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进展顺利。 来到这个世界的一个半月,你过的像高考前夕,你的鲁恩语也终于通过莫雷蒂先生为你出的毕业试卷,成功从幼升小。 莫雷蒂先生万分欣慰,为了庆祝你顺利“毕业”,向来勤俭节约的他也请你去老维尔餐厅一起吃顿好的,你好歹算是这家餐厅的临时工,对里面的一切熟门熟路,招呼来服务员点起这个季节最畅销的菜肴,为他拿来餐具餐巾,最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盏古铜烛台,在他诧异的目光下点燃放置于顶端的蜡烛。 他忍俊不禁,说本是他请客,现在却像是你请他。 但这依然是一次不错的烛光晚餐,你穿着那条莫雷蒂先生送你的那条长裙,兴许是他在值班时看了不少《女士审美》,他送你的这条长裙舒适又素雅,烛光映衬之下,让你看起来像一副萨金特的肖像画。 莫雷蒂先生隔着烛光去瞧,少女静心装扮过的外貌要他先是觉得眼前一亮,又因为同周遭的人截然不同的外貌特征有一阵看不真切,如果你只是坐在那处不言不语,他便会觉得这是大梦一场。 但是你是鲜活存在着的生命,你只是故作没有察觉他短暂的愣神,用还不算熟练的鲁恩语和他闲聊起来,大约是一些家长里短,他可算是回了魂,一边切羊排一边侧头倾听你的话语,嘴角勾勒起恰到好处的微笑。 谈到未来时,你问他如果回去了第一件事会做什么,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拥抱我的父母、亲朋,你呢?” 你把玩着叉子,直勾勾盯着他墨色的双眸:“先去把你找出来。” 莫雷蒂先生一愣,他显然是没想到你会这样回答,在他开口前你连忙玩笑似的解释:“当然要拉你一起把在这里的经历写成小说,拿去大赚一笔。” 他了然,却觉得自己心脏坐了一场云霄飞车。而你又开启了新的话题,问起他曾经的手机号和网路账号,说是以后回去了好在第一时间找到他。 在得到他有关他信息的便签纸后,上边的数字在你嘴里滚了好几遍,末了你还要补上一句“那我可要好好记下。” 这一顿晚饭让莫雷蒂先生吃的心情格外复杂。 好在饭后出了餐厅,周遭的环境已然暗了下来,模模糊糊只能看到身旁事物的大概轮廓,正是傍晚与路灯开启的交替时段,在这种环境下,你与他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你提议饭后消消食,四处去走走,莫雷蒂先生欣然答应,同你一起散步到你的住所,沿途倒是有不少散步的行人,一只牧羊犬蹭着你的小腿肚撒欢儿似的跑向远方,主人在后头边喊边追;路过的小孩正甩着手臂无理取闹地大声哭泣,他的母亲又是训斥他小点声,又是手忙脚乱的在那安抚;老人手中的硬币呈抛物线飞出,丁零当啷落在地上,却不知被哪个毛孩子捡走;女人开窗惊吓到了正在窗沿边梳理羽毛的鸽子…… 这是一天的交界处。 似乎没了白天的井然有序,也没有夜晚的万籁俱寂,一切都变得混乱且难以捉摸,令人手忙脚乱。 你爱极了这样的混乱。 在这样的混乱里,迷茫与焦虑被缩小数倍,更不要说此时此刻的你和莫雷蒂先生并肩而行,一同穿过这篇吵闹混乱且无序的天地。 走到只容一人通过的小巷,他走在前方,时不时回头去确认你的情况,你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玩密室逃脱,他就像是打头阵的队友,站在他背后,似乎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他像是一盏灯。 莫雷蒂先生同你一起行至楼下,他本是想将你送到这里就走的,在互相道别之后,你却突然开口,将他喊住。 “克莱恩。” 往日里,你总是叫他“莫雷蒂先生”或是“莫雷蒂老师”,鲜少会直呼其名,哪怕他的名你在来的第一天就记住了,但总要装作绕口,只肯叫他的姓。 突如其来的改变称呼使他脚步一顿,他回过头,在还不算全黑的环境中找寻你的轮廓,却被你的视线突然咬住。 “周明瑞。” 你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这次却是字正腔圆的国文。 “我很高兴我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一盏盏煤气路灯从远处相继点亮,在你话音落下的一瞬,处于你们头顶的煤气路灯亮起,你的眼神光像是被点燃那般,明亮的要他离不开视线。 你伸出食指,在依稀可见尘埃起伏的灯光中绕了一圈,蜻蜓点水般点在他的胸膛,又绕回自己面前,轻点着你的双唇。 “请爱我?”莫雷蒂先生疑惑的脱口而出,但又在下一刻意识到这个动作和他所说的话语代表什么,他低下头蹲着你的视线,双手却紧张的不知要往哪里搁。 “不。”你看着他窘迫的模样咯咯直笑,还未等他松一口气,你突然拉住他的肩膀,再往前凑一点,你就能贴到他的鼻尖。“点向自己是请爱我,点向嘴唇是另一个含义。” 他并没有躲开。 莫雷蒂先生猜的出你点到为止的暗示,他感觉自己的双腿灌了十足的铅,怎么也抬不动,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他闻得到女孩头顶清甜的洗发露气味,看得到面前女孩颤动的睫毛,再向下,那便是一双满含秋波的眼,再向下…… 还不等他不由自主的向下遐想,你踮起脚尖,在他唇间留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你望着他红透的脸和呆愣住的神情,感到有些赏心悦目,便揽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请吻我,我亲爱的莫雷蒂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