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担心华瑄有失,不便追击,低头探过华瑄脉息,并无异常,心道:“看来师妹所中纯是迷烟,那倒还好。”然而他自己却是烦躁不堪,看着华瑄脸蛋,如海棠春睡,不禁浑身火热,心中旁徨不安:“我和师妹本来已有肌肤之亲,中了春药,本来也没太大关系。但若这药真于师妹身子有伤,我岂非罪过大矣?” 他心神大乱,无计可施,现下又不便回去和紫缘等相会。单是和华瑄在一起,已是身如火炙,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若见了紫缘、小慕容、小枫,真不敢想像会变成什么情况。当下让华瑄靠着一块青石,自己在一旁静坐行功,克制绮念。 然而康氏兄妹俱是闺中高手,所用春方之强,人所难言。康楚风的药方、音术是专对女子而施,康绮月身为女子,正好相反。文渊虽是竭力压抑,却是越来越难忍受,烦躁莫名,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他和华瑄、小慕容翻云覆雨的旖旎风光。 文渊暗叫不妙,心道:“师妹还不醒来,我不能离她太远,这可麻烦了。但愿师妹快快清醒,先回去紫缘姑娘那里,我就可以在这里专心抵抗药力……”想到此处,睁开眼睛一看,华瑄仍是昏迷不醒。他每看华瑄一眼,心跳便似快了一分,忽然一阵情意上涌,药力大盛,再也难以抑制,猛地将华瑄扑倒在地,狂吻她细嫩的脸颊,双手伸进她衣襟之中,急迫地探索藏匿其中的诱人肌肤。 才一触到华瑄身子,文渊心头忽地一惊:“刚才还能克制得住,怎么忽然就失了神?”神智略一清明,连忙将手掌抽回。 他却不知,康绮月弹奏“狂梦鸣”之时,他曾经一度陷溺其中,虽得紫缘援手而脱困,心思却暗暗受其影响,脑海中一时仍会隐隐残存其效。这时春药催情,佳人在抱,“狂梦鸣”的惑力又发作出来,立时按捺不住。当夜华瑄、小慕容被康楚风笛声所惑,也是一样,只不过小慕容那晚并无再起情欲之思,一觉睡过,潜伏之效已失。华瑄却因乍逢师兄,又被他见了自己赤身露体的模样,本就有些心慌意乱,夜半却又梦着文渊,印在脑海里的“狂梦鸣”残音作祟,引得她梦里春情荡漾,因而给文渊、小慕容见到了她梦中销魂的样子。 此中情由,文渊哪里想得到,身子一热,又觉情动,对华瑄稍一亲匿,又即清醒,慌忙自制。如此几次,文渊越来越是神智混乱,眼中看出来是一个衣衫不整的俏丽姑娘,又是自己钟情爱侣,激得他热血如沸,心中不停大叫:“文渊文渊,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和师妹虽然已是一体,却万万不可为淫药所迷,逞一时之快,恣意妄为,而于师妹有损……” 但是他定力再高,总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何况他已和华瑄亲热过,此时与华瑄行事,也于心无愧。抱着华瑄折腾多时,心神实在耗累之极,一阵气滞,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中,文渊只觉手上传来阵阵柔软舒畅的感觉,身子前一阵温暖馨香,说不出的快适,下身滚热,却又无处宣泄。忽听一声女子叫唤,似乎有人来拉他手脚,紧接着颈后一痛,又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渊悠悠转醒,只觉头痛欲裂,心道:“这是那里?”