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立时走了进去,行礼:“参见太后娘娘。”“坐下吧。”自有宫女在椅子上铺了一层毡子,让她坐下。苏离半侧身子,弱弱道:“此番前来,是有私事要请太后娘娘许可。”太后眉眼不动,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佛珠,“什么事?”
苏离从椅子上起身,而后跪下:“民女自请服侍太后娘娘,只盼太后娘娘能与民女立锥之地……”来之前,曾经想过大段大段的理由,到了甘泉宫之后,才发现,所有的说辞,还不如开门见山。
太后显然没有那样的好耐心听她说故事。
“这是为何?”太后有些诧异,“你姐姐过世之前,不是叫你住在承乾宫?”
苏离刹那间便红了眼眶,“自大姐仙逝之后,我心中时常不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带不好小皇子。太后娘娘也知我年岁浅,不知世事,若是能在甘泉宫中,有太后娘娘教导……”
太后身子朝前倾了倾,吩咐宫女拉着她起身:“这话未免言重了,我不过虚活了这么多年罢了,既然是皇后的遗命,你且安心住着,若是有甚不解之处,只管来此处问我。”说着,露出了慈祥的笑,“哀家在这宫中,也有些孤独呢!”
临了,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苏离一眼,重重说道:“轻身舞固然好看,怎比得不舍心?”
苏离立刻答道:“民女虽然愚陋,但对小皇子一片赤子之心……”
太后端着茶盏,微微的笑。
这其中的典故,也自有一番来由。
班婕妤自请前往长信宫侍奉王太后,把自己置于王太后的羽翼之下,也就避免了为赵飞燕姐妹所害。苏离至今仍记得她留下的那首诗: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
这轻身舞,自然说的是赵飞燕。
虽愚陋其靡及兮,敢舍心而忘兹?这句话出自班婕妤之口。
得了太后娘娘的许诺,苏离心满意足,却是云淡风轻的告辞。
太后微微一抬眼,望了她淡然的神色一眼,眼中有一道亮光闪过。
回到承乾宫,苏离只坐在窗前,铺开了宣纸。握着毛笔,迟迟没有下笔。
“小姐?”飞翠轻声唤她,“墨汁滑下来了。”苏离一愣,手中握着的笔,重重的划了下去。“小姐心情似乎不大好。”飞翠出声试探,“可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不过是试探罢了。”苏离心事重重,“想不到,倒真叫我猜中了……”
“什么?”飞翠偏着头,“猜中什么了?”
“没什么。”苏离住了口,起身,整整衣裳,离去。
平整雪白的宣纸上,赫然是两个大字:庙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