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陵的面具之后,冷汗当即从额头渗了出来。 早在昨夜的宴会时,燕陵见齐湘君那意味深长的一眼,他便非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是否已被齐湘君所看穿。 但当时终究只是心中有所怀疑,并没有完全确定。 毕竟他所戴的面具即可乱真,连他爹娘亲自近距离观察后,都盛赞制造此面具之人手法的鬼斧神工。 齐湘君当时在殿内距他至少有二三十步之远,怎可能一眼看穿他。 直到这一刻,齐湘君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用上那般熟悉的语气,问他为何扮成这副模样。 燕陵难以抑制的心中一震。 齐湘君真的看穿了他! 这怎可能呢? 此时燕陵已来不及思索,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又或者齐湘君问出这句话时,其实仍非那般肯定,而还是在怀疑试探的阶段。 燕陵的面上装出惊愕之色,道。 “巫神女此言,是何意思?” 正淡然自若端跪于矮几前,优雅沏着茶的齐湘君,闻言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在人家面前便不用装神扮鬼了,把面具摘了吧。” 燕陵心头一震。 齐湘君果然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此时再否认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燕陵苦笑着,轻轻地把脸上的面具摘了来。 齐湘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揭摘下面具,那张美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绝美玉颜,露出一个无与伦比的动人微笑:“这个样子顺眼多了,这才对嘛。” “还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吧。” 燕陵苦笑着坐下,一边摇头道:“没可能的,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露出了马脚?” 齐湘君微笑道:“你忘了我们两个自幼定下婚事了吗,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熟悉你了。就算你改变了你的模样,又掩饰了声音,但在真正熟悉你的人面前,真要认仍是有办法认出你的。” “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了,只不过没有声张罢了。” 燕陵苦笑着。 他没有想到自己与齐湘君再次重逢相见,居然会以给她拆穿身份作开始。 齐湘君凝神打量着他,唇角带着与旧友重逢般的欣然笑意,道。 “一年多不见,你比以前瘦了点,也高了一些呢。” 燕陵与她相对而坐。 看着齐湘君跪坐的姿势,那红白巫女服下优美窈窕的身段。 以及她美目盈盈凝神打量着自己。 燕陵心中难以自抑的一阵激荡,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你也比之前更美,更动人了。” 齐湘君略微现出一丝错愕。 她眨了眨那对如星月般晶莹玉亮的眼眸,略带讶异地瞧着他。 “你流落在外的这段时间里,改变很大呢。以前的你每次到我家来,总是小心翼翼,可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燕陵微微一笑,“那是因为我怕惹你不高兴,所以才从来不敢对你说这样的话。” 闻言,齐湘君一边姿态优雅的将身前沏好的热茶,轻端至燕陵跟前。 一边略带嗔意的瞧了他一眼,“那你现在对我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惹我不高兴么?” “用茶。” 燕陵连忙接过,微笑道:“我知道,湘君是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的。” 齐湘君没有回答,只是细审着他,有些惊讶地道。 “你真的比以前改变了很多呢,最起码,比以前的胆子大了许多。” 燕陵听得心中有些感慨。 正因为他心里太在乎齐湘君,所以纵然两人自幼就定下婚事,但每次与齐湘君相处之时,他总是过于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言行举止唐突于她,惹她不高兴。 直至此刻,燕陵的心中一直仍无法放弃齐湘君,但现如今两人婚约已解,从前系于二人身上的牢固关系不复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尚有与齐湘君再续前缘的可能,但燕陵所做的一切,皆在朝着这个方向前行。 因此燕陵与齐湘君相处时的态度,自然而然的比起从前有了极大的变化。 燕陵感慨地道:“人总是会变的,就像湘君你一样。” “我?”齐湘君月眉轻挑,淡然地用茶,“我一直都是这样子,不觉得有什么地方改变。” “那是你自己的感觉,在我看来,你出落的更加美丽动人,也更加的高高在上了。”