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前厅,连曜借故摈去旁人,让舒七在外守着。韩驿丞却不知怎么开口,自己官阶不高,与武人交往更少。连曜直接道:“韩驿丞不必疑惑。我折回来只是想来提个醒,如若是准备退隐归乡还是早些走了好。”韩驿丞更不知如何做答,刚道:“下官,”连曜打断韩驿丞,道:“伯斋仕途渺茫,再不走,只怕廷杖鞭笞还是小的。”韩驿丞定了定神,抬头望向连曜,自有一种风轻云淡的洒脱风流,道:“下官并不贪念仕途官位,暂时不走,只是所欠发妻太多,唯希望能为发妻长辈略尽半子之责。只等小女行完箳礼,完成外家心愿,自会带小女离开。”
连曜冷笑:“只怕这个箳礼也等不急了。”韩驿丞心惊,问道:“此话怎讲。”连曜并不急着回答,反问道:“驿站马匹暴毙的事情可查出丝毫端倪。”韩驿丞没想到连曜也关心此事,摇摇头,答道:“有人要下手,自然手脚干净。”连曜认真道:“这样查法,如何能查出些东西。就算找到那日送草料之人,也只是背后的推了出来做垫背的,对他们来说只是小事。”韩驿丞细细想着“他们”之意。
连曜又道:“或者先认定一个垫背的,对你脱责也好。”韩驿丞却有不忍,犹豫着不作答。连曜缓缓劝道:“为官之道如战场上刀光剑影,听闻伯斋淡泊飘逸之人,但如何卷入这看不清的迷局而不自救,不为别的,也为女儿亲人。我也只能说到此处,请韩驿丞自裁决。”说罢便请辞出来,带了舒七跨马离去。
宝生回了内室,只觉疲惫异常,倒了杯茶水,懒懒坐下。杏仁将刚才甄氏的礼物捧回,问赵嬷嬷道:“这些个收拾到哪里?”赵嬷嬷挑了几只珠花看来,赞叹道:“这位连夫人出手确是大方。这样子的珠花我也只是见过老太太处藏了几只。以后姑娘的嫁妆倒是可以填上这些个压箱底,显得贵气。”
杏仁也乘机捡起其他彩缎抚摸来看,赵嬷嬷最烦杏仁多事儿懒散,见她此刻满嘴啧啧声,皱了眉头,训斥道:“你个丫头就是贪心,主子的东西还不赶紧的放好,把缎子收去西园那个木屉子。”杏仁素惧赵嬷嬷,捧了东西一溜烟儿跑了。
赵嬷嬷又忙着收拾珠花钗环,边唠叨:“听说这连夫人也是个苦命人,当年你娘也才你这么大些,也是我带着,老老爷爷还在,有次听老太太和老老爷悄悄商量着,说连家不知什么事情,突然连老爷就被下了狱,惨死在里面了。连家的家眷子女都去了北边充军。老话不是说嘛,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这连夫人守的住,如今跟着儿子又风光起来了。”
宝生在家从未听过赵嬷嬷唠叨旧事,听了这些,对那位和蔼的连夫人也不禁多了些同情之心,对那个罗刹鬼也少了些厌恶之情,问道:“怎么说是惨死。”赵嬷嬷愣了愣,发觉自己多了嘴,板起脸来道:“姑娘家家,别问些外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