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举樽一饮而尽,然後“呯”的一声,将酒樽砸在窗户上,把窗上一块玻璃砸得粉碎。 “太他妈的混蛋了!” 胡情已经退下,程宗扬仍然思绪难平。他起身在室内了走了几圈,只觉心里憋闷得像要炸开一样。吕雉不是什么好鸟,但她还是一介少女的时候,被人如此糟蹋羞辱,未免太过分了。 程宗扬越走越快,最後猛地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帷幕上的仙人。那仙人脚踏雲雾,手握星辰,冯虚御风,矫矫不群,凌驾于俗世凡尘之上,根本看不到世间有如此多的混帐东西。 程宗扬抬手撩起帷幕,里面一个丽人横卧在紫檀榻上,早已经泪流满面。她手脚的穴道都被制住,为了防止她咬断舌头,还用布条勒住了她的嘴巴。 看着她的神情,胡情离开前的最後一句话,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耳际,“那天之後,娘娘的心就死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程宗扬原本觉得吕雉对她老公的嫔妃处置太过狠辣,可这会儿倒觉得,吕雉没把她们全部杀光,已经够克制了。至于刘奭,被她抽血活活抽死,只能说活该。 默默看了片刻,程宗扬放下帷帐,然後唤道:“琳儿。” 房门微响,阮香琳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袭轻盈的纱衣,白玉般的胴体时隐时现,重新妆扮过的娇靥犹如桃花,媚态横生。 程宗扬揽住她的腰,笑道:“打扮得这么漂亮,不怕别人说你像窑姐?” 阮香琳娇声道:“只要相公喜欢,奴家才不怕别人说。” “真香。”程宗扬在她耳根下亲了一口,笑道:“琳儿喜欢我幹你前面,还是後面?” 阮香琳声音甜腻得像蜂蜜一样,“相公喜欢哪个,奴家就喜欢哪个。” “那我们今晚换换花样,好不好?” “讨厌,又要弄奴家的後庭。”阮香琳笑着啐了一口,然後道:“相公开心就好。” “真的吗?” “奴家的身子都是相公的,随相公怎么摆弄都好……”阮香琳说着,如水般俯下身子,解开夫君的衣带,张口含住阳物,细致地吞吐起来。 片刻後,阮香琳吐出已经含湿的肉棒,然後伏下身子,拉起臀後的轻纱,露出雪滑的圆臀。她主动用双手掰开臀肉,绽露出红嫩的肛洞,带着柔媚入骨的韵致道:“奴家的後庭花已经开了,等着相公来采……” 程宗扬揉弄着她白腻的臀肉,突然道:“你跟你以前那个老公做过吗?” 阮香琳身体一僵,以有夫之妇给人作妾,一直是她被那些奴婢嘲讽的痛点,被相公突然提起,尴尬之余还有些狼狈…… “闺房之私,裸裎相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说实话。” 阮香琳声如蚊蚋地说道:“拙夫倒是未曾。只是……被旁人占过便宜……都是奴家的不是,求相公恕罪……” 程宗扬笑道:“我们那时候都不认识,难道谁还能让你去给一个不知道的人守身如玉?” “是奴家不好,第一次没能留给相公……” “行啦。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以前的破事。”程宗扬道:“既然收你为妾室,说明我不介意你的过去,只要你往後给我当好小妾,别去勾三搭四就行。” “相公……”阮香琳感动几乎要哭出来。 “聊得太久了,”程宗扬指了指下面,“好像有点乾了。怎么办?” 阮香琳展颜笑道:“奴家专门带了琼芳妙玉脂,请相公赏用。”说着她拿出一隻精美的细颈瓷瓶。 “什么东西?” “大内秘制的香脂。净如水,滑如油,妙用无穷。奴家专门带来,还没来得及用呢。” 阮香琳打开塞子,将里面的东西在手心里倒了少许。那是一种透明的汁液,犹如玉髓,但略显黏稠。