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武门行驶而出穿过西市,待到城门关口,若柔荑玉手掀开车帘,杏目瞥向正在拿路引递给金吾卫的侍卫。 这次出宫朱曦和便同裴清规事先说了,是要出宫去郊外云畔湖垂钓,并且再三强调只是闲情雅趣,不会贪玩不回皇宫。 况且裴清规管不了太多,念叨几句只能由着朱曦和出宫。 侍卫拿着路引回来,路上赶马吹起熟悉的口哨声,马车内坐没坐相的朱曦和掀开车帘,迎着冷风说道:“办完事回宫,记住停在东市。” 风儿吹乱朱曦和仅用红绸带束起的松墨长发,被自己头发糊了满面的朱曦和规规矩矩退回车内。 赶马的侍卫应了声,专注赶马比当侍卫还要上手。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在临近郊外的地方停下,侍卫把手中鞭策扔在脚下的前室,笨手笨脚撩起帷幕,虚托朱曦和下马车,织金小金鱼马面褶长曳,袍角掠过前室,云履稳稳踏到草地,侍卫见朱曦和臭着张脸,连忙撤回手。 朱曦和瞥了眼袍角粘上的泥渍,不由自主说道:“还是伴伴伺候得好。这身衣裳都没穿到整日便脏了,看你还不如去赶马算了。” 侍卫背地里瘪瘪嘴没说话,落在朱曦和眼里,他心里万分嫌弃,走去云畔湖的路上又说道:“而且你也没有伴伴好看,摆着张脸膈应人呢这是?” 侍卫不甚在意用小指掏掏耳朵,之前撞见沈玄谧借着茶杯轻薄陛下,反正自己也离死差不远了,还不如得罪陛下立马赐死得好,总好过待在东厂地牢被折磨致死。 云畔湖很少有人来,这里时常出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听到声响便钻进草丛没了身影。朱曦和垂钓半天,夕阳余晖倒映湖面,不见百晓生前日说的会有江湖人士来这里争夺武功秘籍。 再待片刻,侍卫看看天色,提醒道:“陛下,天色不早该回宫了。” 话音落下,朱曦和钓上来只破靴子,转头瞪了眼侍卫,吹口哨吹得正欢的侍卫吓得面色发白,心想莫不是真要赐死他。 朱曦和将手里的破靴子扔到侍卫怀里,走出云畔湖前不忘对侍卫说道:“你跟着朕出来就没什么好事。” 侍卫拿出怀里湿哒哒的破靴子,暗暗叫苦,陛下前几日不都好好的,心情畅快。今日难不成是因为陛下跟厂臣闹了不愉快,才拿他来数落? 这其中确实是因为沈玄谧闹得朱曦和心头发闷,只不过不是因为侍卫所想那般。 进入马车,朱曦和回想起沈玄谧那副阴郁神色和要活吞他似的眼神,阵阵后怕,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东市里都是从各地来的商贩,侍卫盯着串撒放孜然的烤羊肉流涎水,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涎水,抬头看向前方停在卖糖人摊位前的朱曦和。 侍卫健步如飞挤进人群,跑到朱曦和身边时,糖人已经捏好,捏的是条锦鲤。 朱曦和怀里还揣着包热乎乎的零嘴,余光瞥见侍卫走到身旁,又道:“你还知道跟上来?” 侍卫听罢,小声道:“得嘞,我什么都不如,只有厂臣好是不?” 朱曦和耳朵尖听得正着,点点头十分认同,说道:“是啊。” 侍卫傻眼了。 侍卫回宫后依旧迎风凌乱,回过神身前的朱曦和几步将路过的沈玄谧拦住,揣着怀里零嘴一股脑撞/进沈玄谧怀中。 朱曦和从沈玄谧怀里抬起头,目光在沈玄谧面上流转,有些小心翼翼的捧着怀里包零嘴递到沈玄谧面前,怯软说道:“伴伴,这些全都是给你。” 月光洒落发梢肩头,泛出层朦胧美感,沈玄谧的手指抚过朱曦和嘴角,指腹擦去残留的糖渍。 沈玄谧眸中温蕴浅笑,卓越眉目添上几分溺笑之感,从来没有人像这般对他笑过,同为男子的朱曦和看得心神恍惚,微漾的心态起伏。 他…他生得真好看。 朱曦和心里低喃着,恍惚间被沈玄谧的声音拉回神。 沈玄谧低笑两声,说道:“陛下是要将咬了一口的糖人赏给臣?” 朱曦和脸上发烫,连忙将手里的糖人背到身后,灿笑道:“这个不是留给伴伴吃的。” 沈玄谧从衣襟里拿出汗巾递给朱曦和,垂首低眸目光落在朱曦和带着水光的唇瓣上,目光顿落,他道:“陛下先拿汗巾拿着糖人,免得将糖渍弄到手上。” 朱曦和伸手拿走沈玄谧手中汗巾,指尖触碰到对方的手,对方眼神颤动立马收回手。 朱曦和茫然,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干干净净的,没什么脏东西在上面啊?之后没太多留意沈玄谧的反应,包起糖人的木棍,张嘴咬下锦鲤的尾巴。 咔嚓发出响声,掉落一地碎末糖渣。 身后的侍卫慢悠悠跟上朱曦和,刻意走得缓慢,方便让沈玄谧与朱曦和走得近又不明显。 侍卫迎风心中流下两行清泪,知晓沈玄谧心思的他说不出口,只能默默接受宿命的安排,能活一天便是一天。 侍卫心里直叹道:可怜的陛下,龙椅坐不稳不说,还被个太监动手动 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