一看清楚,却是身在一座骡车中,车中尚有两个少女,都穿着紧身衣靠,一红一白,俱是眉清目秀,令人瞧着便是舒服。见他醒来,一同向他瞪了一眼。文渊一怔,想坐正身子,却是动弹不得,竟是给点了穴道。 红色装束的少女向车外叫道:“三庄主,那人醒来了!”只听蹄声立止,骡车停了下来。文渊心道:“原来我是落在个什么庄主的手上。却不知他们是救我,还是捉我?”一边思索,一边运气冲穴,车帐已被掀开。 文渊眼前一亮,日光透了进来,车外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俊俏少年,旁边一匹黄膘马。那少年生得唇红肤白,双目湛然有神,英气飞扬,一头长发在脑后用条细带束起,一身宝蓝密扣紧身短袄,玄色扎脚罩裤,腰束鹅黄丝带,劲装结束,越发显得清朗飒爽。 那少年一见文渊,露出一副厌憎神色,忽然一道寒光直逼到他喉间,却是一根短戟,柄端一条蓝缨带。只听他喝道:“淫贼,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文渊一愕,道:“被人这样骂,倒还是头一遭。我怎地是淫贼了?”那少年怒目相向,喝道:“我等路过之时,你正要对一个昏迷了的姑娘横加施暴,你不认吗?”文渊脸上一红,心道:“我昏倒之后,可不知对师妹做了什么糊涂事,给人瞧见,本来该当误会。”左右一看,不见华瑄,心道:“不知师妹是否被他们救起了?” 那少年见他脸有惭色,只道他所料不错,哼了一声,喝道:“你这淫贼贪图一已之乐,居然还用了康家的淫药,真是恶劣之极。” 文渊叹道:“这事情确然极是糟糕,然而并非在下之意,实是身不由主……” 那少年不去理他,短戟向前一挺,沉声道:“此事暂且不提。我问你,这张琴你是哪里得来的?”说着拿出了文武七弦琴。文渊道:“这琴是一位前辈朋友送给在下的。”那少年身子一颤,喝道:“是什么人?” 文渊被他连声喝问,不禁有些气恼,便道:“阁下又是何方神圣?我便非答你的话不可?”旁边两个少女蓦地拔出长刀,旋即架在他颈上。文渊看清两女手法,心道:“这两个女子武功平平。” 那少年双眉上扬,道:“说予你听也罢,我是巾帼庄三庄主,人称蓝灵玉便是。你既知我的来历,便快招来!”文渊暗道:“巾帼庄?记得曾听师兄说过,河北有座巾帼庄,庄里高手都是女子,武功独到,行事也多侠义。这蓝灵玉虽然言语无礼,总是因为把我当作行止不端之徒的缘故,那么是个嫉恶如仇的心肠了,看来似乎也是女子。嗯,不错,只因她眉宇之间英气太盛,一时倒瞧不出。”想到这里,便即坦然,说道:“在下文渊,这张琴是本门一位任师叔所传。” 蓝灵玉身子一晃,叫道:“你是说任剑清吗?”文渊心中大奇,道:“正是,原来姑娘知道。” 蓝灵玉怔了一怔,忽然喝道:“你是任剑清的师侄?这‘文武七弦琴’,是他给你的?” 文渊道:“是啊。不过这位师叔不喜欢分辈份,我们平日称兄道弟便了。” 蓝灵玉低眉沉思,忽然满脸怒色,喝道:“果真如此,你可丢尽他的脸了!任大侠何等了不起的英雄,竟然有你这种败德丧行的后辈,哼,哼!”说得声色俱厉,似乎十分气恼。 文渊心道:“原来她认得任兄,此事可得说清楚。”便道:“此中实在有诸多情由,待在下说起来,姑娘便知道了。” 蓝灵玉道:“什么情由?你说来听听。”自己坐入了车中,外头又有人驾起车来。 文渊便把结识任剑清的经过,乃至和康绮月交手,不慎中针之事,一一说了个概要。 蓝灵玉听了,半信半疑,道:“如此说来,你倒不是淫贼,反而是端方君子了。