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被轻薄的朱曦和眉梢弯起,正美滋滋吃着买来的糖人,走进西市环顾四周,抬头驻足观望不远处的玉姣记。 朱曦和把吃剩下的糖人丢给身后侍卫,后者手忙脚乱接过,朱曦和笑道:“时辰还早,去趟玉姣记买样物什。” 沈玄谧随朱曦和走进玉姣记,先一步掀起门口珠帘,免得让朱曦和亲自抬手掀帘。 玉姣记掌柜的竟然不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而是身穿斗篷,身形修长若君子玉竹,帽檐挡住半边脸,露出的下巴硬朗分明。 朱曦和买了块高端玉佩,拿在手中小巧精致,质地清透亮泽,玉的样式是较为圆润可爱的两条鲤鱼合二为一。 朱曦和拍桌,豪爽道:“本公子买了!” 掌柜始终低着头,打着手中算盘珠子,说道:“五万两白银。” 价钱超出心理价略高,朱曦和感到头疼,这不是明摆着抢钱吗?脱口便道:“就这值五万两?!” 掌柜从未遇到过在玉姣记像朱曦和那样欲做砍价之势的客人,这里又不是乡下市集。他轻轻笑道:“价贵皆是因为这玉利于姻缘,公子来我这玉姣记没听说过买我玉者各个喜得良缘?” 朱曦和心想:得,这销售伎俩可以,不就是个破玉佩吗,我是皇帝我还买不起个玉佩了? 目光瞟向身后默默侯在旁的沈玄谧。 矮他一头的朱曦和转身抬头看向他,杏目眸光微闪,神神秘秘道:“哥哥猜猜我要买给谁?” 除了后宫妃嫔还能送给谁,沈玄谧被这声哥哥叫得心神俱都震颤,心弦拨乱又平白生出苦涩。 沈玄谧摇摇头,目光落在朱曦和手中的玉佩,这玉佩其实更适合陛下。他压低尖细嗓音,纤长眼睫轻颤,说道:“不知何人荣幸能得幼弟垂爱。” 他说出此番话令自己心惊,语气中只有他自己能听懂,说不出的是羡慕还是妒意,纷纷涌上心头。 心中警铃大作,沈玄谧双袖中双手虚握成拳,明明不该生出如此想法,越是待在身旁就越想拥有不该有的。 朱曦和懵然不知,奇怪沈玄谧方才说的话,送人礼物就叫垂爱吗?他的手探出轻轻拽住沈玄谧衣袖,对方下意识避开,朱曦和楞了楞,二丈摸不着头脑。 朱曦和撒谎面不改色,正经说道:“哥哥躲什么?之前出趟家门,就是为了将这玉佩给你的。” 之前离宫避开沈玄谧的人,现在有了搪塞之词,朱曦和自己都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 沈玄谧心弦拨动,悠悠音旋十分喜悦,又是喜又是无措,原来陛下之前离宫是为了给他买玉佩。 骨瘦如柴的手抬起,沈玄谧推去朱曦和递过来的双鱼荷花玉佩,眉梢眼角泛出喜悦笑意,温和眉目流露出如缕不绝柔情绰态,不明显却能让人看出。 沈玄谧说道:“幼弟应当好生考虑要送与谁,送与我便是轻贱了幼弟。” 朱曦和不是很喜欢别人如此自卑到说自己不堪,眼神诚恳并着语气郑重,他道:“哥哥何必如此,我要送的人只有哥哥一人,别无他人。” 沈玄谧接过双鱼荷花玉佩,指腹抚过玉佩上的纹路,他心悸不止擂鼓鸣金警告自己,殊不知心许之意暗暗扎根冒出嫩芽。 他暗暗低喃音色模糊,垂首敛眸,不让朱曦和发觉他不对劲的神情,眸中盛满泪水欲要涌出,另只手藏于袖筒指甲陷进皮肉,眼中泪水生生憋了回去,他有满腹不能说的秘密,绝不能沉溺于此。 观察两人的掌柜默不作声退到角落,从衣袖里拿出毛毫挥笔在新拿出来的小本子上写下几句模糊不清的字迹。 京都畅销的戏文就此写出。 当然这最后玉佩的钱是让沈玄谧付的,不用花银钱又能办好事情,朱曦和高高兴兴转头把姻缘玉佩的事抛之脑后忘得干净。 