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你有一个朋友——就当他是你的朋友吧——你听说了他的死讯，你悲痛之后依旧选择相信他还活着，当你外出冒险将要被一群怎么看怎么不正常的犬状幻想生物活撕的时候，他从天而降。 一般人可能会欣喜于对方并没有像官方文件上显示的那样死于和犯罪分子的火拼。 艾萨克是二般人。 他一边跟在德雷克后面穿过幽暗的石洞和错综的隧道躲避追踪，一边花了点时间给自己做心理辅导才没有从背后给这货来上一枪。 艾萨克有太多问题要问，可当他们终于能够停下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还是先给这个混蛋来上一拳，而黑发男人一如既往地没惯着他，放任他一拳落空后重重落到地上。 “这个感谢方式真是别出心裁。” “对你而言不是。” 德雷克摸着下巴：“你认识我。” “化成灰都不会认错。” “有意思，你是第二个我不认识却说认识我的人。” “拜伦的事果然是你做的！” 艾萨克眼中应当就是埃尔文·德累斯顿的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如果是指黑头发黑眼睛且自称是我儿子的小孩，那么我不否认你的指控。” 他如此说道，居高临下地看着艾萨克：“不过说起来，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毕竟他还活着。” 冒险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是你儿子！” “谁知道呢。” “你那颗装满了肌肉的脑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的脑袋现在不用你担心，我认为你应该用你充满智慧的脑袋想想现在应该怎么办。”德雷克·弥尔顿好脾气地提醒着自己在这座地下建筑迷路了好几天后阴差阳错救下来的倒霉蛋现在的情况，“如果它不能拿出能让我满意的方案，恐怕我就要再次回到一个人的状态了。” ——总好过被没办法提供帮助的废物分走维生物资。 没有直接说出来的部分他们都心知肚明。 正是因此艾萨克·朗格更觉无法接受。 距离他前往白枫城寻找拜伦·德累斯顿却正好撞上现在代号b－351的幻想生物一事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最后b－351被处理，紧接着离家出走的拜伦·德累斯顿也自己送上门来承认错误乖乖回家。除了拜伦偷偷带走的那把原本属于埃尔文·德累斯顿的枪失踪以外皆大欢喜。 但这正是始终在一线的艾萨克所无法释怀的。 b－351诞生于大海，而白枫城的常驻水系能力者正在首都进行两年一次的例行学习，其他能力者对b－351的伤害有限，还不如参与心灵网络建设，防止b－351对整个白枫城普通人造成的心灵攻击。而正在僵持之中时，作为临时指挥部重要成员之一的艾萨克接到了一通电话，次啦刺啦的电流声让那边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但艾萨克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那个声音。 “……暂时放开心灵网络的封禁……刺啦刺啦……十分钟以后会有水系能力者进行支援……刺啦……攻击范围……刺啦……大……” “……我没办法撤销心灵网络，”艾萨克咬咬牙，“只能给你开个口子。” “足够了。” 十分钟之后，在观测人员“有巨大能量级生物通过”的报告声里，整片海域都“活”了。 海水像是被注入了生命，翻涌的浪花包裹住了b－351，下一刻血流如注，在幽蓝和漆黑中，一抹银色的鱼尾穿梭其间，当b－351的心核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刹那，某种物质立刻击碎了它。 正如人类失去心脏后会死，被击碎了心核的幻想生物，无论有多强大也难逃消亡的命运。 等到风平浪静之后，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被解决：逃走的蟹脚主教的追捕，人鱼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还有艾萨克接到的那个明显属于第三方的电话。 送走拜伦后艾萨克还在白枫城呆了一段时间，直到“有关部门”的人员送上了在b－351消亡的那片海域打捞上来的子弹，艾萨克在其中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那一颗。 ——拜伦说不清楚他带来白枫城的枪的去向，对自己离家出走却又乖乖自首的动机含糊其辞，现在这颗子弹替艾萨克拼好了他心中的那块拼图。 他把子弹放到李斯特的办公桌上时他的哥哥沉默不语，游荡者的资料里埃尔文·德累斯顿的名字后缀依旧是“殉职”。 德雷克对这些一无所知，摇人→搞事→跑路，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已经在da的实验外隔着特制的防护玻璃看着那些技术人员对那块已经有消亡痕迹的肉块上下其手，试图从中获取到幻想生物那种奇妙的生物密码。 陆绶脚步匆匆进来，注意到他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后才放慢了步伐，而德雷克朝他一摊手，是个包装上印着小蛋糕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散发着淡淡荧光的两颗能量构成的珠子。 “这是什么？” 明知故问。 德 雷克表情都没变：“道歉礼物。” b－351失去生命反应后大部分肉体就像太阳下的积雪一样迅速消亡，凝结出的能量珠被人鱼小姐连带这那块正在被研究的肉一扫而空。按照da内部不成文的惯例像能量珠这种能够增强能力者力量的物品一般不用上缴，所以德雷克要从人鱼小姐那里抠出两颗给陆绶也费了点代价。 不过这种事就不用告诉陆绶了。 “我说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的。”陆绶双颊绯红，眼含秋水，“只要你还在我身边，那些事我本来就不会太生气的。” 对啊毕竟被搞到差点儿肾亏的人不是你。 胃部的空虚感上来的时候德雷克都怀疑是不是因为陆绶这番婊里婊气又槽点太多的话给雷出来的。 “饿了吗？努力工作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忘记吃饭啊。” “我肯定我是吃过的。” 陆绶又露出了那种，毫不夸张来说是饱含宠溺的眼神，像是在看犯了错又嘴硬死不承认的小孩子：“那就当陪陪我好吗？阿晴刚刚还让人送来了下午茶，她看起来很喜欢你。” 人鱼小姐的身影在德雷克脑海中一闪而过，饥饿感更甚，他跟在陆绶身后，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实验室。 “人鱼的下午茶，和人类的比起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这个的话我还是建议你自己品尝……” 而在他们身后，原本已经加速进入消亡阶段的属于b－351的肉块好像突然就达到了临界线，彻底地停留在了物质世界。 人鱼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牠们居于深海，但究其根本是来自于幻想生物所在的世界，正是因为这群很早以前就出没于人类的神话传说的生物的存在，学者们才更加难以判断幻想生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侵入现实的。 在联盟发动巨大人力物力远征深海结果遭遇惨败后，无论是帝国还是联盟都颁布了允许人鱼上岸的相关法律条例——虽然到目前为止那本登记名册上也只有小猫两三只，大概是因为牠们的生理结构就注定了牠们只适合生活在海洋。 而da的那条人鱼，陆绶没有向德雷克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把他带到了和水道相连的泳池边，介绍说这是他表姐。 “你从来没说过你还有个表姐。” “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我们可以以后慢慢聊。” “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危险，”人鱼卫晴用尾巴掀起水花，银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德雷克，“或许我现在就应该吃了你。” 陆绶立刻挡在了德雷克前面：“不要开这种玩笑，阿晴。” 卫晴耸了耸肩，钻进水里不再和他们说话。 ——我倒希望牠不是在开玩笑。 德雷克看着波光潋滟里若隐若现的优美弧度和银色鱼尾，心情愉快。 ——这样我们就能试试看谁能吃掉谁了，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