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祁寒不禁看了他一眼。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更多时候,戎靖在他心中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这样一个人,居然能对oga产生情感波动,在祁寒这里排得上人生十大奇事前三。 戎靖明显是很喜欢这个oga,祁寒一奇他竟然能有这么明显的情绪外露,二奇他竟然没有不管不顾把人搞到手。尽管戎靖自己本身没有发觉,但他非常尊重oga的感受,他对季离轩的那种克制,恐怕是认识这么多年来,祁寒在这位皇太子身上看见的少有的人性一面。 经此一遭,宋小溪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季离轩在原本合约金额上又给他补偿了两百万精神损失费。临走前,宋小溪泪眼汪汪地问他:还需要我继续履行合约内容吗? 季离轩问:你不害怕吗? 这个他犹豫了一下,但合约的内容,还是应该履行完毕才比较好。 考虑到触怒戎靖后宋小溪的生命安危,季离轩想了想:再说吧。 没等他着手处理这件事,很快另一件事的出现打断了他的计划。 周四晚,季离轩开车到了市立博展馆门前。静安市博展馆是全省规模最大、藏品最多、等级最高、也是最古老的博展馆,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季离轩小学郊游、初中活动课、大学社团活动都来过这里。这栋公馆成立于上个世纪初,经历了一个多世纪的风雨飘摇,见证了诸多历史,黛瓦青墙透露着一股旧时代特有的氛围与风情,保持着百分之九十原貌,连墙角的弹孔都历历如新。而要做到这一点,每年所消耗的修葺费用接近天价。 按照常理,这样一栋有着非凡意义,崇高典雅的建筑不应该也不被允许租赁给个人来举办生日宴。但偏偏有人就做到了。 这次宴会的老人正是这栋公馆的主人,他的家族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时局最为动荡时将这个公馆盘了下来,并负责维修费用至今,展馆内百分之七十的展品属于他的私人藏品,这栋赫赫有名的展馆只不过是这个家族的后花园。之一。 季离轩在等着排队停车,成千上百的豪车如过江之鲫鱼贯而入,在展馆停车场前造成了短暂的堵塞。他的副驾驶座上放着金箔包装的礼物盒,里面装的是一尊缅甸请回来的翡翠佛。老挝盛产翡翠,而玻璃种紫罗兰更被誉为翡翠之王,一小块便能让人一辈子挥金如土,做成翡翠佛的这块大概有九百克,寻常的礼物已经很难打动这种家族,这是季家献上的最虔诚的致意。 在草原上,狮子和瞪羚各有领地。在瞪羚眼里,虽然这块鲜草肥美的绿地属于自己,但狮子路过的时候,它们只有逃窜的份儿。恐怕没有那只瞪羚敢凑上去跟狮子说,你闯入我家,打扰到我的生活了,请你走开。识时务的瞪羚才能存活繁衍,没眼力见的只能沦为狮口底下的一顿大餐,还不够塞牙缝的。 这个家族来静安市,就相当于狮子闯入了瞪羚的领地。季家虽然是静安市豪门中的上流,但在这个家族面前,也不过是一只新生的、孱弱的瞪羚罢了。 季离轩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静安市的名门绝没有这么多,大部分都是从外地赶来的,季氏手下一个渔场被征用当了临时机场,停了许多私家飞机。在本地豪门世家中,季家也只得到了一张邀请函而已,而那张邀请函也没有在季离轩手上,本来是发给季老太爷的,但老太爷重病在床没法去,季嘉安又成天去他病床前软磨硬泡,硬生生把那张邀请函磨到了手。 没有邀请函无法进入会场,季离轩只是来送个礼物,所以也没带别人,这件事他本来想交给林柯一去做,但这种场面,就算人家根本不认得你是谁,也必须亲自送到才能表达敬重。 漂亮润泽的浅藕色指尖点着方向盘,在心中默数到一千的时候,季离轩提着礼盒下了车。他突然意识到,反正他也不用进入会场,车停不停进去都没关系,于是把车开到一处僻静地以免挡住他人,提着金箔盒进了展馆正大门。 展馆外厅的一间耳室被当做了存放礼物的地方,季离轩刚登上台阶,忽听下方一阵喧闹,循声看去,竟然还是两个熟人。 季二伯和季嘉安被门口的接待人员拦了下来。季嘉安很不服气,跟人家争得面红耳赤:我这有邀请函的,怎么就不能进了呢? 接应并不因他们的无理取闹而失去风度,面带着微笑说道:这位客人,一张邀请函只能带一个人,您二位要想进去,需要两张邀请函。 季嘉安眼尖,又看见了旁边一个中年男子带着oga女伴进场了,当即指着他们大声道:那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能进去?他也只有一张请柬! 这么大的嗓门儿,把全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有嗤笑声从人群中响起,纷纷驻足看热闹。季离轩看到一半就丧失兴趣进了耳室,把礼物送完后出来,这场闹剧还在僵持不下,干脆也躲在人群后面看起热闹来。虽然严格说来,季嘉安在这里闹事,丢的是季家的脸,但他在外面丢的脸不算少,而且还有个季二伯在,怎么也轮不到季离轩上去指点乾坤。 