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放心不下的爱儿,终被剑圣闵于收为传人。 一直沉压在燕离心头最大的石头,也终于重重落地。 没有了后顾之忧,燕离也无法再压下心中对爱妻的牵挂,归心似箭。 秀璃介绍给他的易容高手,是殷下九卫之中那名叫宁仲的中年文士。 对方看上去文质彬彬,却自创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易容术。 他配制了一种类似于泥浆的事物,先是在燕离的脸上淡淡抹了一层,让燕离原本白皙的皮肤倾刻变得黝黑。 随后,其趁着面上的浆泥未干之际,在燕离的眼角与额头处捏出了极为逼真的细微皱纹,最后再将燕离的两鬓染白。 容貌英俊儒雅的燕离,随后就变成了一个样貌普通寻常,两鬓略有些霜白,满脸风尘仆仆的落魄中年文士。 燕离在铜镜前对照许久,不禁叹为观止。 明明他的五官与骨骼完全没有作任何改变,脸还是那张脸,就只是在上面抹上一层事物进行细微的变换,整个人完全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连他自己揽镜对照都几乎认不出原先的模样,更不要提他人。 知道燕离急于返回楚国,临别之前,同为殷下九卫之一的宁仲,还奉赠予了他一块与他身份外貌相衬的通关符,作为赠别礼。 通关符是入城入关必须的手续,没有通关符在手,换了一个全新面目的燕离会连王都城门都进不去。 燕离知道,宁仲对自己的赠礼隐含示好之意,很大原因是因为他爱儿,非是因为他这个人,但他仍然非常感激。 之后,燕离便辞别了依依不舍的秀璃,归心似箭,一路不停赶路。 他先是沿着殷下行宫的方向,从陆路北上。 一个多月后,经过了飞鹰氏族的领地,燕离有幸还得了几个飞鹰族人的帮助。 剩下的半个多月时间,他乘着飞鹰族人赠予他的木筏,沿着水路,终在离开殷下行宫的两个月后,离开了殷境。 当他再次踏足楚国王都的土地之时,距离当日在长留山脉遇袭之时,已过去八个多月的时间。 宽敞的王都主道,道路两旁布满了密集的民宅与商铺,行人如织,仕女商贾与旅人络绎不绝,街道上人声喧哗,一派熙熙攘攘,繁华一如往昔。 望着熟悉的繁盛景象,燕离心中不甚感慨。 沿着王城主街一路前行。 当时隔近九个月,再一次回到姜氏府邸的大门之前时,燕离突然像久别未回的游子,即将归家之后,却突然生出近乡情怯之意。 离开心爱的娇妻以及身后的家族,已快近年的时间。 王都现时形势如何,家族是否已查出幕后黑手? 姜氏上下未来又是何打算? 这些事情,燕离皆一无所知。 而他日夜思念的爱妻,在得知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情况后,她是否还好呢? 她作为姜氏一族的实际执掌者,燕离很清楚,自己的爱妻身处所在的位置,不管她心中有多么悲伤愤怒,多想要立即派兵出去搜寻,她都无法那样做。 姜卿月必须以身后的家族为重,以大局为重。 因此,燕离与爱儿的失踪,姜卿月只能默默一个人自己承受这令人悲痛的结果。 燕离虽知自己的爱妻素来坚强,却也不敢想像,这件事情发生之时,会对她造成何等严重的打击。 如今近九个月过去,姜卿月是否已接受了这不愿令人接受的后果? 她的身边,如今是否已经有别的男人出现? 这是燕离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去深想,但直至此刻,却又不得不认真面对的问题。 姜卿月素来追求者众,十数年来她的追求者并没有因为她已成婚,并且有了爱子而有所减少。 姜卿月对这些追求者也从来不假辞色。 成婚多年,夫妻二人一直是琴瑟和鸣,感情极为深厚。 对自己的爱妻,以及夫妻二人这份浑厚的感情,燕离一直有着绝对的自信。 但那都是建立在他燕离尚在的前提下。 在姜卿月深爱的丈夫与爱儿,尽皆生死不明这么长时间的现在,一切都是极大变数。 燕离身为前燕太子,曾经历过国破家亡的惨剧,他早已练就出一颗坚强无比的心。 唯独他深爱的妻子姜卿月,却是他心中唯一的一块柔软之处。 在他流落殷境的这些时日里,燕离每夜都是孤枕难眠,沉切思念着他的爱妻。 这也是他明明已回来,却又突然间情怯的主要原因。 