听。 温让中午请他们吃了顿饭就走了，下午的时候温翊带着傅稹去了一个拳击馆，教他如何暴揍沙袋，发泄情绪，且不会伤到自己。 正式开始之前，温翊帮傅稹把绑手带缠好，硬质的指甲轻触碰过腕骨和手背，既像在包扎伤口，又像是包装礼物。 傅稹抬起眼睛，看向俯身低头给他缠绑手带的温翊。 那你呢？明明你的生活也不是处处如意，你会和我一样，为这样的生活产生无法排解的怨愤吗？ “好了。” 温翊收回手说。 拳击馆的隔音很好，温翊包的是单人间，正对面的墙上，是一副手绘的飞鲸出海图，遨游着破冰而出。 “嘭！” 如果所有过往，都能随着沙袋凹陷下的痕迹，和落下的汗水一起消逝该有多好。 傅稹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他盯着面前悬吊的沙袋，视野间只剩下它旋转的影子。 沙袋随着打击力晃荡不已，温翊依靠在墙面上，看到傅稹随着运动逐渐泛红的眼眶。 哭了。 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温翊，他应该移开目光，因为这样直勾勾看着一个狼狈的人并不礼貌。 可他舍不得、也不忍心移开视线。 看了好一会儿后，温翊低头，在手机的联系人列表中找到一个人，发了条消息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傅稹在狂跳的心脏声里停下动作，他失力一般地原地转了半圈，踉跄后退几步，滑坐在地上。 衣服几乎全被汗水浸透，原本略宽松的长袖衫现在紧贴在身上，傅稹大口喘着气，眼前的世界模糊极了。 他抬手擦掉眼睫上的汗水，手无力地搭在地上。 嗡嗡的耳鸣声结束后，失焦的瞳孔重新凝聚，傅稹用余光看到温翊走了过来。 “一个小时，真是低估你的体力了。”温翊满是无奈地讲：“我不是和你说第一次来不要打太久吗？真怕你这样明天起不来。” 傅稹累得不想说话。 他抬手捂住耳朵，额头顶住膝盖。 温翊在他身旁坐下，陪着他一起缓。 约莫过去了五六分钟，傅稹放下来手，他侧着头看向温翊，声音有点哑，“谢谢。” 谢谢你带我来这儿，谢谢你……一直试着拉我出来。 “没事，还能起来吗？去洗个澡吧，我刚刚找人拿了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傅稹用手撑着地，试着站起来。 温翊叹了口气，起身握住他带汗的手腕，把傅稹拉了起来。 傅稹的手腕很细，他肉不上胳膊，薄薄的一层皮包着薄薄的一层肉，稍微捏一下就能摸出骨头的形状。 可能是因为傅稹走路太摇摇晃晃没个重心，温翊就一直没松手，他拉着傅稹去拳击馆的淋浴间，对他说：“我在门口等你。” 傅稹望向他的眼睛，嘴角扬起些弧度，“嗯。” 周五下午四点半，拳击馆没什么人，淋浴房里除了傅稹外没有第二人。 花洒的水温略高，落在皮肤上有些烫，但也很舒服。 拳击馆有提供洗发水，盒子镶在墙上，是柑橘味的，和傅稹常用的一样。 男生洗澡都快，更何况是在拳击馆，傅稹随便冲了冲就出去换衣服了。 温翊找人拿衣服交待的还挺详细，袋子里除了一整套衣服外还有条毛巾，傅稹潦草地擦了擦头发，换上衣服。 一分钟后，他沉默了。 这身衣服是全新的，黑色长袖t恤和白色工装长裤，厚度长度都没问题，就是上衣领口的设计有点骚，中间镂空了一段，穿上后像脖子上戴了一个choker。 傅稹摸着脖子，想找面镜子看看。 他从淋浴室出去，温翊站在斜侧面，随手递过来一瓶水，“喝点淡盐水……怎么是这套衣服？” 傅稹一愣，“这套衣服怎么了？” “我小姑送的，就是楚宁远他妈妈，你见过。我刚刚给温让的发的消息，她估计是让助理直接去我家翻了。” 傅稹捏着手里的瓶子，“你穿过？” “那倒没有，是这个衣服的设计，”温翊抬手指在傅稹脖颈前，指腹离那条形似choker的装饰隔了不到一厘米，甚至能感受到傅稹身上热腾腾的水汽，“试过一次有点勒，你脖子比我的细。” 傅稹灌了口淡盐水，拍掉他的手，“你以为我不觉得紧啊，没其他衣服换了。” 温翊笑了，“那回家吧，我看你累得够呛。” “是去你哪吗？” “你要是想回学校也可以。” 傅稹捏了捏瓶子，“算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