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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扬州煮鹤
天启五年六月初十夜,张大少爷一行经过三天三夜的昼夜兼程,终于抵达江南之行的第三个目的地——扬州!船到码头,跳板刚刚放下,张大少爷的两个好兄弟魏良卿和傅应星就领着驻扎扬州的总漕尚书郭尚友、淮扬巡抚许其孝、两淮盐法道龙遇奇和扬州知府刘铎以及一大群地方官员士绅迎上前来。正装官袍的张大少爷走下跳板,地方官员当然是施礼请安,魏良卿和傅应星两兄弟却没那么虚伪,一个抓住张大少爷的左手,一个抓住张大少爷的右手,异口同声的说道:“张兄弟,你怎么才来?不过来了就好了,快给哥哥出个主意,搞定一个小妞!”
“帮你们搞定一个小妞?魏兄,傅兄,以你们两的人才家世,还能有什么小妞搞不定的?”张大少爷听得满头雾水,顺口说道:“如果真喜欢,那就遣媒下聘,把她娶过来做小妾呗。”
“娶她?不行,不行。”魏良卿和傅应星又一起摆手,异口同声的说道:“那个小妞是个青楼女子,我要敢把她娶回去做妾,败坏魏家门风,父亲(舅舅)非打死我不可。”魏良卿和傅应星这话确实不假,他们在外面嫖妓宿娼,只要不闹得太过份是没什么,可如果娶一个青楼女子回家,那麻烦可就大了——毕竟咱们的魏忠贤魏公公身体构造特殊,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难怪是好朋友,还真是臭味相投。”张清冷哼着从张大少爷身旁飘过,顺便恶狠狠赏给张大少爷几个卫生眼球。张大少爷装没听到,只是向魏良卿和傅应星笑道:“青楼女子,那不是更容易?多扔点银子,把她砸躺下,再花点银子,把她砸得爱你们,玩玩不就成了?”
“不行啊!要是就这么简单,我们还要你教?”魏良卿和傅应星又一起哭丧着脸说道:“那个小婊子是秦淮名妓,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砸再多银子她也只是唱唱小娶。如果想把她弄上床,得办到三个条件。”
“那三个条件?”张大少爷也好奇起来。魏良卿抢着说道:“第一,要给老鸨子一大笔钱——这个当然不难,难就难在后面两个条件。第二个条件,得找一大堆有文才的风流雅士做陪,和她吟诗唱曲,把她哄高兴。第三个条件,必须要她本人看上眼,经她点头才行。”
“这么麻烦?天下还有这样的妓女?”张大少爷更是好奇。这回轮到傅应星抢着答道:“就是因为天下有这样的婊子,还这么麻烦,所以我们哥俩才急着请你帮忙啊。张兄弟你是新科探花,天下人都说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人也长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肯定能帮我们搞定那个装清高的小娘们。”
“老子也算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那天下就没有文盲了!”张大少爷心中嘀咕,嘴上却笑道:“好说,只要兄弟能帮忙的,就一定尽力。这里不是地方,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再说吧。”旁边的两淮盐法道龙遇奇也凑上来,赔笑着说道:“钦差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已经在陋宅备下酒宴,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请钦差大人务必赏光。”
“龙大人相邀,下官那敢不从?”肚子正饿得咕咕叫的张大少爷一口答应。龙遇奇大喜,赶紧招呼其他官员同僚领路,那边魏良卿又拉着龙遇奇的袖子说道:“龙大人,反正是请客,干脆象昨天晚上一样,你再派人去把杨宛杨姑娘也请过来唱上几首小曲如何?让我这个当钦差的张兄弟也见见杨姑娘的芳容?”
