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于树梢之外的燕陵,只感觉此刻如裸身置身于冰天雪地。 亲眼看着自己心中最深爱的女人,与其他男人亲密依偎在一起一幕幕。 有如撕心裂肺般的冷咧痛楚,是燕陵从未体会过的。 看着两人你侬我侬般的亲密相拥在一起,燕陵心中后悔万分。 他为何要折返回来? 他真的宁可从一开始心甘情愿的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更好过现在亲眼目睹着齐湘君与车少君在一起。 每一回想他们刚才亲热的举动,都像在燕陵的心上狠狠捅上一刀,令他备受折磨。 他闭上眼睛,已煎熬得无法再看下去。 他深爱着齐湘君的心,不能承受更多的伤害。 燕陵痛苦闭上双眼,不愿意再将目光投射到了大殿内,那那对正紧紧相拥在一起的男女。 急促的足音,突然传进了燕陵的耳中。 令他又不由自主的睁开来,目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遥遥望去。 借着夜色与府邸内一些灯火的照映,燕陵看到一个身着祭司服的高挑女人,行色匆匆的朝两人所在的后殿行来。 是那名随侍于齐湘君身旁的女祭司。 她身处于此,证明齐湘君到车少君府上的事情这位女祭司是知晓的。 而当她行色匆匆来到殿门外后,便恭敬的立在门后,一语不发,似是不敢随意惊扰。 仅从这点细节,燕陵便猜出,这位巫庙的女祭司或许清楚齐湘君与车少君之间的真正关系,因此才不敢惊扰两人。 大殿之内,原本正埋身伏在车少君胸前的齐湘君,缓缓坐起身来。 只听她红唇轻启,对情郎柔声道:“右祭司过来了,大概是有紧要的事情。” 车少君闻言,面上并没有过多意外的神色,他轻轻一笑,温柔握紧着齐湘君的玉手,眼底布满柔情的对她说道。 “时候也不早了,既然右祭司有紧要事情找你,你便去吧。” 齐湘君轻轻点了点头,温柔地帮车少君稍作整装之后。 她随即方微微抬起螓首,红润的嘴唇再度在情郎的嘴上轻柔吻了一记。 稍作整理,接着与车少君并肩步出殿外。 “世子。”那女祭司恭敬的朝着车少君一礼。 然后才凑近到齐湘君的耳旁,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透过树梢的枝缝,燕陵清晰看到那女祭司在齐湘君耳旁耳语几句之后,齐湘君那素来古井无波的一对美眸,微微的有些闪动。 “我明白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听完了女祭司的汇报,齐湘君微一颌首。 她随后便与车少君临别,跟着偕同那女祭司,脚步匆匆的离开。 那女祭司似乎因她所说之事至关重大,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燕陵的耳力惊人,仍旧将她所说的话语尽数听在耳里。 当燕陵听到那女祭司所说的话时,以燕陵的定力也禁不住的一震,因那女祭司附在齐湘君耳旁说是。 “按照巫神女的吩咐,左祭司近来连日不断的用密法搜寻,终在城内西郊的某座民屋里,发现了那个少女的下落。” 燕陵心神大震的原因。 是因为他已从这女祭司的话中,听出了她口中说所指的少女是谁! 是珊瑚! 燕陵绝没想到,当日齐湘君重临楚都,数之不清的百姓民众蜂拥上街,热烈的沿街迎接巫神女到来。 那个时候,齐湘君从数以万计的街边民众之中,清楚无误的觉察到了珊瑚的存在。 事后虽然诸女都有提及此事,但燕陵心知珊瑚的真正身份,对此并不特别意外,也没有过于多想。 他只当世齐湘君作为巫神女,身怀精神异力,感应到珊瑚的特殊之处实属正常。 可现在看来,他想的过于简单了。 齐湘君从当日那简单的一眼,就已察觉到了珊瑚的真正身份,她一直都在暗中派人搜寻着珊瑚的所在,而燕陵对此一无所知。 现在,齐湘君手下的左祭司已透过秘法,发现了珊瑚藏身于何处,于是这位女祭司第一时间来向齐湘君汇报。 齐湘君行色匆匆离去,毫无疑问,她现时是要回去组织巫庙人手,要将珊瑚带走。 燕陵此时内心震惊。 当前他已经来不及去伤心痛苦,他现在必须立刻将珊瑚转移至安全的地方。 否则一旦珊瑚落入巫庙的手里,后果难以想象。 一直以来,燕陵为了避免珊瑚遇到危险,皆是让秀璃千卉她们与珊瑚一同进退,以便相互关照。 