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轩对着刚走进咖啡厅的诗淇扬了扬手,又替她叫了一杯平时最喜欢喝的拿铁。 「不好意思,临时把你从家里叫了出来,不会打扰到你吧?」 「没事,今晚我没什么安排,正在家看韩剧呢。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我,该不是晓涵临时有事放你鸽子,你想找我去补位吧,嘻嘻。」诗淇调皮的说。 「那倒不是,今晚感觉有点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晓涵是来自二次元的,吱吱喳喳说半天我也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张茜则完全相反,我说到口水干了她也回不上一句话。只有淇淇你才是最懂我的。」启轩深情的注视着她。 「好荣幸哦,没想到我还是杨总的红颜知己呢。今天是不是又跟嫂子吵架了,想找我吐苦水呢?」 启轩摇了摇头,「你跟男朋友最近相处得不错吧?准备啥时候买房?」 「还不就是那个样子,我们永远都是相敬如宾的。买房子的钱还差得远呢。」诗淇掠了下秀发,飞快的瞄了启轩一眼,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起来。 「我真的很好奇你男朋友到底是在哪里高就的?你今晚可不可以告诉我?」启轩笑着问道。 诗淇神情略有些慌乱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的公司,说出来你也不认识。杨总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嗯,如果他在其它地方混得不是太好,我倒是可以帮他介绍到一家比较有前途的公司,我在这圈子里认识的人可不少,比如宝利地产。」启轩微笑的望着诗淇。 只听「嘭」一声轻响,诗淇手里的杯子掉到了桌上,咖啡洒得到处都是,身上的衣服也溅湿了。 服务员赶紧走过来收拾桌子,诗淇低着头用纸巾慌乱地擦拭着衣服。 「不好意思,待会结帐把杯子算进去。顺便再帮这位小姐来杯拿铁,谢谢。」启轩对服务员交待了一声。 「淇淇,你今晚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不要再擦了,明天我重新给你买件更漂亮的。」 诗淇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双手一直在不安地揉搓着衣摆。 启轩望着她好一会,语调温柔的说,「你如果精神不太好,咱俩就改天再聊吧,我先送你回家。」说完走到她的身后,拿起她座椅靠背上的外衣,准备替她穿上。 诗淇冰凉的小手忽然搭在启轩的手背上,「我没事,还想陪你坐一会。」 启轩双手搭在诗淇肩膀上良久无语,之后默默返回到了座位上。 诗淇双眼茫然的望着穿外,眉头紧锁凤目含愁,高耸的胸部更是起伏个不停,显然她的内心正在经历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她端起杯子缓缓喝了一口咖啡,感觉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只是今晚咖啡的味道不像平时那样浓郁,有点食之无味的感觉。 「杨总,你猜的没错,我就是那个潜伏在公司里的内鬼。」诗淇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杨凡。 启轩心中暗叹,失望中又带着些许的开心。失望的是诗淇果然就是那个泄露地皮价格的人,启轩一直在祈祷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开心的是,她能够主动对自己坦白,可见她良心未泯,对自己还不是全无情意。如果她从头到尾扮作一无所知,公司也没有办法对付她,毕竟这一切都只是猜测,根本就没有确凿的证据。 「自从这次竞标会结束我每天都是忐忑不安的,我看到公司上下一片愁云,我看到杨总每天都是愁眉不展。我还看到你们在寻找公司的内鬼,这一切都让我心惊胆战,害怕有一天会东窗事发,更害怕你知道真相之后望着我那失望的眼神。我每天晚上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恨我的男朋友,我更恨自己的软弱和利欲薰心。」 启轩注意到诗淇的脸色果然憔悴了不少,显然一直在经受着巨大的心理煎熬。 「我的男朋友两年前加入了宝利地产,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业务员。龙腾和宝利是同行业的竞争对手,两个公司一直都在暗中较劲,双方也不时发生相互挖角的事情。我跟他分处在这两家公司,彼此从一开始就说好了,私下里绝不讨论一切与公司相关的事情。我之所以不敢对你坦白说出男朋友的工作单位,是因为我是你的秘书,平时接触到不少公司的核心机密,担心公司会因此不让我在这里工作,更担心从此再也无法留在你的身边。不过我向你保证,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泄露过公司任何的机密,绝对没有!」诗淇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 启轩握着她的双手,「我相信你,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很信任你。」 「对、对不起,可是我最终还是让你失望了!我之所以跟你在一起,真的不是为了刺探公司的机密,我是真心实意的崇拜你、喜欢你!我是心甘情愿陪你上床,没有任何的企图。当然,我后来还是得到了你不少的礼物,还有待遇上的提升,但这一切都不是我的目的。」说到这里诗淇眼角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启轩用姆指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傻丫头,别哭了,待会把妆弄花了可就不美咯。」 诗淇双手紧紧握着启轩的手掌不肯放开,脸颊在他的手掌上细细地摩娑着,「就在竞标大会的前几天,男朋友找我进行了一次促膝长谈。他说宝利的高层找过他,知道我在龙腾地产上班,因此想知道能不能借着这层关系,看我是否方便透露些讯息给他们。」 「我男朋友自己也纠结了好几天,他那天对我说,他只是个小小的业务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出头之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房,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迎娶我。我父母确实比较势利,当初就暗示过他要很多的采礼,还要有房有车,他的压力非常大,这几年已经是相当努力的在赚钱了。」 「他说宝利的高层已经对他许诺,只要能拿到龙腾这边的报价,宝利愿意替我们支付房子的首期,还会提拔我男朋友当业务经理,这条件确实相当的诱人。当时我一口就回绝了,我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我不愿意背叛公司,更不愿意背叛你!」 「后来经不住男朋友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又给我展望了两人美好的未来,要我昧着良心为他做一次,就这么一次。我终于屈服了,我答应他去试一下。」 「所以那天晚上在酒店你跟我聊到了地产的话题?」启轩说。 