不过单凭你一面之词,我也不能尽信。也罢,等回庄之后,找任大侠问清楚了,若然不错,自当向阁下陪罪。” 文渊吃了一惊:道:“怎么?这车是往河北巾帼庄去吗?” 蓝灵玉道:“没错。” 文渊道:“在下尚有友伴在襄阳相候,需得先去通知一声才是。” 蓝灵玉道:“你称作师妹那姑娘,我已派人送她到襄阳一处药铺救治,清醒之后,她总也会说明此事吧?若你所言不假,你师妹必会去跟那些人会合,我属下自当一路护送他们赶来会面。今日早已出了湖北,你还要我折回去不成?” 既知蓝灵玉已有布置,文渊稍稍安心,心道:“所幸师妹已被救起,那就好了。只不知小茵和紫缘姑娘是否安好?康绮月手下并非高手,小茵应该不会有失。此行既往河北,正可顺道至京城一探皇陵派的究竟。任兄说他们要选新的长陵守陵使,不知选过了没有?” 蓝灵玉向两个少女吩咐道:“阿缨,阿穗,你们看好他。”掀开车帐,拿了文武七弦琴,纵身而出,稳稳当当地乘上那匹与车并行的黄膘马,身手俐落之极。白衣少女阿穗随即拉上帷幕。 文渊心道:“她们不解开我的穴道,毕竟还是对我不能信任。”他一番运气下来,穴道已冲开了两成,若不说话,专心运功,要自解穴道原也不难。只是他尚有疑团未解,又即向那两名少女问道:“两位姑娘,你们寻到我时,我是怎么一个样子?” 红衣少女阿缨横了他一眼,道:“你少油嘴滑舌的,想讨嘴巴上的便宜么?”阿穗别过脸去,更不出声。文渊一听,心里颇觉尴尬,说道:“在下那时昏昏沈沈,人事不知,或许甚为失态,实在抱歉了。” 阿缨道:“既然这样,那就罢了。你那时候可真是难看死了,咱们三庄主上前在你脖子后打了一记,本来要一招杀了,只是见了你背着那琴,就收了手,说要问清楚,再杀不迟。”又听阿穗道:“你啊,都已经昏倒了,还要乱动乱叫的。三庄主说你服了康家兄妹的……那个春方儿,要我们给你灌了好多冷水,还有些甘草什么的,才静了下来,倒弄得我们一身脏兮兮的。”说着脸上微微一红。 文渊不禁大感惭惶,心道:“唉,虽说我被药力所迷,但是如此麻烦人家,总是于心不安。”又想:“任兄知道此事,不知做何感想?这位蓝姑娘似乎对他甚是敬重。这姑娘行事好快,必是不简单的人物。一见之下,我还道她是个少年俊杰,哪里像是姑娘家了?” 骡车行到一处市镇上,蓝灵玉命车夫停下,付了他车资,另行买了马匹,让文渊和缨穗二婢分别骑盛,说道:“文兄,你手足穴道应该已解,可以乘马,我们要加紧赶路了。” 文渊道:“何必如此急迫?”蓝灵玉脸色一沉,道:“庄里快有大事发生,你自然不用急,我可急得很,只好请你一齐赶路了。” 文渊便不多说,迳自上马,心道:“巾帼庄有什么事,本来与我不相干。然而去见任兄,早日说个分明也好,免得受这闷气。” 四人策马奔行,蓝灵玉等三女无一出声,文渊甚觉无聊,随口说道:“蓝姑娘,任兄现下在贵庄吗?” 蓝灵玉道:“没有。”文渊一怔,道:“你要我去巾帼庄,任兄却不在那里,你却怎么问来?” 蓝灵玉道:“我这次南来,本是为了一事,要请任大侠到巾帼庄。四处找寻不到,却打听到他上京来了,这才折回,偏偏又碰到你。既然知道任大侠要到河北,总是能请到他的。”文渊点头道:“原来如此。”蓝灵玉便不说话了。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总是要文渊开口,才有人说话,不禁颇觉无趣,心道:“也罢,她们对我自是没什么好印象,我和自己说话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