燕陵感触良多地道。 “那日你戴着面具,在风雨祭台上为大王祭祀祈雨,看着你,我感觉像真的在看着一位天上的神女,我几乎都不敢相认。” 听着燕陵发自肺腑的话语,齐湘君却是淡然从容地道。 “那只是旁人的感觉,我仍是我,仍与以前的齐家小姐齐湘君并没有什么改变与不同。” 见燕陵端坐不动,齐湘君这才轻启朱唇道。 “呆坐着干什么,用茶。” 燕陵方如梦初醒,端起茶杯,放到嘴边。 他轻轻一饮,鼻间除茶香扑鼻外,尚有另一股盈盈的淡淡雅香钻入鼻中。 是齐湘君青葱般的指尖,端碰在茶杯处残留下的指香。 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燕陵一颗心完全沉醉了。 “自那日你送聘前往邺城的途中,遇袭失踪之后,我曾先后派了四拨人手至长留山脉寻你,可惜几次都无功而返。” 齐湘君优雅的给他添茶,一边像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我一直深信,你与燕离叔吉人自有天相,因而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为你们太过担心,昨晚在宴会上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了,因此第一时间邀请你到我这来。” “是了,你还没答我呢,怎么回楚都了还扮成这个样子。” 闻言,燕陵不由得微微一怔,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她。 眼前的齐湘君虽与他自幼定下婚事,但她性格清冷,感情内敛。 这么多年来,她虽与燕陵以未婚夫妻的关系在相处着,但齐湘君从来没有像他那样,与对方表露过内心的情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从小到大在与齐湘君的相处之中,他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那一方。 因为燕陵从来都摸不清楚,齐湘君心中对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 如今听到她亲口说,她在自己失踪之后,曾几次派人到长留山脉寻找他,这证明齐湘君的心中是有他的!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燕陵心中顿时欣喜不已! 他强忍着心头的欢悦,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他改头换面的原因。 齐湘君听后微一颌首,赞成道:“现今中原各国形势有些复杂,特别是你我所身处的楚国,随着北临君突然的死,局势更是波谲云诡。” “对现在的你而言,小心点总是好事。” 燕陵见她言语对自己颇多关心,心中暖洋洋的。 他微笑道:“所以,你帮大王祭祀祈求甘霖,也是为此而来?” 齐湘君轻轻一叹,道:“湘君是不得不来的。” “北临君的死,令整个楚都一片大乱,池承君与申遥君等人的权势争夺,连远在王都之外的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湘君身作楚人,怎都不能让身后的故国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湘君亦只是略尽绵力罢了。” 燕陵听得点了点头。 齐湘君成为巫神女后的第一场祭祀,用在楚王的身上,原因与他所猜测的无异。 “大王服下你祈求的甘霖后,病情大有好转,想必再过不久,该就能恢复往日的康健了,你不用太过担心。” 齐湘君听后,却是轻轻摇头,“你太过于乐观了。” “大王的病情早已药石不灵,甘霖虽有奇效,但仍治标不治本。” “什么!”燕陵一惊。 “那岂非是一到大王的病情反复,楚都又将重陷此前的乱景?” 齐湘君无奈地点头,“正是这样。” “所以我仍会在楚都停留一段时日,希望趁着大王的病情暂时受到控制的这段时间,尽可能地运用身后巫庙的影响力,争取令楚室的王权顺利过渡,” “这些话,我从未对第二个人说起过,你听后把它给忘了吧,一旦传出去,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燕陵深吸了一口气。 既震惊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又感动于齐湘君对他的信任。 他肃容道:“这件事,我会将它烂在肚子里的。” 齐湘君轻轻点头。 她见到燕陵震惊之后,迅速恢复了冷静,有些惊讶。 “你变得比以前稳重多了,告诉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都发生了什么?” 听到齐湘君终于问起他身上的事,燕陵心中激动开怀。 他几乎有些忍不住,渴望对齐湘君诉说在他身上所发生的奇遇。 可当话即将要吐露出口的时候,燕陵的脑海中,不自禁地浮现起那个跟随在齐湘君身边而来,当日曾有份参与袭击他们父子二人的巫庙祭司。 想倾吐的话又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 不得已,他只能昧着良心。 用另外一套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回答齐湘君。 