加上尚有一个身手灵活非凡的辛奇在,一般的情况下,诸女纵碰上什么样的险境,也有足够的能力脱险。 但对象绝不包括巫庙! 回想到阿公临别之前对他千叮万嘱,燕陵自以为自己对珊瑚的安排天衣无缝,却没想到竟出现如此大的纰漏。 这一刻,他心中自责无比。 只希望巫庙那边此时尚未动手,否则便只余暴露身份这一条路了。 燕陵此时已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马上回去。 但齐湘君窈窕的绝美身影尚未从视线中消失,燕陵不敢提前行动。 因他刚刚看的很清楚,那女祭司虽行色匆匆,但实际上她的足音颇为柔软,两人所处的大殿当时殿门紧闭,纵然是一般高手,也绝不可能轻易听到足音。 但齐湘君却是在第一时间便听到了,或者说未必是听到,更可能是她的精神感应到。 燕陵身怀内气,他不敢确定太接近会否被齐湘君发现。 直至齐湘君与那女祭司的身影一同消失在拐弯尽头,燕陵才敢悄悄溜下树。 但他急切想要再听听,是否能从齐湘君与那女祭司的口中,听到她们对此事的安排。 因此燕陵仍然追寻着两人行去的方向,悄悄的跟踪上去。 同时运极耳力,凝神细听着她们可能的对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那女祭司布满震惊的声音。 “左祭司素来对巫神女忠心耿耿,巫神女为何要这样决定?” 齐湘君淡淡的声音传来道。 “我此前已亲口说过,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我的婚姻之事,他胆敢瞒着我自作主张,虽最终没有铸成大祸,但仍不可原谅。” “看在他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大错的份上,待裁决所的执法长老到后,把他交由裁决所审判。” “巫神女要将他交由裁决所进行审判?” 那女祭司听后大感震惊,似仍欲为其求情。 “巫神女,左祭司他纵有过责,但仍罪不至此。一旦审判,不仅他得来不易的祭司之位将被剥夺,更可能被贬为巫仆,念在左祭司对巫神女忠心一片的份上,还请巫神女三思。” 齐湘君似停下脚步。 只听到她语气平静地道。 “仅将他的祭司之位剥夺,贬为巫仆,对他已是天大的恩赐。” “巫神女……” 那女祭司似乎还想求情,但齐湘君已平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不用再说了,左祭司应该庆幸燕陵他大难不死,若非如此,等待他的惩罚绝不止贬为巫仆这般简单。” “是,巫神女……” 听到她们对话的燕陵,不但心中一震,更是惊喜交集。 从那女祭司的话中可知,当初联合年仲参与袭击的那位左祭司,除当时做出那件事以外,其本身对齐湘君是忠心耿耿的。 从对方能够跟随于齐湘君身边,可想而知那左祭司与眼前这位被称谓右祭司的女祭司一样,在此之前,必然一直都是齐湘君相当信任的左右臂膀。 但现在,齐湘君却是为了他燕陵,决意要从重处置对方,任右祭司如何求情亦无济于事。 燕陵从齐湘君那虽听来似是平淡的语气,实则当中隐含着一丝愠怒。清晰的感觉到了,齐湘君对他仍是有情意的! 纵然齐湘君已有了她心爱的心上人,但她对自己仍是与众不同的。 如仅凭青梅竹马的情谊,齐湘君平淡的语气中,绝不会如此不容求情,且更因右祭司的接连求情而罕见的隐带一丝愠怒。 这般于毫不犹豫的,处置一位对她忠心耿耿的左右臂膀! 发现了这点的燕陵,心中可谓又惊又喜。 喜的自然是他终察觉到,纵然齐湘君已选择了车少君,但自己仍然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齐湘君与车少君相恋,虽已成既定的事实。 但车少君之所以能够获得齐湘君芳心的一个最关键的原因,主要还是车少君击败的是从前的燕陵,而不是现在已技成归来的他。 如今的燕陵已是剑圣的传人,殷下行宫未来之主,手中更握有殷地两大氏族,沙狼族与飞鹰族的忠诚效力。 虽与未来大有机会真个成为楚国之主的车少君相比,实力仍相距甚远。 但就以燕陵现今个人的身份而言,他是有绝对的资格追求齐湘君的,若现在燕陵公布出身份,他甚至比眼下的车少君更加与齐湘君门当户对。