阮香琳摊开手掌,将脂液抹在臀沟内,用指尖抹匀。透明的油脂涂抹在雪滑的臀肉上,肌肤愈发柔润滑腻,被体温一蒸,散发出淡淡的玫瑰香气。 “喔……”身下的美妇低低叫了一声。 那香脂果然不错,经过润滑的屁眼儿滑软得仿佛一团腻脂,怒涨的阳具带着令人战慄的火热挤入肛洞,除了肛洞本身紧致的弹性,进入时没有半点滞碍,感觉就像丝绸一样顺滑。 阮香琳上身伏在地上,双手扒着臀肉,一遍承受着粗大的肉棒捣入肛洞,一边发出“啊……啊……”的低叫。 美妇鲜红的指甲陷入臀肉,竭力将屁股扒得更开,直到坚实而块垒分明得腹肌顶到臀间,整根阳具完全插入自己的屁眼儿里面。 “相公得阳物好像又大了……”阮香琳颤声道:“奴家得屁眼儿……都快要裂开了……” “疼吗?” “嗯……” “现在你说实话,”程宗扬一边把阳具留在美妇得嫩肛内,一边问道:“喜欢我干你前边还是后边?” “相公……”阮香琳撒娇般嘤咛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真论起来,奴家更喜欢後面。” “为什么?” “以前奴家也不觉得,还是有一回,被相公用了後面……” “哪一次?” “那回奴家和几家相熟的夫人、小姐在庭前赏灯,相公喝醉了,让人把我叫到房里,不由分说就扯开衣裳舞弄……偏偏相公醉中眼花,不小心弄错了洞,入了奴家後面。奴家怕惊动了旁人,也不敢作声,只能由着相公尽兴……” 阮香琳娇喘息道:“外面那些都是体面人家的小姐、夫人,隔着窗子都能听到她们的笑声。奴家生怕被人撞见,紧张得心都要快跳出来了。偏生那天相公力气大得要命,幹起来还特别粗鲁……幹得奴家三魂出世,六魄升天,淫水流得两腿都是……” 随着美妇的娇声软语,程宗扬的动作愈发狂暴起来,粗大的阳具犹如怒龙,毫不怜悯地在她柔嫩的肛洞里狂抽猛送。 程宗扬笑道:“原来琳儿喜欢粗暴的。” “啊!啊啊!啊……相公……” 身下的美妇浪叫连声,被幹得娇躯乱颤。 一轮幹完,阮香琳身子就像瘫了一样,伏在地上娇喘不已,她臀肉不停抽动着,鬆开的屁眼儿仿佛张成一个无法合拢的圆洞,涂过香脂的肛肉红艳欲滴,里面冒出带着玫瑰花香的袅袅热气…… 程宗扬还未尽兴,索性把阮香琳抱起来,放在几上,两手抓住她的臀肉,将屁眼儿拉开,挺着阳具又是一轮猛幹。 “相公饶命……”阮香琳连声求饶,“爹爹,饶了琳儿吧……” 好不容易相公停住抽送,阮香琳已经泄了身子。 程宗扬把她搂在怀里,一边把玩她湿答答的嫩穴,一边笑道:“怪不得说女人都有强暴幻想。光想像自己被人强暴,都会高潮。” 阮香琳面色潮红,圆耸的雪乳不停起伏,身子战慄着,下体早已淫液横流。 ………………………………………………………………………………… 雪亮的银剪探入焰中,剪去灯花,渗着龙涎香的烛芯跳了一下,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榻上,吕雉泪痕已乾,那双幽暗而深黑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他。 程宗扬放下银剪,在榻旁坐下,先鬆开她勒口的布条,然後解开她手脚的穴道,“当奴婢就要有当奴婢的样子。你现在是我的奴婢,你的身子就是我的私人财产。我让你咬舌了吗?主子的财产是你能随便损坏的吗?” “是,老爷。” “明天是老爷我大婚的日子。小心伺候,给夫人留个好印象。免得夫人不高兴,随便指个小厮,把你配了。” 吕雉轻轻笑了起来,“奴婢是在老爷房内伺候的,即使惹恼了夫人,顶多被打发到偏房,不让服侍老爷。总不会配给别人。”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你是非要显摆你有多聪明是吧?” “不是。”吕雉忽然抱住他的手臂,“我想伺候你。不管你是把我当奴婢,还是当成玩物,我都不怕。只要你别看不起我,别把我当成傻瓜,别挖空心思防备我……” 吕雉声音颤抖着,无声地恸哭起来。 ………………………………………………………………………………… 晨曦刚至,冬日的薄雾还未散开,一列衣饰鲜明,喜气洋洋的车队从焕然一新的舞阳侯府络绎而出。 程宗扬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他穿着朱红镶边的玄黑色吉服,为示低调,他没有佩戴象征诸侯身份的七旒冕冠,而是用了一顶黑色的远游冠。按照汉国的风俗,手上捧着一隻作为聘礼的金雁,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秦桧、程郑、敖润、冯源、韩玉、郑宾……数十位亲朋好友左右随行,文士气宇轩昂,武者龙精虎猛,方士道骨仙风,引得路人无不驻足以观。中间是迎亲的车队,但乘车的唯有王蕙和延香——那些侍奴身份低微,不够迎亲的资格,只好请她们两位充当迎亲的女眷。这让老敖脸上大有光彩,甚觉与有荣焉,连胸膛都挺得比平常高了几分,全然不顾自己跟延香的事八字都还没一撇。 车队後面,是捧着各色聘礼的婢女、僮仆。汉国风俗厚婚丧嫁娶,秦桧和程郑又要借主公的婚礼彰显自家的财力,聘礼更是极尽华美,各色珠玉、宝石、粳米、美酒、丝帛、鹿、羊、钱铢……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两张贵重的白鹿皮,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车队前後各有一班鼓乐,操持着琴、瑟、笙、竽,鼓、角、箫、笳的乐师们列队而行,伴随着洛都商贾们邀请来的最顶级歌舞伎,且歌且舞,清音满路。 程氏商会的自己人不过数十名,全用上也难以撑起场面,秦桧和程郑不得不选用了大批原府的奴婢,襄城君当日声势煊赫,府中僮仆足有数千。秦桧与程郑经过甄别,挑选出来一批性子本分,无甚劣迹的家奴。让程宗扬意外的是,孙寿的贴身侍婢红玉居然也在其中。她似乎还不知道府中新换的主人是谁,此时神情忐忑地混迹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捧着礼物,目光丝毫不敢斜视。 张灯结彩的舞阳侯府内,曹季兴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诫,“询哥儿,自家孩子成亲,你咋能这样呢?本来都说好了的,小主子爷临行前过来磕头,主子爷给他赐酒,圆圆满满把事给办了。你倒好,躲到湖里摸蛤蟆……这大冷的天,到底哪儿来的蛤蟆?” 朱老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个太监,懂个啥?我刚才要是出面,紫丫头将来咋办?雲家那丫头虽然不坏,可咱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啊。紫丫头那是亲的!” 曹季兴绝望的伏在地上,一边拍着地面,一边惨叫道:“我的亲娘咧!主子爷,你是弄岔了吧?是让你给小主子爷当长辈,跟我亲亲的紫妈没关系啊!” 朱老头吹着鬍子道:“咋没关系?” “可不是嘛。”蔡敬仲摸了摸小鬍子,“关系大了去了。” 朱老头立马得意起来,“瞧瞧!我说的吧!” 曹季兴眨巴着昏花的老眼,“一碟儿啊。” 蔡敬仲把茶盏往案上一墩,“你叫谁一碟儿呢?” “不是小蔡吗?”曹季兴道:“主子爷这回给小程当爹,下回给紫妈当爹,两边不挨着,多合适?再说了,主子爷好不容易回来,总得摆摆身份吧?” “得了吧。”蔡敬仲翘起兰花指,“你家主子爷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亮出去不光招灾,还得招祸。” “嘿你个一碟儿!”朱老头捋起袖子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可大爷还是想揍你!” “别急。”