齐湘君并不疑有他,听后轻轻点了点头,“原来你流落到了殷地,难怪。” “据闻沙狼族与飞鹰族两族近来极不和睦,你居然能与两族分别同时交好,看样子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的武艺精进了不少呢,真让人想不到,我记得你以前是很讨厌武事的。” 燕陵轻饮着杯中淡香的茶水,叹气道。 “没有办法,殷人崇尚武事,一言不和动辄就要跟人动刀枪。我想在那里站稳跟脚,就算再不喜欢,我也得逼着练武。” “好了,你如今已回到楚都了,也算苦尽甘来了。”闻言,齐湘君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我还没有恭喜你与公孙小姐订了亲呢。” 齐湘君美眸微弯地瞧着燕陵,微笑道。 “公孙小姐是位各方面都非常完美的女子,知书达理,性情温柔,你如今与她订了亲,今后你可有福了,可要好好的待她。” 将手中茶杯放回茶盘的燕陵,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来,与眼前这个魂牵梦萦的心上人四目相对。 瞧着她唇角挂着的淡淡笑意,燕陵心中复杂。 他坦诚,直此今日,他仍然难以把握齐湘君芳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怎么说两人之间也是自幼订婚,虽然婚事因时势所迫,最终解除。 但燕陵就真的不相信,这么多年来两家时常走动,齐湘君对自己就真的没有一点情意? 但若是真的连一丁点的情意都没有,那他曾多次牵着她的手,在齐府的花园里轻柔漫步。望着她那叫人心动不已的娇靥,他曾不少次忍不住轻吻向她面颊之时,她为何没有拒绝? 可如果齐湘君对自己是有情意的,为何现在又仍能唇角带着微笑,这般大方的祝福他与另一个女人成婚? 这一刻,燕陵心头纠结难分。 他凝视着眼前的齐湘君,终忍不住沉着声开口。 “有个问题,我现在非常渴望得到湘君你的亲口回答。” 齐湘君讶然的眨了眨眼眸,瞧着他道:“什么问题?” 燕陵深吸了一口气,“湘君现在,是否已有了心上人?” 齐湘君微微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他突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顿了会儿后,齐湘君才轻轻白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如此郑重其事,湘君还以为你想问什么问题。” “从小到大我一直与你指腹为婚,你才失踪了多长时间,一见面叙旧,却来问湘君这种问题。” 她嗔怪的白燕陵这一眼,简直可谓风情万种。 几乎令燕陵的魂都随之飘飞起来。 齐湘君虽没有直接回答他,但她话里的意思已否认得十分清楚。 燕陵听得一颗心欢腾不已。 一直以来他心中最困扰,最不敢去想的问题,终于在今日得到了齐湘君的亲口回答。 这一刻,燕陵感觉一直沉沉压在自己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完全的卸下。 他只觉眼前的整片天地都明亮了起来,胸腔内的爱火在盛燃翻腾着。 “湘君不要怪我这么直白。”燕陵深吸一口气,定定的凝望着她,微笑着道。 “因为我知道,从前的你是因为有婚约的束缚,因此才愿意同我相处接触。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湘君一直都并没有爱上我,或者说,你还尚未爱上我燕陵。” “虽然你我之间的婚约现时已解,但我仍然有追求于湘君资格与权利,我不愿意放弃,更不会放弃。” 说完,燕陵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终于当着齐湘君的面,将他一直以来憋藏在心中的话,尽情与她倾吐。 齐湘君听得月眉轻蹙。 她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但面上出奇地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湘君今天找你,仅是跟你叙叙旧,可没打算谈什么情情爱爱。何况现在中原各国的局势很不稳定,湘君个人的婚姻之事,暂时没有心思去考虑。” “话可先跟你说在前头,以免得你错猜湘君的心思,尽做些无功用的事。” 燕陵整个人轻松了下来。 她虽然表面上明言,暂不会去考虑个人的婚姻大事。 但燕陵能够清楚感觉到齐湘君对自己的关心。 只要她没有明确地当面拒绝自己的追求,那么一切就仍是大有机会。 特别是齐湘君方才白他的那风情万种的一眼,虽隐含嗔意,却当中并无一丝责怪的意思。 燕陵清楚地感觉到,齐湘君对自己非是没有情意。 她对自己终究是与众不同的! “有功用无功用都好,我心中都是没办法放弃湘君的。” 这一刻,燕陵心中的感受与来时那忐忑不安的心境,简直有天壤之别。 齐湘君见他毫不掩饰欢欣的神情,有些无奈地嗔道:“你这个人啊,人家都已经这样明说了,你还死缠烂打。” “启禀神女,右相来了。” 说话间,外头传来了一位侍女的恭敬声音。 齐湘君重新为燕陵身前的杯子添茶,一边淡然答道。 “请右相在前堂稍坐片刻。” “是,神女。” 燕陵微一错愣:“右相司马道?” 齐湘君面上的微笑随即敛去,点了点头,正色道,“正是他。” “司马道乃楚室权臣之首,羽翼丰满,他的一举一动足以对楚国造成重大影响。