哪里还记得掌柜说这玉佩的含义是喜得良缘,自然这玉佩是送给心上人的。 郊外云畔湖。 日落西山,赤霞云烟倒映湖面,水光潋滟跳出几只鲤鱼吃花,柳树下人影幢幢,忽闻湖岸旁少年几声愉快笑声。 鱼竿在手中抛起,水花四溅,水纹粼粼透亮,补红暗纹花鸟补服斑驳陆离倒映湖面,少年笑颜灿烂,眸星点灿。 “伴伴!快看朕钓到了什么?” 不沾阳春水的皓白玉手托起物什,晶莹水珠顺着指缝滴落草地,一条黄金锦鲤瞪眼死得很不甘心。 沈玄谧笑笑夸奖陛下气运绝好,拿出贴身汗巾仔细擦拭少年根根手指,碰到手心惹得少年忍不住轻笑说道:“伴伴,痒。” 沈玄谧收了汗巾,抬眸看向天际,清晖照在姣好面容添上几分惊艳感,他眉目温怡,缓缓说道:“陛下,时候不早了…陛…” “陛下?” 侧首垂眸哪还见什么少年,只有那碍眼的侍卫停下吹口哨,粗声粗气道:“陛下去小解了,厂臣也要去吗?喏在那。” 话落抬手指指满是毛竹遮挡的地方,沈玄谧目光掠过,看见朱曦和露出的袍 角。 迎着夕阳畅快吹出声口哨,忽的戛然而止,朱曦和浑身僵硬,朝走过来的陌生男子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朱曦和傻乎乎的道:“嗨?哈喽?” 男子一袭月牙白方领长袍,外罩玄红云鹤长比甲,下穿白色青竹马面褶,身形被这套衣裳衬得风流倜傥。 他挑起松墨剑眉,向上挑的眉梢艳丽,琼鼻薄唇生得风流,他瞟一眼朱曦和刚提起的衬裤,眸中揶揄,啧啧两声说道:“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年幼啊。” 朱曦和额角青筋暴起,怒道:“你谁啊!上来就说朕小,你的未必比我大好吧。” 男子摇摇头轻笑,没有当场脱裤比较,打开折扇轻扇装哔,吹得垂落肩头两缕墨发飘动,故作难过说道:“陛下之前还向在下打听江湖传闻,现在就忘了百晓生,真是可叹可悲矣!” 百晓生?! 朱曦和反复打量眼前没个正形的百晓生,虽然模样生得比他好,朱曦和还是不信,说道:“那最近有什么江湖传闻没有?” 百晓生‘啪’的合扇,丹凤眼眯起,端正姿态说道:“有,武林中人将会在此处争夺《葵花宝典》,其中有两位武林高手,陛下慎重考虑再去,不然失了性命。” 朱曦和听到《葵花宝典》就笑个不停,这人还以为他要去争夺,不过既然有戏可看,每天逛趟郊外碰碰运气,自然不能缺席。 少年收敛笑意,不如往常是听个传闻丝毫不在意,百晓生看到少年眼中闪过的狡黠,不禁颇感疑惑,怎么这次的陛下好像变机灵了不少。 百晓生想逗逗眼前的朱曦和,看他恼怒便心生愉悦,他说道:“怎么?陛下是决定要拿《葵花宝典》练武功?” “你!”朱曦和只说出一字你,木质折扇轻掩他翕动唇瓣,本是想戏弄朱曦和的百晓生探手摸了下朱曦和根骨,丹凤眼微睁,脸色猛然一沉,说道:“陛下根骨全废,恐怕一生都习武不成。” 朱曦和迷茫的啊了两声,看着百晓生凝重的神色,奇怪道:“又不是人人都能习武,你这样子搞得好像朕身患绝症似的。” 百晓生轻轻摇头,目光复杂,他说道:“常人也不可能是根骨全废,除非陛下是中了某种毒,而导致根骨全废。” 朱曦和脸色聚变,没想到自己还会被人下毒,他攥紧补服衣角,脑中飞速闪过几种猜疑,如若没有百晓生摸骨,他这辈子恐怕都难以知晓自己中毒。 朱曦和岂会做那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