蔡敬仲道:“我是觉着你做得对。让我说吧,这边没长辈出头也怪好,那边也是没爹没娘,就几个哥。大伙儿算扯平,谁也占谁便宜。” 三个人静了一会儿,曹季兴道:“询哥儿,你真不打算露面了?” “我这把年纪,还要那些虚名幹啥?”朱老头拍了拍曹季兴的肩,“行啦。外面的事办完,让他们过来给我磕俩头得了。有些事,心里有就行。认祖归宗啥的,用不着都放明面上。” 老太监肩膀耷拉下来,“成!听你的。” 蔡敬仲从容起身,拍了拍屁股道:“府里人多眼杂,令人放心不下。我去瞧瞧礼金……” 曹季兴一把拽住他,摁回座垫上,冷笑道:“小主子爷交待了,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钱的事,万不敢让你沾边。万一瞧眼里,拔不出来咋整?” “小人之心!”蔡敬仲嗤之以鼻,然後淡淡道:“分你三成。” 曹季兴都想啐他,“三成你都有脸说?” “还有四成,是给君侯的。”蔡敬仲腿一弯,以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大礼,匍匐在朱老头脚前,“请笑纳。” ………………………………………………………………………………… 整个迎亲的队伍前後绵延数里,披红挂彩,鼓乐齐鸣,虽然比不上昔日的襄邑侯,但也排场十足。尤其是还未卸任洛都令的董宣奉长秋宫诏谕,特意派出差役为舞阳侯净街,各处路口一律禁止通行,使得道路两侧聚集了不少路人看客。 一名身披羽氅,仙风道骨的方士立在一辆翠盖华车上,他伴随着鼓乐举起双臂,高声吟唱道:“出其东门,有女如雲……” 声音宏亮洵美,响彻长街。这首《出其东门》是汉国婚庆中常用的诗歌,众人都不陌生,当即便有路人应声歌道:“有女如雲!” 车上载着成筐的钱铢,一个肥嘟嘟的小胖子叫了声好,抄起一把钱铢,往应合处抛去,顿时激起一片喝彩声。 匡仲玉打扮得跟神仙一样,白鹤般挥舞着双袖,且吟且唱,声振金石,“虽则如雲,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鼓声大作,更多人应合道:“聊乐我员!” 钱铢雨点般抛洒而下,里面还夹杂着银铢,甚至金铢。主人如此豪阔,街道两旁更是欢声雷动。 匡仲玉扬声道:“出其闉阇,有女如荼……” 满街路人齐声应合道:“有女如荼!” 高智商与富安一起动手,钱铢落地的脆响密集得连成一片,震耳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匡仲玉双手举过头顶,鼓掌高歌,“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伴随着歌舞鼓乐,迎亲的车马行至雲家位于城外的别院。雲家一众仆从在正门前雁行排开,早已恭候多时。 程宗扬下马奉上金雁,雲家一名长者接过聘礼,亲自将新郎引到厅前。 看到阶上众人,程宗扬吃了一惊,“六哥、五哥,你们怎么都来了?” 雲秀峰道:“舍妹出嫁,我们这些兄长岂能不出面?” “我知道,可是雲五哥……” 雲栖峰冷着脸道:“我在舞都已经等了半月。哼,新郎倌好大的架子。” 程宗扬知道这是娘家人来给如瑶撑腰,专门给自己摆脸色的,他老实低头,陪着笑脸道:“都是小弟的不是,一会儿好好敬三位哥哥一杯。” “雲五爷别来无恙?”秦桧大笑上前,挽住雲栖峰的手,“建康一别,已然经年,五爷风采不减当日,想来加官进爵,一帆风顺。今日是令妹大喜的日子,恭喜恭喜啊。” 程郑上前向雲秀峰作了一揖,然後呈上一叠大红的礼单,笑道:“六爷,这是家主备下的聘礼,还请过目。” 雲秀峰哼了一声,接过礼单,看也不看便随手交给下人。 程郑又呈上一份礼单,“家主的封地在舞都西北,与六爷比邻而居。为了往来方便,家主特意在舞阳河畔划出良田万亩,以为聘礼,还请笑纳。” 万亩土地,面积几乎接近半个舞都城。