被季嘉安指着的那位男客不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接应虽然仍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阳光笑容,但嘴角貌似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这位客人是紫色的邀请函,您是白色的邀请函,白色的邀请函,只能带一个人。 季离轩正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感觉肩膀上一沉,有人的手肘不见外地搭了上来。扭头一看,正是戎靖。 他今天打扮得竟然还挺人模狗样,西装挺括,平时随意散在额前的碎发也用发蜡抓了几下,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季离轩下意识转头时,两人的面容离得极近,季离轩很少有机会这么近地观察他的脸,他发现,戎靖的长相很贵气,是那种就算上街乞讨,人家也以为皇太子来体验的生活的。 季离轩由他手肘压着,没什么特别抗拒的反应,只淡淡问道:不发脾气了? 戎靖似乎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可以吗? 还可以生气,还可以发脾气啊? 戎靖不算是脾气多么好的人,但是在季离轩面前,不知缘由,这个选项就下意识被他排除了。 季离轩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嗯,那就不可以吧。 戎靖:你逗我。 他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撇了撇嘴,不太高兴,刚把手肘放下,季离轩忽然掐了下他的脸。季离轩捏过来那一瞬,戎靖第一个念头是,他的手指也好香好软,直到触感传来的三秒后,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被捏脸了。 季离轩,那个季离轩噢! 捏了他的脸。 戎靖一下子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 富二代聚会,主人家有养狗狗。轩哥很喜欢狗狗。静静看见哥抱着狗又揉又rua,还亲了下狗狗耳朵。 静静(喃喃):好想当狗 祁寒:? 祁寒:你清醒一点! 第39章 夫妇 掐脸颊是个很亲昵的行为,只会发生在关系很特别的人之间,亲人、朋友或者恋人。季离轩本来也没想的,这是个下意识的举动。做完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看戎靖愣住的模样有点好玩。 如果是以前,他不会这么做的,别说掐脸了,恐怕戎靖靠近的一瞬间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仔细回想了下,这种安心感,大概来自于他觉得,现在他和戎靖已经算是朋友了。他从海岛上就做了一个决定,放下前世,把前世的戎靖和现在的戎靖分开来看。很遗憾的是,他其实并没有做到这一点。他对戎靖有种天然的抵触情绪,真正的改观是在上次影厅过后。 戎靖说,橙汁里面下了真言蛊。他当时掌心捏得很紧,神经紧绷到麻木,但心中却很神奇地、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大抵是觉得这个戎靖就算被捏了脸也不会怎么样。 后来事实证明,这个戎靖果然不会这样做。在以前他面对戎靖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没有底线的、深渊般的怪物,但现在的戎靖,他能切身感受到男主身上的温度甚至是人性,他做事是有底线的,他不会赶尽杀绝。 季离轩觉得,戎靖做朋友应该算是很不错的。 戎靖,你脸怎么红了?季离轩有点惊讶,很疑惑地在心里犯嘀咕,我捏得也不重呀。 戎靖急中生智,转移话题:你也要进去吗? 季离轩看了他一眼:你有邀请函吗? 戎靖说:没有啊。他理所当然且毫无所谓的样子震惊了季离轩,男主就是男主,没有邀请函也可以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没有邀请函是进不去的。季离轩好心提醒。 戎靖哦了一声,没当回事,他的视线在下方的人群中逡巡,似乎在寻找着谁。季离轩以为他在找季嘉安,提醒了一句:你不上去替季嘉安解围吗?他看起来快和接应打起来了。 不想,他怎么样关我屁事,真丢人现眼。戎靖鼻间皱出厌恶的浅褶,就像闻到了讨厌味道的小狗。 他对季嘉安那种不愿多沾甚至嫌恶的态度有点出乎季离轩意料。有一个疑惑自前世就伴随着他,为什么戎靖会帮助季嘉安呢? 他以前认为,因为两个人是朋友,可接触戎靖之后就会发现,这两个人绝对成不了朋友,性格地位都是天壤之别。戎靖现在的反应,也不像是对待朋友的反应。 可你之前常帮他,还为此和我作对。他说着,有点嗔怪的语气,腮帮子鼓了下,撒娇似的。 戎靖有点眼热,喉结滑动,声音哑了一度:你在撒娇吗? 季离轩愣住,想了想刚才的举动还真有点埋怨的意思,他有点臊:对不起 戎靖疑惑歪头:为什么道歉。 季离轩不接话了,他发现戎靖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每当他像只小狗一样歪着脑袋、貌似很疑惑地盯着他看的时候,多半就是要使坏了。 