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燕陵终察觉到,齐湘君对自己同样有情,只是这份情意因她已有心上之人而被她刻意压着。 此前燕陵所认为,齐湘君对自己表现得若有若无的情意,极可能非是他此前猜测的那般,只是单纯为了她的情郎而刻意拉拢自己。 实情其实是齐湘君仍对自己无法完全割舍私情,在与自己私下单独相处之时,她对自己的那份情意便无法再刻意去压住。 如此方能证明,她因何在与自己解婚之后,仍一而再再而三的任由自己轻薄,却并无真个嗔怒。 否则以齐湘君今时今日巫神女的超然地位,若除她真正心中有情的人之外,谁人胆敢对她如此轻薄。 无需她动怒,她那随行而来的百多位骁勇善战的巫庙战士,足以将世间任何一个胆敢冒犯于巫神女的无耻之徒冲杀。 至于从齐湘君的对话中,听到她察觉到自己归来之后的大有改变,因此才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想要拉拢他。 但其实细深一层,这个观点也并不能站得住脚。 因为齐湘君已决意要力捧车少君压得储君之位,以她巫神女的超然身份,无需要太长时间,整个楚国将有数之不清的超卓人才将齐聚车少君门下。 多他燕陵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包括他身后的姜氏亦同理,若姜氏愿支持车少君自然是好,但若不愿支持,对车少君一方而言亦无太大损失。 而齐湘君对自己态度比过往更加亲近的原因,极可能是经过了此次他遇袭失踪一事,对他的心态终因此事起了根本性的变化。 在两人自幼订婚并记事起的整整十多年的时间里,燕陵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渴求着齐湘君施舍情意的弱势一方。 齐湘君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若即若离,平平淡淡。 但燕陵从来都没有因为她的平静态度,而改变过对齐湘君的热情,由始至终,燕陵都是心甘情愿付出的那个人。 纵然到他遇袭的那一刻,仍旧如此,没有改变过。 齐湘君对他态度的改变,必然是在她收到消息之后,燕陵仍旧一直下落不明,音信全无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 那个十数年如一日,无怨无悔的对她作出付出未婚夫,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日后已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时。 齐湘君虽然自幼性子较为清冷,但并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燕陵对她无悔的付出,齐湘君不可能没有感受到。 他的失踪,必然对齐湘君造成了外人没办法去深入了解的冲击。 如非这样,她也不可能数度派出人手,至长留山脉搜寻他的下落。 应该说,燕陵生死不明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成了齐湘君对他感情发生变化的契机。 如没有他失踪这件事,哪怕现时两人已经完婚,恐怖燕陵仍难以得到齐湘君的芳心。 但现在两人婚事已解,却反倒意外的令齐湘君对他的感情出现质变。 燕陵仍是有机会追求到她的! 而齐湘君对车少君明言,她对车少君与对自己之间的情意,有如萤火与皓月的区别,亦大可能是坚定情郎立场的安抚之语,并非真心实话。 他绝不能因此气馁,更绝不会就此放弃! 但眼下惊的则是,齐湘君并不知晓珊瑚是他燕陵的人。 她下令搜寻珊瑚,虽很可能只是在执行着巫庙的决定,但问题便出在燕陵眼下根本无法跟齐湘君解释。 一旦解释,必然要牵连出他身后更多不得不解释的前因后果。 如若只是告知齐湘君一人,燕陵或许仍值得冒此险。 只恨齐湘君并非独自一个人,她身后除了巫庙以外,更有车少君这个情郎。 如若齐湘君知道他现时的真正身份,从两人当下已形同夫妻般的亲密关系,车少君同样知道的可能性太大了。 车少君底下门客来源众广,燕陵担不起如此巨大的风险。 他一直谨记着阿公临别之前,曾郑重叮嘱过他的话。 