前段时日,王都的局势如此混乱,与司马道态度立场暧昧不明,在背后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 燕陵听得明白过来。 齐湘君邀司马道来此,是希望利用她巫神女的影响力,让后者明白她与身后巫庙的立场,不希望楚都再重陷此前那场风波。 齐湘君此前明言想让楚室王权顺利过渡的话,非是说说而已。 燕陵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随即起身:“既然湘君有客要见,我便不打扰了。” “我送你出去。”齐湘君微一颌首。 她盈盈起身,莲步轻迈地送燕陵至屋门处。 燕陵与她并肩同行,垂首迈行间,不经意地瞧见齐湘君红白巫裙下,探出的一对柔软芊巧的秀足包裹着纤尘不染的洁白雪袜。 他一颗心不由自主的剧跳了几下,在门口处停下脚步,忍不住回望于她。 “不知道我何时,能再来这儿陪湘君喝茶。” 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恋恋不舍神态,齐湘君轻轻白他一眼。 “腿长在你自己脚上,问我做什么。” 她这略带嗔意的回答,令燕陵心中喜不自胜。 他装出一脸苦笑的样子:“今时可不同往日,如今你是高高在上的巫神女,而我只是一个殷地行商,身份地位相差巨大,没有湘君的邀请,我连这座巫园的大门都进不来。” 齐湘君轻轻“扑哧”一笑,“你不会恢复自己原来的身份吗,又没人逼你扮成这副样子。” “等你跟公孙小姐完了婚,你们想随时登门都可以,到时候便不会有人对你起疑心了。” 燕陵轻轻一叹,“你知道的,我最想娶的仍旧只有你,并不是其他人。” “这些话我可不爱听,你们男人嘴上总这般说,背后个个三妻四妾。”齐湘君唇角含笑的道。 她笑容倏地一敛,轻轻地道:“你现在的武艺,该比起以前有了很大精进,但当初袭击你们的幕后敌人至今尚未浮出水面,你纵然恢复原来的身份,仍不可掉以轻心。” “日后行事,记得要小心些,别再像以前那样鲁莽行事了。” 顿了顿,她最后又补充道。 “若今后你碰上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可以找人告诉我,不要一味逞强,明白吗?” 燕陵的心中顷刻间填满了暖流。 齐湘君表面嗔怪他,可实际上她心中仍然是深深关心着自己的。 她提醒自己不要一味的逞强,言外之意,就是当他燕陵遇上了危及生命的困境与凶险,只要告诉她齐湘君,她一定会出手。 “我知道了,多谢你,湘君。” 燕陵听得一颗心简直心花怒放。 “时候不早,我不打扰你了。” “慢走。” 离开巫园时,燕陵脚步轻快,一颗心变得无比轻松。 与齐湘君的重逢相遇,竟是以他从未想过的方式结束。 她过往与自己在一起时,总对他若即若离,也正因如此,燕陵才会有齐湘君一直从未爱上过他的说辞。 可今趟重逢后,与齐湘君的相处之中,齐湘君不但关心自己,且对自己表现出了一种隐隐约约的情意。 令他明白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位青梅竹马未婚妻的好,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正是这个发现,令燕陵心中开怀不已。 燕陵婉拒了齐湘君派人送他回去的提议,一个人漫步在人流熙攘的王都长街。 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相比于前段时日满城的风声鹤唳,有天攘之别。 突然间,燕陵更加体会到了齐湘君此次为楚王祭祀祈雨,并且希冀借由巫神女的影响力帮助楚室王权过渡的用心了。 成为巫神女的她,真的有着悲天悯人的心怀。 令现在的燕陵更加的钦佩,心中的爱意亦更深。 行至王城最热闹繁华的西市。 正准备回客栈的燕陵,突然见到了一个美丽的倩影。 他脚步不由自主的一顿。 一直萦绕着齐湘君那绝美丽影的脑海,终于回过神来。 他面具之后的脸色,微不可察的一沉。 在前方距他约三四十步远的一个小摊子,一对如同壁人般的年轻男女正立于摊前,有说有笑。 那男子的年纪看上去约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俊朗,额头系着红巾,英气逼人。 纵隔着数十步远,燕陵仍能清楚地看见此君目光精湛,虎口处布满老茧,那是长年用剑留下的痕迹,对方的剑术必定相当惊人。 但令燕陵面色一沉的原因并不在于此。 此君虽气度迫人,一望而知非寻常人物,但燕陵并不认识他。 他认出的,是与这男子亲密同行的那个宫装美人。 正是燕陵现时名义上的未婚妻,且将在不久之后成为他妻子的公孙小姐。 公孙晴画! 她虽与那英气男子未有过份逾越的举动,但她身为一位已有未婚夫的大家闺秀,单独与别的男子同行,本身便已很能说明问题。 更何况燕陵看得清清楚楚,公孙小姐在与对方不经意的双目对望之时,她一对温柔的美眸中流淌着的绵绵情意,眼盲的都瞧得出来。 虽然打从一开始,燕陵便因与公孙小姐之间未有任何感情基础,而对两人之间的婚事持可有可无的心态。 但当他亲眼望见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暗地里与别的男人出双入对,眉眼传情。 燕陵心头立时涌起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