正因爱妻心切,心性坚韧如燕离者,亦难免在这一刻患得患失。 但他终究非常人。 收拾好心境,燕离终以全新的面目步入姜府。 他换了一副面孔,自然也易了名。 在外人面前,他现在姓徐,音字一个桥,出身于齐地。 齐国与前燕一样,皆已在多年前被大秦所灭,齐人分散流落至各国,姜氏府上的齐人食客并不多,这个身份能最大限度地不引起他人注意。 同时他的舌下还含着一颗能够改变他声识的珠子,他现在一开口,声线大变,更不用担心会在声音上被人识破。 姜氏府邸大门,人来人往,不断有客进进出出。 见到陌生的人出现,府内立即有下人上前询问来意。 当得知化名为徐桥的燕离,登门的来意是要寄食于姜氏的时候,府中下人态度不热也不冷。 “想成为我姜氏的食客,需经由我府上的大管家批准方行,请随我来。” 燕离随后被带到了姜氏一族大管家所在的会客前堂里。 “我们大管家刻下尚有些忙,请先在此等候。” 说完了这句话,领路的下人便转身离去。 前堂的下人进来奉了茶后也退了出去,并没有继续招呼他。 燕离安静地在前堂等候着。 以往他的身份是姜氏一族的姑爷,走到哪里都备受众人恭敬。 这是燕离第一回受到这般冷淡的对待,但他心中没有丝毫不耐。 选择以食客的身份重返姜氏,是燕离经过深思熟虑的。 中原各国的权贵世族皆有养食客的风俗,这些寄食于王公世臣家族内的食客,身份与家仆不同,无需干杂役之活,每月还有固定的俸禄。 只有当主人需要办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给门下食客安排工作。 姜氏作为楚国三大氏族之一,连私兵都权蓄养,门下食客自不在少数。 虽比不得王储北临君门下数千的食客,但姜氏一族的食客亦有数百人。 这些人大多都有一技之能,平日里大多数闲散于府内,既不用干杂事,遇重要事情之时,又有机会可以见到姜氏高层。 并且混入食客之中,更不会被外界关注,是非常适合燕离现时的身份。 不过,以往食客一般是由家族内的执事进行审验,合适即留,条件相当宽松。 现时燕离前来,却竟要由算得上是日理万机的大管家亲自验审,证明姜氏一族已严格收拢了在收留外人方面的条件。 燕离在前堂里等候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姜氏大管家姜福才终于在几个仆人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姜福状态随意地坐在主位上,由一旁的仆人恭敬地给他递上烟管。 他一边眯着眼睛打量着下首处的燕离,一边吞云吐雾,慢条斯理地道。 “我便是姜氏一族的大管家姜福,敢问先生怎么称呼?” 他嘴里说着先生,但语气随意散漫,显是在确认燕离的才能之前,并没有把他当作一回事。 燕离一礼道:“在下姓徐,名桥,乃齐国人士。” 姜福“哦”了一声,“原来是齐人。” 他目光微微一亮,道:“不知徐先生剑术如何?” 食客身上最被主人家看重的便是其才能,倘若才能出众,不管到哪里,都可以成为主人家的座上宾。 齐人举世闻名的便是其层出不穷的一流剑客,在这方面的名声犹胜尚武的秦人。 “在下琴艺棋艺皆通,唯剑术不曾涉猎。”燕离答道。 姜福听得不禁有些错愕。 齐人的擅剑,在中原各国是出了名的。 可以说,十个齐人之中至少就有几个会用剑,并且用得不错。 眼下正值用人之际,两位主人曾交代过他,遇到有来投靠的用剑好手,只要出身没问题,便要尽力的留下。 眼前这中年文士虽一脸风尘仆仆,但姜福观其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气度。 以姜福的眼力也需承认看不穿他,这种感觉,一般只在身负高强武技的人身上才会生出。 再听见他自报来历是齐人,姜福下意识的便以为对方身负高强剑术。 却没想到听到的是完全相反的回答。 但既然他说不会,该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只是会用剑与不会用剑之间,所受的重用程度是天壤之别的。 这段时日,姜氏甚至还辞退掉数十人不懂剑术,仅有一技傍身的食客。 想到这儿,姜福不禁皱眉。 而燕离见状,则心中不由微沉。 