“这个……。”龙遇奇有些为难,尴尬的说道:“魏公子见谅,杨宛姑娘心高气傲,王孙贵胄想要见她一面都难,昨天晚上还是汪福光汪掌柜的面子大,这才把她请来做陪,下官直接派人去请,只怕她未必肯来。这样吧,下官派人去试一试,如果不成,魏公子请千万不要责怪下官。”
“汪福光?”张大少爷心生警觉,忙问道:“魏兄傅兄,昨天晚上扬州头号大盐商汪福光请你们赴宴,还有没有其他盐商参加宴席?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有,扬州三万引以上的盐商都参加了。”魏良卿倒也还算老实,又凑在张大少爷耳边低声说道:“张兄弟,汪福光那些人给我和傅应星送了一万两银子,请我们在你面前说,这次筹款赈灾,少从他们身上捞点,哥哥答应了。兄弟你看在哥哥我的面子上,能给他们免的,就免了吧。”
张大少爷点头微笑,不置可否,心中却在冷哼,“他娘的,想在少爷我面前玩釜底抽薪,你们还嫩点!而且你们也低估了魏大娘爷,他贪是贪毒是毒,大事上可不糊涂,别以为搞定了他的草包侄子和草包外甥就可以搞定他!对了,那个姓杨的妓女,该不会也是盐商买通了来用美人计的吧,看来我对她也得小心点。”
说话间,张大少爷一行上了龙遇奇准备好的马车,一路快马加鞭赶到龙遇奇那座奢华而又不失雅致的府邸,到得龙府门前,张大少爷刚刚下马,龙府大门旁就迎过来一群人,在张大少爷面前呼啦啦的跪倒一大片,齐声叫道:“草民叩见钦差大人。”张大少爷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发现那伙人服色各异,不象是龙府下人,便疑惑问道:“你们是谁?找本官有什么事?”
“回钦差大人,小的是扬州盐商汪福光汪老爷家里的下人。”一个中年男子磕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信封,双手捧过头顶,必恭必敬的说道:“我家老爷听说钦差大人驾临扬州筹款赈济灾民,十分欢喜,本打算亲自前来跪迎钦差大人,可不曾想到今日盐场过水,灶户损失惨重,不得已,我家老爷只好与扬州其他盐商赶赴盐场查看灾情,无法前来迎接钦差大人。所以我家老爷就派小人先来向钦差大人告罪,同时送上我家老爷的赈灾捐款,请钦差大人笑纳。还有扬州其他不能来的盐商,他们也都派了下人前来告罪,认识奉上捐款。”
说着,那中年男子又把那个写着汪福光面子的大红信封往上一捧,张大少爷心知不妙,忙向陆万龄使个眼色,陆万龄会意,上前接过信封打开,拿出其中银票清点。但只看得一眼,陆万龄便失声惊叫起来,“一百五十两!扬州第一大盐商汪福光居然才捐一百五十两?!”那中年男子低着头,不敢答话。张大少爷则不动声色,先挥手让陆万龄把银票收好,又向那中年男子笑道:“很好,回去告诉你们的汪福光汪老爷,他急灾民之所急主动捐款,本官十分感激,叫他安心先处理好盐场上的事,等他忙问了,本官再请他喝酒答谢。”
“是,草民一定把钦差大人的话带到。”那中年男子松了口气,赶紧磕头答应。其他盐商派来的下人也纷纷上前,将自己主人的赈灾捐款交给陆万龄,但其中除了乔承望捐了一百五十两以外,其他盐商清一色的全都是捐一百两银子,相对起他们的百万身家,其数量确实少得可怜。见此情景,在场的扬州官员大部分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汪福光和乔承望这些人是吃错药了,居然敢这么公开的打钦差大人的脸?只有咱们的张大少爷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一一致谢,末了,张大少爷大声说道:“你们都回去吧,回去告诉你们的老爷,说本官多谢他们的主动捐款,等过上几天,本官再请他们喝酒,当面向他们道谢。”
“草民等一定将钦差大人的话带到,请钦差大人放心。”二十几个盐商派来的下人一起磕头,爬起来就飞快溜走。而张大少爷的心腹仆人张石头则急了,凑上来低声说道:“少爷,这些盐耗子都是扬州城里最大富户,他们都只捐一两百两银子,扬州城里的其他人还怎么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