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帅不理凌纯了，爬到贴吧，翻起步崇的告白贴。 洋洋洒洒盖了很多层，早期的有步崇入学时候的照片，近期的也有昨天校门口的偷拍，有些模糊有些清晰，不难看出步崇平时人气还挺高的。 留言回复也有很多有趣的内容，比如学长优秀的成绩，学长被偷拍时正在做的事，学长可能喜欢的类型……很多人喊着喜欢和想生猴子，和他告白贴的内容差不太多。 告白的这些人不了解步崇，也不了解他，仅凭一张照片，靠前的成绩，他人的吹捧就能说喜欢，这喜欢是得有多廉价？ 韩帅忽然就烦了，不想再看，关了帖子。 如果他不是在厕所偶然看见学长在手冲，还发了帖子，先认识了他，而是先在学校内遇到步崇，大概只是看一眼，“哦，这就是贴吧告白贴之一”，然后匆匆走过。 没有后来的这些事未必不好。 很多年后他会因为没有女朋友而被逼相亲，也许抗住了，也许没有，会像个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其实是同性恋。 毕竟他是正常男人，通过性刺激完全可以硬起来，他又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一辈子浑浑噩噩就过去了。 韩帅想，看这浑浑噩噩用的，搞得好像还要感谢步崇让他认清了性向似的。 他又找凌纯：【你是同性恋，会和家里出柜吗？】 时间不早，凌纯没有回复。 等了许久，韩帅终于在一片混乱中失去意识，并且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步崇睡了别人，还告诉他让他醒醒，自己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结果他和步崇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被他爸妈发现了，还没从步崇的打击中回过神，爸妈就因为他是同性恋的事情把他赶出家门，断绝了关系。流浪几天后在街上巧遇凌纯，想求助，凌纯却说自己有女朋友，已经订婚，希望他不要打扰自己的生活。 韩帅被吓醒了。 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闹铃还在不知疲倦哗啦啦响，韩帅满脸扭曲地按了闹铃，感觉睡了和没睡差不多，累得要死。 韩帅缓了缓，又闭上了眼睛。 他周末也有闹铃，定在十点半，免得自己起太晚，晚上不困睡不着，熬夜，起的更晚，恶性循环。 法学专业的学生熬夜的日子都在毕业后，没必要现在就体验。 想想昨晚，他睡着的时候估计也得一点多…… 闭上眼睛也睡不着了，发蒙的大脑逐渐清醒，韩帅翻出手机，翻微信看凌纯有没有给他回消息。 凌纯：【不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这个事不能让我爸妈知道就是了，能抗一天抗一天】 他是上午八点多回的消息，断断续续说了一些。 凌纯：【我爸妈是老古板，中国式家长你懂吧，接受不了新鲜事物。我妈张口闭口都是我的学习成绩，月考不小心和第一名差一分，作文分，被我妈逮住好一通数落……当时我姑姑也在场，她表情就很无语，可能以为我妈是故意在她面前骂我的成绩，讽刺我姐……我姐成绩不太好，今年大一，是专科。但我妈是真的在骂我。】 【我爸有点大男子主义，觉得我这样像个女的，有时候也会说我几句。但我是弯的啊，我是0嘛，我不喜欢那样……】 【我化妆也是偷偷化，化妆品在我房间床下，被以前的学习资料挡着，出门去酒吧就悄悄背着，去酒吧再化。】 之后凌纯就没再说，他开始回答韩帅的问题。 不出柜，能拖就拖。 韩帅：【你这样，总有瞒不住的一天吧？】 凌纯：【嗯，到时候再说吧……至少等到我能独立生活的时候吧】 韩帅：【……】 韩帅想起他去步崇家的那一天，步崇说，他和前任男友就是和平分手，对方找了女朋友，准备结婚。 这，应该算是同妻吧。 两个人都没有再聊下去，韩帅开始百度“同妻”。 欺骗，hiv，痛苦，出轨，约炮，滥交是高频词汇。 而在“同性恋”和“出柜”之下，断绝关系，离家出走，被逼和异性结婚，崩溃，抑郁，成了高频词，只有少数开明家庭支持，还有些父母帮孩子安排同性相亲对象。 韩帅放下手机，他和学长到底走在一条什么样的路上？ 他不知道学长家庭怎样，但他知道自己爸妈，还算开明，应该不会到断绝关系那一步。 