如此手笔,让雲秀峰也不得不为之动容,终于收起愠色,郑重接过礼单。 王蕙与延香领着几名抬着箱子的奴仆上前,向雲苍峰行礼,笑道:“这是宫里赏赐的衣饰,眼下时辰已然不早,我等去服侍瑶小姐更衣如何?” 雲苍峰笑呵呵道:“去吧去吧,辛苦两位。” 敖润、冯源、高智商捧着红绸串好的钱铢,口里说着吉祥话,四下发放,只要前来观礼的宾客,见者有份,厅内一派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 好不容易等到妆扮一新的新娘出来,在一众女眷的簇拥下向三位哥哥一一拜别。雲如瑶身着吉服,满头珠翠,纤柔的身形愈发显得娇弱。看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幼妹终于嫁得良人,雲苍峰、雲栖峰、雲秀峰三人又是欣慰又是不舍,一时间都红了眼眶。 程宗扬留意送亲的人群,按说雲如瑶出嫁,雲丹琉作为晚辈,完全应该随行送亲,这会儿却不见人影。 雲苍峰勉强笑道:“瑶儿,你如今嫁为人妇,当勤谨持家,将来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且不可……不可累着了……” 雲如瑶原本还能噙住泪水,听到最後这句顿时泣下,“妹妹知道了。哥哥,你也保重……” 厅前鼓乐齐鸣,程宗扬上前与三位兄长作别,然後将新娘送到车上。 秦桧等人前去迎亲,府中事务由班超主持。此时舞阳侯府早已车马盈门,宾客雲集。首先前来道贺的是洛都一众商贾。以田家的田荣为首,执掌粮行牛耳的边家,垄断木料生意的许家,甚至连依附孙氏的吉家也出现在人群中。他们手中大都握有程氏商会发行的钞票,程少主一跃成为实封的舞阳侯,让这些掏出大半身家的商贾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不过随着汉国局势日益平定,尤其是取消对商贾的各种限制之後,这些精明的生意人心思都活动起来,想着该如何借机扩张自家的生意。 另一批宾客则是鸿胪寺的官员,作为昔日的同事,他们虽然与这位大行令相处不久,但也纷纷前来捧场。而且有人私下传言,侯国方面有意招揽一些属吏,开出的俸禄足以令人眼红。 身份最高的则是代表各诸侯、世家前来道贺的宾客。舞阳侯虽是新贵,但破例拥有实封领地,已然可与这些顶级权贵相提并论。不过比起洛都之乱前,已经少了许多赫赫有名的贵族世家,比如昔日权倾朝野的吕氏、孙氏,以及诸侯中的赵王、江都王和定陶王。 其余宾客来源纷杂,有当日在长秋宫经历过血战的期门武士、殿前执戟、两厢骑士,也有临阵投诚,立下战功的北军将领。有太学中学富五车的文士,也有文字森严险刻的书吏,甚至还有一批出身市井的游侠少年。 有些宾客自持矜贵,对那些游侠儿大皱眉头,但接待的侍从小声说一句:这些都是平乱有功的义士,这些贵人们也就收敛起来。好在府中安排周到,各方宾客的筵席都用锦障隔开,倒也相安无事。 大乱方定,人心思安,即使以往有所嫌隙的旧识,此时相见也多了几分劫後余生的亲近与庆幸,彼此互道一声平安,虽不至于前嫌尽释,倒也其乐融融。 吉时将近,外面乐声大作。平常极少开启的侯府正门洞开,载着新人的车马迤逦而入。去时带的聘礼,回程带的则是新娘的嫁妆。只见抬箱挑担的奴仆绵绵不绝,饶是舞阳侯府地方广大,送来的嫁妆也几乎摆满了殿前的空地。 匡仲玉当年离开星月湖大营,独自闯荡江湖,以卜算为生,精通各类红白喜事,而且匡神仙的排场相貌也很拿得出手,于是由他主持婚庆。 披着羽氅的匡仲玉在殿前站定,朗声唱颂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一曲《桃夭》,拉开婚礼的序幕。新郎揖着新娘的手,在待者伴随之下来到殿前铺好红毯的陛阶上,先向宾客揖手施礼,然後躬身互拜。 接下来叩拜父母,女方由雲苍峰出面。