他自幼在王宫长大,琴棋书剑皆样样精通,本以为凭借他的技艺,当可轻松进入姜氏。 却不曾想,从姜福的反应来看,姜氏一族现时似乎只愿收纳剑术高明的人。 他今时今日,已无法再施展赖以自豪的剑术。 难道便要就此被拒之于门外? 若然如此,那他也只好另寻他法了。 思忖间。 姜福本眉头紧皱,似乎已作好令人送客的准备。 这时,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又突然问了一句:“徐先生既通琴棋,那么花艺呢?” 燕离略微一愕,旋即回答道:“亦略有涉猎。” 姜福听完点了点头,朝身旁的一名仆从吩咐道,“去把胡先生请来。” “是,大管家。” 姜福口中的胡先生,名叫胡莫,是姜氏一族的座上客卿之一,剑法在姜氏数百食客中数一数二,相当的高明。 燕离清楚姜福差人请其来的原因,是因为胡莫正是齐人出身。 想成为姜氏的食客,自非一件简单的事。 除需有一技之长的才能之外,来历与出身也必须干净,否则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任何一个权贵世家都不可能这般愚蠢。 没过多久,脚步声传来。 一个留着长须,戴着高帽的中年男子信步走入堂中,坐到了燕离对面下首处。 “这位胡先生,他与徐先生你一样,皆来自齐地。” 燕离连忙客气一礼。 胡莫神态冷淡地点了点头,之后便淡淡地问道:“不知徐先生是何处人士?” 他问这句话之时,用的是与楚语有相当大口音差别的齐语。 燕离知道,对方要在这方面对他进行验证,当即用纯熟的齐语回应道。 “在下是锦安人士,自故国被大秦所灭之后,辗转流落了几个国家,三年前才在楚地安居。” 胡莫神情微缓,又接连问了数个问题,燕离都一一作答。 问完了话后,胡莫对紧望向他的姜福微一颌首,示意燕离的来历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没有他的事了,胡莫告罪一声便先行离开了。 看到这,燕离就知道自己这关已过。 他冒充齐人是经过刻意选择的,皆因齐人善剑,曾经教导他剑术的六位老师之中,便有两位是齐人。 齐国与前燕比邻,在其被强大的大秦吞并之后,大批齐人流落到了诸国。 除了两位剑术老师是齐人外,前燕朝臣中亦有几位大臣也是齐人。 作为前燕太子的燕离,在耳目渲染下,练就了一口纯熟的齐语。 他一开口,齐人出身的胡莫便已经放松了下来,过后的几个问题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姜福神情也放松了下来,对燕离点了点头,道:“徐先生方才说对花艺有所涉猎,正好。” “我们夫人有一片珍爱的花园,近来不知怎么回事,不少珍贵品种的花卉害了虫,请了人来看也治不好,都枯死了,夫人很是心疼。徐先生随我去看看,看有没有办法根治。” 燕离眼中掠过一道亮光,一隐而没。 “是,大管家。” 姜福当即挪动他那肥胖的身躯,亲自领着燕离前往花园所在的卿月园。 姜氏的府第大宅占地足有十余亩,由东南西北一共四座美不胜收的园林组合而成。 当中最为美轮美奂的园林,当属姜卿月独居的北园卿月园。 他们即将前往的花园,便位于卿月园的后花园中。 事关自家三小姐最珍爱的花园,姜福不敢怠慢,一边走一边为燕离叮嘱道。 “这片花园是我们夫人最为钟爱的园子,里面一共栽植七十余种不同种类的花卉,虽不是每一种都非常珍贵,但那都是我们夫人与姑爷喜欢的,因此每一株都需精心以待,不可轻慢。” 不用姜福解释,燕离都比任何人清楚。 卿月园的后花园是他与妻子平日里最常来的地方,花园里有许多花都是他们夫妇二人亲自裁剪的。 夫妻二人的伉俪情深,可说是在这片美丽的园子中日积月累起来的。 园中的每一株花草,都见证着他们彼此的深情。 但外表上他当然不能表露出来,只得恭敬就是。 步入卿月园,燕离罕有地紧张起来。 一路上,他都在思忖着会否见到他朝思暮想的爱妻。 但直到来到后花园,燕离并没有遇到他心爱的妻子姜卿月。 心中也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 “到了,就是这里。近来不知怎么回事,园子里似乎犯了虫害,枯萎枯死的品种有很多,请了不少人来,依旧是效果有限。”