手机响了，是学长：【中午一起吃饭？】 【我在你宿舍楼下。】 相比韩帅，步崇要思考的东西就少多了，他想明白了他和韩帅之间到底需要什么，非常简单——在彼此有意的情况下，进行正常情侣交往。 韩帅昨晚想的性向问题，因为步崇发现性向早，所以很多问题早就想过了，大致上和凌纯是一样的，能拖一天是一天，真拖不住，就出柜。 这件事必须当面说，微信上显得不够郑重。 两人有误 会在先，但步崇能确定的是，韩帅对他肯定不只是友情，大概像他一样，也掺杂了些别的情感。 同性恋和异性恋不同的只有性别，喜欢某一个人的感情是一样的，同样存在不确定性。 值得一试，稳赚不亏，解开误会，只是一段平常的恋爱经历，也许能长久，也许最终也免不了锁紧柜门被迫结婚的结局。 早上出门的时候，大约是步崇表情过于忐忑和期待，室友乙问他：“打算和昨晚找你的学妹吃个饭，确定稳定关系？” “……”昨晚的对话过于生草，步崇缓了缓才回答，“不是。” 室友乙摆摆手：“没事，你条件太好，只专注一个女人有点浪费，趁年轻，多玩玩也没什么不好。” 步崇：“……” 他不否认自己是渣1，但以此为荣的年纪已经过去了。 步崇送了个他个中指：“祝你早日成就着作玩美日记。” 步崇是渣1，室友乙是渣男，学校告白贴也有乙同学一份。 “快去找你的学妹。”室友乙瞪了一眼躺床上笑个没完的室友甲，“你再笑我上床揍你了啊！” 步崇边笑边出宿舍，快到韩帅楼下的时候给他发的微信。 韩帅很快回微信：【你在楼下？】 韩帅：【等我一下】 步崇：【嗯。】 韩帅还是昨晚那身衣服，只不过脸色不好，很疲惫，黑眼圈非常明显。 韩帅：“学长。” 两人并肩往校门口走，路上谁也没说话，一同去了学校大门对面的一家兰州拉面，里面人还不少，三三两两占了大半桌子。 韩帅的头发比初见时长了一些，没有板寸头那么有攻击性，倒是真的有点传统意义上帅的那种感觉了。 两人各点了大碗拉面多加一份肉，挑了位置坐下，大概是步崇的目光有些显眼，韩帅摸了摸头发：“长长了。” “我本来还有个造型，上半年疫情被家里人关家里了，头发都快长到脖子了才被放出来，我直接剃了个光头。”韩帅解释，“到学校的时候还被保安拦住问是不是刚出狱，我拿了学生证才放我进来，现在这个长度我个人比较喜欢。” 这件事步崇也很有感触：“我也差不多，只不过没你这么夸张。” 两句话说完，两人忽然就沉默下来，直到拉面叫号，步崇才说：“我去拿。” 两碗面，两对筷子，两个勺，一个托盘全解决了。 韩帅问他：“叫我出来什么事？” 步崇：“想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试试？” 步崇有点紧张，拿着筷子反复在拉面里翻搅，成团地面逐渐散开，韩帅才说：“为什么？” 答案不算意外，韩帅总得要个说法。 步崇说：“昨晚那些话都是真的，我没有玩你，有些感情来得有点突然，我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是我的错。” 韩帅一怔。 什么感情才能在诞生之初就被立刻发觉？步崇和他一样，也是个普通人，步崇做不到，他也是，如果他能早些意识到，也许他就不会认识凌纯，而是在当天就和步崇发火了。 他：“别的？” 韩帅仍记得昨晚那句“别的”，所以他才会和舍友说，“被告白了吧？”。 “好感。”步崇快速回答，“我对你有好感，也许还不成熟，但我确定存在。” 韩帅：“……” 步崇想了想又道：“这应该不算奇怪？很多人的交往都是从好感开始的，到喜欢，到爱，我认为我们也一样，只是有一点不同。” 两人在拉面店里，有些话步崇不明说他也懂，步崇指的是性向。 韩帅本想问，所以我们肯定走不到最后对吗，因为这条路本就难走，外界因素就已经困难重重，如果自身感情还要出问题，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判死刑，你做你的同性恋，我试着去做异性恋。可是他瞬间又想，不可能了，他后面被步崇操过，前面也进过别人的洞了。 他换了个角度：“你以后会出柜吗？” 他继续说：“如果不是你，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你把我带进来，又不管我，如果以后被家人发现，这算不算你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