诗淇含泪点了点头,脸色既无奈又伤心,「我当时多么希望你不要对我说出那个数字啊,那样我也就没啥可纠结的了,我可以告诉自己,告诉男朋友我已经尽力了,我真的一无所获。可是……可是你还是告诉了我竞标价格。你是那么的信任我,我、我真的好惭愧,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杨总,你无论如何惩罚我,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启轩的手掌上全是诗淇的热泪。 「别伤心了,我能够理解你当时那种左右为难的心情,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可能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这就是人性,你无需自责。」 诗淇痴痴的望了启轩好一会,「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之后,整个人感觉轻松了好多,不用天天做恶梦了。明天我就向林董说出真相,我愿意承担公司的一切处罚,哪怕是将我告上法庭。我不想看到杨总你因为我的过失而承受那么大的精神压力和伤害。」 「要自首也不急在这两天,你容我慢慢考虑一下,一定会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自首了,被公司开除倒是小事,但是你的声誉会毁于一旦,从此没有公司再敢聘用你,说不定还会牵扯到你的男朋友。」 「杨总,你对我可真好。我犯下了如此不可饶恕的过失,你居然还处处为我着想。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每个人都应该为他犯下的过错承担责任。」诗淇忽然充满了勇气,她已经准备好去接受同事的白眼和冷言冷语。 「好了,今天你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关于自首的问题你等我通知,千万不要鲁莽行事。你相不相信我?」 诗淇望着启轩良久不语,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眼神中既感激又对启轩充满了依恋,如果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她当然也不会去赌上自己的人生。 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启轩激动的心情也是迟迟无法平复下来。他在诗淇面前尽量装得镇定自若,其实他心里知道,也许这就是他人生中极为关键的时刻,也许这就是他人生中的转捩点,他有这个预感。 一个礼拜之后,诗淇气急败坏地冲进了总经理办公室,「杨启轩,你这算怎么回事?你脑子有病吗?你这算英雄救美还是一时头脑发热?你为什么要辞职?」 「我的小姑奶奶,你就不能小声一点?」启轩赶紧过去将房门给关上,拉着诗淇坐到了那张承受过无数次辉煌战役的沙发上。 「你说,你为什么辞职?你几经辛苦才取得今时今日的地位,我也知道事业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你为什么轻易就放弃了?你这样做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我不要你的施舍,我现在马上去找林董把事情说清楚。」诗淇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 启轩赶紧拉住了她,「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我辞职完全是出于个人原因。而且你想想,如果你去自首也会牵扯到我的,这价格确实是我泄露给你的呀。」 「我又不是傻瓜,怎么会糊涂到去跟他们说,我和杨总在床上大干了三百回合,之后他因为很爽所以就把价格说了出来,然后我就去告密了,我这不成了二百五么?杨总你放心,绝对不会连累到你的,我会跟领导说我是无意中看到了你们的竞标档,这完全合情合理啊,我本来就可以在总经理办公室自由出入,你说对不对?」 启轩搂着她的肩膀,心中一阵感动,看来我真的没有看错人,诗淇还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而且看得出她对自己有着很深的感情。这看似很荒唐,她既爱他男朋友又深爱着启轩;这看似又很合理,他男朋友算不上优秀但是可以让她托附终身,启轩很优秀但却无法给她任何的承诺,她只能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淇淇,我给你透露一个秘密吧,这个秘密我还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哦。你知道吗,我的婚姻正在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危机!」 「什么?难道雯姐想要和你……」 诗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杨总一家三口可是公认的五好家庭啊,老公事业有成,妻子贤良淑德,怎么忽然之间就…… 启轩苦笑了一下,「事情往往就是如此的出人意表,允雯她已经跟我闹了好长一段时间,我现在每天被搞得焦头烂额,真是应验了那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为什么呀?难不成……难不成因为咱们的关系被你老婆发现了?」诗淇果然是冰雪聪明。 「不不,跟你们几个没有关系,都是我个人的原因,你不需要担心。」 启轩不希望这个时候再给她增加烦恼,更何况,自己在其它方面的过失可比偷情更加的严重。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我知道雯姐还是很爱你的。」 「所以我辞职并不全都是因为你的原因啊,我就是想辞职之后可以心无旁骛去处理家事,努力去挽回这段婚姻。我现在真的无法两头兼顾了。更何况原本我就应该为这件事情负上一定的责任,我的辞职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解放了你也保全了我自己,你说对不对?」 诗淇依偎在启轩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可是、可是这样一来,从此我就不能每天陪在你身边了,我不要,我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启轩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傻丫头,咱俩想见面还不容易,以后大把的机会嘛,先等我把这乱糟糟的家事给处理完了再说。我可是耐心跟你解释了半天,你该知道我对你有多么的重视了吧?你可千万不能再去干傻事了,要不然我可就白白牺牲了,呵呵。」 诗淇把头埋在启轩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她心中一万个舍不得,启轩就是她留在公司最强的动力,一想到从今往后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心中就一阵凄凉,泪水忍不住滚滚而下,将启轩身上的毛衣打湿了一大片。她和杨总这段既短暂而又美好的时光终于结束了,晓涵和张茜也会像自己一样的失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