大管家姜福说到这儿,一阵头疼。 他贵为姜氏大管家,本来一片小小的花园,坏了大不了就重种。 可偏偏花园乃他们姜氏三小姐姜卿月最钟爱的园子,别说重种,便是园里任意一朵花卉枯萎了,他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燕离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步入园中。 只见满目琳琅的花海,花香四溢,直令人神清气爽。 姜卿月闲来无事之时,总会与丈夫燕离一道来此赏花,偶有雅兴之时,夫妇俩也会亲自给花朵浇水。 燕离来到一簇月季花前,蹲下细看了一会,随即对一旁的大管家说道。 “这片月季花该是新植的,但它们的植株之间过于密集,眼下的季节很容易发生叶枯病,看,它们的叶间与叶边都已经变成了紫色,还泛着黄色小点,这便是叶枯病的具体表现。” 一旁的姜福听得双目一亮,立即振奋地问道:“那该如何根治?” “月季花的根治,主要还是以预防为主。”燕离沉吟道。 “先要把染病的植株清理掉,其他健康的转移至别处,避免淋雨,同时减少植株之间栽种的密度。” 姜福闻言,当即命人吩咐照料花园的几个女花工,依照燕离所言去办。 随后,燕离又接着对后花园中数种长了病害与虫害的花种,作出了预防以及救治的应对措施。 一会儿功夫下来,姜福已清楚地感觉到燕离是有真本领的。 他高兴得满身肥躯都在颤动。 “徐先生来得真可谓是及时雨,当真是太好了。如此,今后这片花园便全权交由先生管理,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这项差事可说正中燕离的心。 换作其他职位身份,想要见到姜氏执掌者的姜卿月一面,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虽说燕离仍有别的法子可见到她,但毕竟若有一个在外的假身份,能够以更加自然的方式,在不引起他人注意与怀疑的情况下与姜卿月相见,自然是最好不过。 燕离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多谢大管家。” 大管家姜福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地道:“就有劳先生多费心了。” 临别之前,姜福仍不忘叮嘱道。 “这片花园仍夫人最钟爱的园子,她不时会来此赏花,先生将花照顾得好,夫人见了高兴,指不准就成了夫人眼前的红人。” 燕离不得不再次无奈地违心恭敬道谢。 “多谢大管家。” 姜福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 但话虽如此,在接下来的近半个月时间里,姜卿月却是连一次都没有踏足到花园来过。 好在燕离成功以门下食客的身份,在姜氏一族住下。 与爱妻的重逢只是时间的问题。 就这样,又过了五六日。 这日傍晚时分,燕离拿着一些花卉的种子来到后花园里。 前些时日,花园犯了病害和虫害的一些无法根治的花株,皆被他清理干净,因此需要重新植种一些新的种子。 由于燕离一直在等待着与爱妻重逢相见的机会,因而他甚少使唤那几个女花工,大多时候的工作皆是亲力亲为。 花园占地极广,足以抵得上寻常人家数座宅邸的宽度。 燕离专心致志地蹲立在花园的西北角处,正小心翼翼地将种子一颗一颗地埋入土下之时,耳旁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自他被年仲那柄淬了毒的佩剑贯穿前胸,被断去心脉后,他虽彻底失去与人动手争雄的能力,但燕离的耳目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不仅没有影响,甚至奇异地比以前更加敏锐,无法用常理解释。 脚步声距离他至少有两百步开外,他的耳朵已清晰地听到来的是两个人。 一个脚步较重,另一个则步履轻盈。 是他爱妻姜卿月的脚步! 燕离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急跃起来。 