就像上次,在他耳边问,弄在里面 他冷哼一声:所以你和我作对,就是看我不顺眼,是吗? 戎靖没想到他脾气说来就来,怔了一下,语气有点急:那是以前。如果我知道现在会跟你关系这么好,我会帮他吗? 季离轩心中有个疑惑,既然不是朋友,戎靖到底是为什么会帮季嘉安呢? 在最开始认识戎靖的时候,季离轩就有这个想法,戎靖是柄绝世的凶兵,但季嘉安是个庸才,良禽择木而栖,凶兵必然噬主当时他还以为,两人是雇佣关系,甚至还想过收买戎靖,但对方只是冷笑了声,无果。 戎靖到底为什么会帮季嘉安?这个疑惑他困扰很久了,时至今日,季离轩忽然意识到,就在他和戎靖关系缓和甚至不错的当下,这是个问问题的最好时机。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帮助他?季离轩问出这个问题时,心中竟有种解脱的感觉。困扰他多年的问题,就在今天会得到一个答案。事情发展到现在,或许那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想得到一个回答,更多是为了了却一个心结。 戎靖摸了下鼻子:啊,这个是因为,我小时候被他救过。 噢,原来是这样。季离轩觉得挺合理,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季嘉安纠缠接应太久,后者的礼貌已经宣告终结,喊了旁边保安过来请人。 两个保安个子都直逼两米,像两座巍峨的铁塔,面沉且凶,走过来的一瞬间季嘉安就开始发憷。季二伯毕竟人老要脸树要皮,旁边还有许多熟人围观,已经开始觉得丢脸,想让儿子别再继续争论了。 就在这时,两个保安面色一变,直勾勾看向他们身后,一辆加长版宾利驶入正门。厉害的不是这车,是车牌,少说也是千万起步,钱权势缺一不可,不是有钱就买得到。 别的车子都是老老实实排队在停车,唯独它从门口正大光明地驶进来,还没人拦,说明这户人家的雇佣都是认得这车牌的,不是过生日宴的老人本人就是老人的近亲。但传闻说老寿星早两天就到了,已经在公馆里住了两天,所以这辆车上的来宾,是后者的可能更大。 宾利在门口缓缓停靠下来,刚一停稳,接应连忙撇下季嘉安和季二伯,迅速小跑下台阶,毕恭毕敬地把后车门打开。先是下来一个男性alpha,雕塑般的眼鼻,眼睛颜色很浅,有种冷冷的气质,很年轻的模样,但眼角的细纹仍旧浸透着岁月,说明他已经不再年轻。 很奇怪的,季离轩明明没有见过这位位高权重的中年alpha,但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季离轩仔细想了下,才发现,这位是上期国内顶尖金融杂志的封面,近几年华夏和灯塔国无形的商战硝烟弥漫,他却用一手漂亮的偷天换日从大洋彼岸敛财几千亿,新闻都报道了好几期。 很厉害的是,这几千亿本是属于他私人财产,他完全可以肆意挥洒享用,但这人却捐了六成给官方慈善工程,用于救助小孩和弱势残疾群体。他说自己也有孩子,完全可以感同身受这些父母的心情。 不仅商业手段高明,人品也崇高。商人的重利看不出,反而义在利前,人人称道,是个道德和口碑上都挑不出什么瑕疵的人,还是个老婆奴。这么说吧,你想说他坏话,第一个跳出来骂你的不是政客商客,而是人民群众老百姓。可能脏话还没来得及被递到他面前,你就会先被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淹没在拔舌地狱。 名字好像是 刚要想起来这个名字,戎靖忽然凑近在他耳边问了一句:你认识他吗? 说话时的气流吹动他季离轩耳畔的碎发,有点痒痒的。 季离轩现在就跟古代平民见到皇帝似的,看热闹的心态,甚至有心情和戎靖开玩笑:我虽然不认识他,但我知道网上喊他爸爸。 为什么?戎靖有点纳闷地问了一句,季离轩扭头看他,戎靖看起来是真的有点困惑。 季离轩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脱离潮流的人了,没想到戎靖比他还要跟不上网络新趋势,多半男主不上网。 季离轩就好心地给他解释道:是开玩笑的啦,并不说他真的有那么多儿子,而是因为他很有钱,大家都想要个有钱爸爸。 戎靖似有所悟地点了下头。 这位有钱爸爸下了车,并不急着立马走开,而是绕到车子另一边,拉开车门。最先伸出来的一只盈盈玉手,随后是一只踩着红底黑面华伦天奴的纤细小腿,这是一位能令天地都黯然失色的美妇人。 她年纪已不轻,但保养得当的肌肤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眉眼明艳动人,身上价值不菲的红裙包裹着她曼妙的身材,袅袅娜娜,大概是这么多年来都是被丈夫捧在手心里温存呵护的,脸上神色,仍是刚出嫁少女的生动和天真。上一个季离轩见到有这种神色的女性,还是自己母亲。 这二位一出来,旁的显贵立马堆着殷勤上来打招呼,一下子就把季嘉安季二伯父子挤到了一边。男人礼貌不失气度地点头回应,他说话时手臂下意识半揽着夫人,估计是怕她被挤上来的人群撞到,一个下意识的保护姿态。所幸后来上来的接应把周围的客人们都圆滑地隔开了,男人带着夫人脱离人群,步上台阶。 戎靖忽地揽住了他的肩膀,在季离轩疑惑回头时在他耳边道:你说,我喊他爸爸,他能带我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