在他没有能力使用天陨之前,他剑圣传人的身份绝不可暴露于众。 因那不仅会令他本身暴露在难以抵御的危险境地之内。 更可能会极大影响到阿公正在做的事。 燕陵虽然一直不知阿公这般着重叮嘱的原因,也不清楚阿公究竟离开殷地前往何地,在做什么。 但如今见到当初阿公叮嘱自己要照顾好珊瑚,现在巫庙便要准备去抓她,便知道阿公的每一句交代皆有他的深意。 燕陵心中叹息。 车少君虽是他的情敌,但亦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 如若没有齐湘君这个至关重要的因素,燕陵说不定真的愿意站在车少君那边支持他,只要车少君愿意放弃齐湘君。 只恨车少君胸怀大度地主动提过此事,却被齐湘君坚定拒绝。 要令车少君放弃齐湘君已不可能。 那燕陵只能凭借自己的手段,去将心中最爱的女人抢回来。 也正因为这样,燕陵注定只能与车少君虚以委蛇。 现在燕陵首要做的事,便是绝不能让珊瑚落入到巫庙的手里。 他必须尽快赶在巫庙的人之前,把珊瑚她们安排到新的安全住处。 此时,燕陵听到齐湘君已经乘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朝着世子府邸之外驶去。 他立刻沿着相反的方向,越过高墙,落入到另外一条巷子里。 随即展开脚力,全力往珊瑚等人所在的地点飞速掠去。 车少君的世子府距离珊瑚等人所在的住处,大约只有四五里的距离,算不得远。 在燕陵全力展开脚法,两三盏茶的功夫,他就来到了所在的那片民居。 但甫一进入这片民居区域,燕陵便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王城现今早已解除宵禁,此处又是普通百姓聚集的居住地,眼下这个时辰绝不该如此安静。 且燕陵还听到了沿街不时有骑兵巡逻掠过的声音,他立刻就猜测到,有人准备封锁这片区域。 这是即将要行动的信号,他必须得快了! 刚这么想着,燕陵的耳边突然捕捉到了兵刃交激的声响。 他心头一震,知道不好。 立刻跃上屋顶,展开脚法穿屋过舍,朝着珊瑚等诸女所在的位置掠去。 就在燕陵心急如焚赶来之时。 珊瑚等人已陷入到了苦战之中。 最先察觉到有高手已包围此处的,是实力最强的秀璃。 发现有人包围,她第一时间向其他人发出预警。 辛奇外出办事刚好回来,所以四人立即逃离住所,但却在逃离不到数条街的地方,他们被四个蒙着面的黑衣高手伏击。 对方从身形上看似是两男两女,他们先是迅速试探出了秀璃等人各自的实力,便迅速调整了战略。 敌人之中实力最为强劲的,是一位手执长矛的高大男子。 对方不但膂力过人,手中的长矛更是势大力沉,一人即将千卉与珊瑚二女的剑招尽数笼罩在内,令二女非常吃力。 而对方当中一位体形不算高挑,但却异常丰满曼妙的蒙面女子,其实力仅比那执着长矛的男人略逊半分,她手持两把短刃,剑招凌厉狠毒。 一人即将四人中实力仅在秀璃之下的辛奇,逼得节节败退。 辛奇的实力虽然不弱,甚至比起珊瑚也要稍胜几分。 可那丰盈的蒙面女人剑法异常刁钻歹毒,饶是以辛奇灵活的身法,仍旧一个不查,手臂被划了一刀,鲜血长流。 见同伴在敌人手中步步紧退,秀璃心中焦急,有心想要支援。 可这群敌人看出她的实力在几人之中最强,因此唯独秀璃一人被对方一男一女两名蒙面高手联手围攻。 以秀璃身为殷下九卫的绝顶实力,竟一时之间仍没有办法破开两人的重围。 以秀璃坚定的心性,亦罕见的感到有些焦急。 如此实力强劲的对手,平日里见到一个都已难得,今夜却是接连碰上四位。 出身于飞鹰族的辛奇跟千卉,这刻或许仍没发现敌人的身份。 但身为殷下九卫的秀璃,似乎隐隐从对方绝顶的实力,有些猜测到了他们的身份。 那手执双刃的蒙面女人,见眼前的高瘦少年虽实力逊色于她,但对方却凭借着灵活至极的身法,接连避开她足以毙命的数击。 蒙面女人判断出真个要收拾对方,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 但好在对方身中的毒性该已要发作,她无需再浪费气力于此。 蒙面女人当机立断地对不远处实力最强的同伴冷然喊道。 “时间不多了,那个飞鹰族女人无关紧要,不用留手!” 长矛男子原还因千卉模样娇美,而一直处处留手。 