有道是长兄如父,雲家几位兄长也着实是把如瑶当女儿来养,这一拜合情合理。不过男方的长辈,却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他翘着山羊鬍,弯腰塌背地坐在榻上,受了新人跪拜,赐酒时也有气无力,一副刚让霜打过的蔫样。 宾客们私下里交头接耳,都弄不清这糟老头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认出来的全都闭口不言,只是看着新郎的目光颇为微妙。阳武侯公然露面,这位舞阳侯身份已经昭然若揭,即使没有改姓归宗,也有足够的资格裂土实封。甚至有人暗中猜测,是不是宫中以分封为条件,才换取阳武侯一系放弃回归宗室。 程宗扬满脸堆欢地接过酒樽,低声道:“八八爷,你不是不来吗?” 朱老头道:“你这没爹没娘的,大爷怕你让人欺负喽。” “说实话。” 蛇夫人道:“朱大爷跟人偷主子的礼金,被紫妈妈当场逮到,吩咐奴婢把大爷押送过来。” 朱老头吹着鬍子道:“谁偷钱了?谁偷钱了!” “蔡公子亲口对紫妈妈说的,还能有假?” 朱老头老泪纵横,“小程子,姓蔡的那可是个大大的奸臣啊!他连大爷都敢骗……” 雲如瑶笑道:“大爷受委屈了。待饮过这樽酒,瑶儿替大爷出气。” 朱老头很怀疑,“你行吗?” “瑶儿为夫君管账,蔡公子要用的钱铢,都是从瑶儿手里拨付。” 朱老头顿时来了精神,“好儿媳,大爷可全指望你了。哎呦,你量窄,这酒大爷替你喝了吧。” 蛇夫人早有防备,一把拦住这个没溜儿的老家伙,提醒道:“合卺酒呢,大爷。” 宾客们远远看着几人交谈,只见长者慈睦和蔼,中间几度洒泪当场,新人温文恭顺,一副父慈子孝的完美景象,丝毫没看出来老头是被人捉贼捉赃,强摁到席上来的。 新人将樽中喜酒各饮一半,然後手臂绕过对方的颈子,交颈共饮。 喝彩声中,匡仲玉扬声道:“合卺而饮,共牢而食!” 汉国庆典祭祀上,以猪、牛、羊各三隻,谓之三牢。侍从将三牢之一切下一块,盛在碗中,由新人持箸共食,意为食则同牢,居则同室,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生死相依,福祸与共。 “解缨结髮,白首不移。” 程宗扬解开如瑶鬓角一缕红缨,然後彼此用银剪剪下对方一缕髮丝,一同编织在一起。 “结髮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匡仲玉声音抑扬顿挫,洋洋盈耳,“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婚礼进入尾声,门外乐声大起。就在此时,以单超为首,三名中常侍联袂而至。单超手捧诏书,徐璜与唐衡各自捧着金册、玉牒,在一众宾客瞩目之下,正式册封雲如瑶为舞阳侯妃。程宗扬当初花钱给雲如瑶买的舞阳县君,也晋为实封的舞都君。 场中静了片刻,随即恭贺之声四起。舞阳侯的封地原本只到七里坊,这样一来等于将整个舞都城都纳入封地范围。食邑大城,可谓意义非凡。倒是那些知道底细的诸侯宗室并没有太过惊讶,以阳武侯的身份,这样的封赏其实还有些委屈了。 长秋宫女傅江映秋带来侯妃的正服,亲自陪同新妃入内更衣。 新娘更衣出来,侍奴奉上一隻五彩同心结,由新人共执,一同步入殿内。殿中已经设好彩帐,两位新人同坐帐中,侍奴们捧着金盘,一边唱着贺辞,一边将盘中的金钱、花果往帐内撒去。 程宗扬与雲如瑶一道拉开衣裾,一边盛接抛来的金钱、花果,一边小声道:“累不累?” 雲如瑶笑道:“不累。” “一会儿入洞房,你先歇歇,吃点东西,我去敬酒。今天来的宾客太多,恐怕一两个时辰都敬不完。” 雲如瑶柔声道:“是,夫君大人。” 看着她柔美的娇态,程宗扬心神一阵荡漾,周围的鼓乐声仿佛远去,眼里心里似乎都只剩下雲如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