她终于来了! 压下心头的激动,燕离并没有贸然起身。 因为他并没有忘记,尚有另外一个人正在姜卿月身旁。 他打算再等一会,说不定对方过会便走,留下妻子在此赏花便最为理想。 另外的那人脚步略沉,但却很沉稳,令燕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一时之间又有些想不起来。 “齐氏那边来消息了,听说齐太公病重,现已到了语不能言的地步。” 这时,一道熟悉的男声,隐隐约约地传进燕离的耳中。 燕离的脑海里立即浮现起邑上公子祁青那张囊容华贵,堂堂一表的英俊面孔。 邑上公子是姜氏的座上客卿,这位剑法高明至足可直追三大剑手的贵胄公子,在楚国人脉极广,曾帮姜氏化解过不少危机。 不仅深受姜承姜立二人尊重,更受姜卿月与燕离夫妇的信任器重。 他与姜卿月现身于此谈话,并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只是他开口所说的事情,却是让燕离心中一震。 齐氏太公乃与姜国公同一时期的朝中元老,其在齐氏一族的地位与重要性,甚至比姜国公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也是一直力主与姜氏交好的人,现如今竟已到不能人言的地步,看样子,同为三大氏族的齐氏,将不可避免地迎来巨大的动荡。 造成的影响,并可能波及到姜氏。 祁青话音落下,燕离的耳边传来了他朝思暮想的爱妻姜卿月,那柔婉悦耳的动人声音。 “齐太公身子一直颇为硬朗,怎都想不到会这般急转直下,连身份尊贵的巫神女都没有办法。” 只听她叹道,“待齐太公一去,我姜氏与齐氏之间的关系,势将永远无法再回到亲密无间的过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祁青安慰道,“连可祈祷风雨,驱邪避害的巫神女亦无力回天,月姬看开一些吧。” 姜卿月再次一声轻叹。 “也只能如此了。” 邑上公子祁青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两人说话间,越走越里。 正蹲立于花园最西北角的燕离,则大感犹豫,一时拿捏不准是否应该现身。 若只是姜卿月一人在,眼下正是相认的最佳时机。 但她的身旁多了一个邑上公子,事情便复杂得多。 虽说邑上公子深受夫妇二人信任,每凡有大事皆事事与之商量,但毕竟现时燕离身份关系巨大,除他的爱妻姜卿月之外,余者包括姜卿月的两位兄长都绝不可泄露。 邑上公子祁青自然也不在透露的范围之内。 只不过任由二人继续赏花深入,若一会被他们发现此处躲着个人,虽不至百口莫辨,却也非太好解释。 当燕离准备主动现身之时,一直往花丛深处走来的两人忽然停了下来,没了动静。 就在燕离感到有些奇怪,为何两人走至花丛中间突然停步不前,停止交谈的时候。 他的耳边传来了衣衫窸窣的摩擦声。 伴随着轻微的喘息之声,耳中随后传来了令旁人一听即血气上涌的亲嘴声音。 一直蹲守于花园角落的燕离,突然之间,脑袋轰然一际! 他的胸口像被一把重锤当胸砸中! 一颗心猛烈地在疯狂跳窜! 他紧紧地抓握紧拳头,半撑起下肢,透过繁密花丛中细微的空隙,目光死死地投射至声音传来的方向。 即便是耳中已听闻到了异响,可当目光亲眼望见的时候,燕离整个人依旧脚下一软。 心神如同九天突然降下一道惊雷,轰隆的一声。 震得他脑袋隆隆作响。 整个人更是虚虚荡荡。 花丛中,他那身着广袖襦裙的爱妻姜卿月,此刻正被邑上公子祁青紧搂着。 后者的脸正与姜卿月紧贴在一起,嘴唇在她红润的香唇上用力的激吻着。 而朝思暮想的爱妻姜卿月,这刻美眸微闭,微微在挣扎着。 袖口下露出的一对欺霜赛雪的玉手,也似推非推地按压在祁青的肩膀上。 但邑上公子祁青却强势地搂紧了她纤长的玉体,衣衫窸窣的摩擦声,正是祁青借着身躯的紧挤,在摩擦着姜卿月窈窕修长的胴体。 嘴唇更是在她的红唇上贪婪地索取着。 姜卿月被他搂吻得红晕满面,挺拔的酥胸有些急促地在起伏着。 片刻后,她突然一把推开了身前的祁青,微微轻喘道。 “别这样,再给我点时间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