当下听到伴侣的冷然低喝,心中一凛,当即全力发动攻势,接连七八枪把千卉逼至巷角,随即一枪挑破她的雪肩,令她一声吃痛,手里长剑跌落在地。 蒙面女人见状,毫不犹豫抛下眼前的对手,纵身几个纵跃,来到伴侣身边。 接着她的指尖便出现了一根散发着银光的细针。 此时只剩珊瑚一人,长矛男子得以放手施为,他手中长矛接连疾刺,却记记刻意避开珊瑚身上任意致命之处,显是意欲消耗她的体力,仅欲活捉于她,无意伤她。 但已足令珊瑚极尽吃力应付。 而当辛奇好不容易缓过气之时,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模糊,方惊骇发现,对方划中他手臂的利刃处涂有毒药。 刻下毒性已然开始发作,令他脚步变得虚浮,立地不稳。 亦正是这时,辛奇见到那蒙面女人手执银针瞄准了场内的珊瑚,已准备好欲趁珊瑚疲于应付之际,偷袭于她。 原已站立不稳的辛奇,这刻突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也不知他哪来的气力,一声大吼之后,却是突然疾冲至那蒙面女人的身后,一剑刺出。 那蒙面女人一直专心着目标的珊瑚,完全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夜行衣下的手肘在闪避之时,被辛奇划了一剑。 辛奇此前被其划了一刃,现双倍奉还于她。 他这一剑全力出手,伤口极深,鲜血飞溅,蒙面女人吃痛一声,手里那根奇异的银针也应声掉到了地上。 长矛男子看到伴侣受伤,眼中布满怒火。 当即放弃对目标的紧逼,回身一矛,就对着辛奇的小腹当头刺下。 只听到珊瑚一声失声惊呼。 辛奇便呆呆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被一矛贯穿的小腹。 长矛男子冷哼一声,一枪抽出,辛奇立即口吐鲜血,接连倒退。 珊瑚与千卉尖叫着冲上前来,把栽倒在地的辛奇扶坐起来。 瞧着辛奇血流如注的伤口,珊瑚小脸惨白,如玉石般晶莹的眸眼已隐见水光。 “辛奇,你怎么样了!” 千卉则强忍着雪肩的疼痛,用力撕开裙下一边,立即将辛奇的伤口缠住。 “珊瑚,捂紧他的伤口,别让血继续流!” 不远处目睹此景的秀璃,眼见同伴重伤,美眸之中怒火俱盛。 她手中的银枪陡然化作漫天的枪影。 当当当当! 与她交战的两个敌人,尽皆被秀璃突然爆发的惊天枪技击得接连后退,满脸惊骇。 此女的枪法之凌厉可怕,纵连他们亦生平仅见。 二人咬着牙,冲同伴喊道。 “你们快!” 另两人立即反应过来,蒙面女人强忍吃痛,手心再次翻出一枚新的银针。 她身旁的长矛男子,则一步一步朝着珊瑚逼迫。 珊瑚看着因为救自己而被一枪重伤的辛奇。 她那纯洁绝美的俏丽面庞,极罕见的布满了怒意。 她雪白的素手紧紧地按压着辛奇的伤口,不让他的血液继续狂流。 一双灵动的俏目,这刻狠狠的瞪着眼前正朝着她步步逼近的敌人,没有畏惧,只有冷静到极点的愤怒。 “燕陵哥哥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到珊瑚口中吐出的名字,那蒙面女人愣了愣,“燕陵哥哥,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想起来了,月姬的儿子不就叫这个名字么,感情妹子是他的人呐,真叫人意想不到呢。” “妹子该庆幸他没有来,否则的话,指不定他已跟这个小子一样的下场了,呵呵。” 蒙面女人咯咯笑完,瞧了一眼不远处,正陷入漫天枪影之中的同伴,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色,但语气仍是那般不急不徐。 “看妹子这么着紧这小子,想必也不希望他死吧。” “这样吧,只要妹子你肯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可以保证绝不伤你的同伴,怎么样?” 珊瑚抿着香唇,冷冷地看着他们。 她眼底虽仍有怒意,但却并没有开口去喝斥眼前的敌人,反而有犹豫之色在眸眼浮现。 一旁的千卉瞧出她的犹豫,面色当即一变,“珊瑚,别听他们的!” 蒙面女人眼底一冷。 她对眼前这差点勾走她伴侣魂儿的飞鹰族美女,可没有半点好感。 