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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软美人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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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研好的墨散发着清淡的香味, 与周启混合在一起,给人一种极其冰冷的感觉。 姜宝忆试探着往前坐了坐,见周启面不改色,连唇角弧度都没变化。 “我是有点事。” “你风寒好了吗?” 周启皱眉,宝忆忙补充:“方才在路上遇到景世子,他说你风寒侵体,卧床数日不见好,我有药,你想不想吃一颗?” 她身上常备着各种风寒药,都是叶太医与叶远洲的手笔。 周启这两日是有点咳嗽,并非风寒侵体,而是忧劳过度,故而摇头:“不必。” “你尝尝,一点都不苦。”姜宝忆绞尽脑汁讨好他,谄媚一般从荷包里找出一颗最圆润的丸药,叶太医给她制的药大都放了蜜糖,入口酸甜,味道极好。 周启蹙眉,下意识往后一躲。 姜宝忆就更明白了。 一举一动分明就是好了。 她睁着大眼睛,颇是无辜的仰面望他。 周启自然不明白她心里在短短一瞬经历了何等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又侧脸咳了声,伸手去摸茶盏。 姜宝忆快他一步够到,双手捧着递到他面前,“不烫,正好喝。” 讨好的过于刻意,若换做旁人,周启一早便会点破。 可她做起来不显厌恶,反倒有种局促不安的可爱。 “宝忆,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啊?”姜宝忆犹豫着,对上那张俊脸便有点手足无措,她想了想,忽然抬起头,往前挪了挪脚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了两拳头。 依稀闻见她发上的清香,脸上涂得脂粉味。 带着女孩子的香甜。 淡淡的,却又不绝如缕的扑进周启的鼻间。 他喉咙滚了下,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攥紧。 一只手慢慢举到他眼前,随后小心而又轻柔地捏住白纱,眼睛往上一挑,白纱被她拽落的同时,四目相对。 杏眼如水,潋滟盛波 周启垂着眼皮,目光扫到她白皙如玉的面颊,长长抬起扑闪的睫毛,还有那微张欲言又止的唇。 呼吸骤然绷紧。 耳畔仿佛寂静下来。 他看着她,她有满腔话要说的模样。 腮颊鼓了鼓,然后踮起脚尖,两只手缓缓举起,脸颊倏地殷红如火,小手贴上周启脸的时候,他难以遏制的僵直了身子。 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姑娘的唇。 “令甫哥哥,我我其实其实。”她咽了咽嗓子,有点说不下去。 小脸红扑扑的,隔着这样近,仿佛还能听到她的心跳。 扑通扑通,小鹿一样。 “姐姐和景世子的事,是他们情投意合,情谊的事情,不能用常理来揣度,有时候不管你心里想什么,想怎样,可不投缘就是不投缘。 你说对不对?” 周启笑,轻声道:“嗯,我理解。” 姜宝忆咬着唇,慢悠悠又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的眼睛没坏,大姐姐也是会和景世子在一起的,因而她并非是因为你眼疾而弃你,实则是情出于心而无法自控。 你” “我不怪她,你放心。” 他虽然通情达理,可姜宝忆却觉得他只是流于表面,并非真心实意说出这番话来。 他面上冷淡,心里指不定怎样怨恨。 “令甫哥哥,我不如大姐姐长得好看,性格也不如大姐姐飒爽洒脱,可我聪明学东西也快,平素里没甚花销,能自给自足,也能帮你理账盘查。 我会女红刺绣,也会画好看的花样,会绣帕子绣荷包还有扇坠香囊” “这我都知道的。” 姜宝忆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 “宝忆,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宝忆心一横,大着胆子把手往上一挪,捧住周启的脸目光灼灼。 “令甫哥哥,其实我爱慕你很久了。” 爱慕你 很久了 周启看着她,明媚的眸中闪过些许羞涩与紧张,虽然看的出害怕,却还是强撑着双手捧住自己脸的姿势,能觉察出她手心的汗,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 周启没想到会有这般意外的一幕。 他想过他会娶宝忆,却从未想过这话会先从她嘴里说出来。 且极其的不真诚。 不坦白。 他审过那么多犯人,一眼便能瞧出宝忆是怀着目的说的。 为了什么? 大抵是怕自己由爱生恨,厌恶了姜家。 周启皱眉,几乎立时想起从前宝忆说过的话。 我们是朋友,大哥哥你不会插朋友一刀对不对? 在她眼里,自己就是那般不分青红皂白,因为一己私情而对别人痛下杀手的人? 周启拎了拎唇,想从她手中移开脸。 姜宝忆紧张的抱紧些,可到底心虚,又抵不过周启的力气,被他冷不防撤开脸,当即落了空。 羞愧,难堪。 瞬间让姜宝忆面红耳赤。 她站在原地,不敢再看周启。 就像做错事等着挨训。 她咬着唇,脑袋愈发往下低垂,视线所及,能看到周启靛蓝色袍尾晃动,皂靴缓缓往后退去。 此时没风,宝忆浑身都是汗。 她现下有点后悔,不,是很后悔。 怎就一张嘴说了胡话。 房中静悄悄的。 每一寸呼吸都像是凌迟。 姜宝忆想走,可脚跟黏在地上,动弹不得。 尤其是被周启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也不言语,就这么冷冰冰的望着自己。 不说话,却叫人不敢逼视。 “你可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审犯人的口气,不近人情。 姜宝忆默默点了点头,不敢出声。 “有些话要深思熟虑,才能开口。若非出自真心,便是敷衍了事,对旁人的极其不负责任,你可明白?” “我明白的。”姜宝忆绞着帕子,声音喃喃。 “你回去好生想想,想清楚了,再同我回话。” 夜深人静,周府书房 周启已经盯着手里的案卷看了半晌,至于上面写的字,他是一个都未看到心里。脑中全是小姑娘红着脸羞愧难当的表情,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过分严厉,吓着她了。 可那样的话,又岂是草率脱口而出的。 相悦之事,必定发自肺腑,纯善至极。 他看的出,宝忆根本没往深处想,与她而言,婚姻只是日后必经之路,她可以嫁给叶远洲,便也可以嫁给他周启。 无关喜欢,只是便利罢了。 周启叹了口气,将烛火拨旺。 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过于严苛。 她既然主动开口,自己欣然接受便好了,何苦执着喜不喜欢,横竖娶进家门,好生护着,总有一日她会明白。 可,又不甘心。 整夜未睡。 碧蘅院倒安静。 起初姜宝忆是睡不着的,翻来覆去一想到自己白日与周启说过的话,就蒙起头来羞得直想钻进地里。 可后来约莫困了,又加之蒙着被子闷,竟渐渐昏睡过去,这一睡,便足足五个时辰。 姜瑶出嫁,整个姜家都欢天喜地,燃放的爆竹与红绸交相辉映。 景子墨与姜瑶相携而行,叩别了双亲,姜瑶坐上花轿,景子墨骑上高头大马,喇叭唢呐齐齐吹起,热闹的乐声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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