见她插嘴,手里那把淬了毒的利刃毫不犹豫地便朝对方的脸门射去。 “我跟妹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银光闪现,珊瑚与千卉同时花容失色。 就在短刃飞临千卉面前不到数寸之际,一颗不知从何处激射而来的飞石,正正地弹开了短刃。 “谁?” 蒙面女人与长矛男子同时脸色微变。 这时珊瑚终于看清了来人,不禁惊喜叫道:“燕陵哥!” 当世三大美人之一的月姬之子? 两人回过身去,看到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俊朗青年,出现在他们身后。 对方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目,随即落在二人身上,上下扫视。 两人同时生出一种浑身上下被对方看透的错觉,皆心中一凛。 对方的目光在受伤倒地的同伴看了几眼,淡淡地道。 “很好,今晚你们都别想走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谁都能听出那平静之中实则蕴含着无穷怒火。 蒙面女人咯咯一笑。 “燕公子,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呀,别以为仗着你那美貌娘亲是月姬,便可这般大口气。” “我们几个出道之时,恐怕我们的燕公子还在你娘的怀里嘬嘬地吃着她饱满的奶子呢,呵呵呵。” 燕陵淡淡地看着她:“你们不是巫庙的人,报上你们的名来。” 此时,远处传来了秀璃冷冽的声音。 她逼退了两大强敌,冷然地来到珊瑚二女的身后。 “他们是魔女巴澜娜手底下的四大统领,妖蜥与毒蜂后,魔蝎和黑寡妇。” 话音落下,双方同时一震。 燕陵脸上的神色当场就阴沉了下来。 他眯起双目,冷冷地道,“我尚未亲自去找魔女算账,你们便自动送上门来。” 见身份已被拆穿,虽然感到震惊,但此时双方的梁子已经结下,四大统领一方反倒显得有恃无恐。 四大统领之首的妖蜥冷哼了一声。 “一个贵族二世祖,有什么资格跟我们魔女算账,真是好大的口气。” 身形高瘦的魔蝎低声道:“巫庙的人正往此处赶来,别跟他们浪费太多唇舌了。” “先把这口气狂妄的小子收拾了,赶紧完成任务再说。” 他毫不掩饰声音,显是有时无恐。 燕陵当然知道,魔女座下的这四大统领并不是孤身前来绑架珊瑚的。 他们今晚带来的人手至少有四五十人,当前正分别埋伏在百步之外,个个皆是魔女族最身经百战的战士。 每位战士的个体战力,甚至比加度安排在王都的那帮沙狼族精锐,还要更胜几分。 燕陵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 不仅巫庙在寻找珊瑚,竟连神秘的魔女亦在做同样的事。 他淡淡的与眼前的四大统领相互对视。 “我只问你们,今晚的行动是你们自作主张的,还是由魔女亲自安排的?” 毒蜂后咯咯笑道:“这与燕公子有什么关系么?你觉得我们会回答你吗?” 四大统领交换了眼色,只觉眼前这位贵族公子的话,听来怎如此幼稚可笑。 燕陵看到了他们眼底流露出的嘲弄。 他面无表情地道,“魔女作为殷地第一氏族之首,我在想,她总不至愚蠢到命她手底下的四大统领联合起来,去绑架剑圣他老人家的孙女吧?” 当燕陵淡然自若的话音落下,他清楚看到眼前四大统领眼中的嘲弄之意当场凝固。 “你……你说什么?”毒蜂后隐藏于面罩之下的脸色剧变。 实质上不仅是她,其余三大统领亦尽皆面色大变。 剑圣的威名,在全体殷人的眼中犹如天神。 即使对象为魔女氏族的四大统领,仍不例外。 看到他们的反应,燕陵立刻就知道了,他们的行为恐怕只是临时起意。魔女本人知不知晓,都很难说。 齐湘君知道魔女巴澜娜藏身于楚都之内,后者大有可能同样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巫庙的一举一动。 而巫园那边的巫庙战士人手调动,肯定亦传到了魔女族的人眼中。 四大统领前来绑架珊瑚,很可能他们在监视巫庙的过程中,意外觉察到珊瑚的不同寻常,于是临时起意。 否则无法解释巫庙的人与魔女氏族的人,同时于今夜出现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