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鼎真人深吸吐出一口浊气,恨声道:“好个端木睺,竟敢当着天下英雄的面盗取武尊印玺……” 他话音未尽却忽然哑口无言,因为他在凌乱的碎石中窥见一道异光,晶莹剔透,哪怕浓厚烟尘也难掩其光彩。 韦驮菩萨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武尊印玺?” 众人定神一看,只见那枚以九五璧打造的印玺竟安然地躺在碎石之中。 靳紫衣眉头轻蹙低声道:“莫非魔尊没将印玺带走,而是将其藏在高台之下,但他为何要这般做呢?” 乍逢如此剧变,群雄皆是又惊又怒,正殿之内一片喧哗,各种猜测和讥讽纷纷响起,吵杂之极。 楚婉冰百思不得其解,蹙眉道:“魔尊这般做法着实奇怪,将大悲菩萨的首级抛出,明显是要向三教示威,却不知这般行径只会促使三教再度联盟,甚至激怒整个正道武林,莫非他也想学煞域那般挑战天下?” 龙辉望着武尊印玺,叹了口气道:“不,魔界不会遭到天下共伐,因为魔尊故意留下武尊印玺这一招已经将整盘棋盘活了。” 楚婉冰媚眼一亮,顿时恍然大悟,暗忖道:“臭小子脑子还挺灵光的,一眼便瞧出了魔尊的暗手!” 她志比天高,得龙辉提醒立即相通其中关键——魔尊杀人示威虽然激怒了三教,若三教尚有教主统领,那么三教巅峰振臂一呼,定能号召天下共伐魔界,然而如今的三教恰好是群龙无首的局势,无人能领导这共伐魔界之战役,唯有选出首领才能统率武林群雄,而魔尊故意留下这枚九五璧打造的武尊印玺实则是大有深意,为的就是让三教乃至武林正道为争夺盟主而大打出手,相互消耗。 龙辉低声朝楚婉冰打了招呼道:“冰儿,你看那个靳紫衣的模样,似乎他也看出其中关键。” 楚婉冰瞥了靳紫衣一眼,见他眉头紧蹙,双目紧盯武尊印玺,并凑到尹方犀耳边说着些什么。 楚婉冰笑道:“那家伙乃是云汉院之主,那个地方可是儒门智囊,他看出其中关键也是意料之中,但是就算他看出来了也不能怎么样。魔尊这一手可谓是阳谋,三教元老的首级当着天下群雄的面摆了出来,他们除了向魔界动手外已经别无它途,但要动手就得选出发号施令的人,所以三教这场内斗是避免不了啦!” 靳紫衣与尹方犀商讨了几句后,两人达成了共识,有靳紫衣朝着韦驮菩萨做了个辑,开口说道:“大悲菩萨惨遭毒手,吾等皆感万般哀伤,魔尊此等手段实在是丧尽天良,天地可诛,儒门愿为诛魔大计贡献一番心力。” 他这番动作和说辞分明就是请佛门主持大局,巧妙地避过了大战的风波,也将佛界推倒了前端,让韦驮菩萨去跟魔尊较劲,自己则保留实力。 元鼎真人闻言,也棒打随蛇上,奉承地说道:“贫道在庙外徘回多时,却不知道魔尊是如何入庙放肆的,实在惭愧,无颜面对天下修者,所以还请韦驮菩萨主持大局。” 龙辉不禁莞尔道:“这班老狐狸,真是懂得保存实力,遇上硬仗立马将别人推了出来!不过魔尊的如意算盘也打不响了,儒道两教皆推佛界主持大局,那内斗就不会发生,魔界这回可要遭殃了!” 楚婉冰低声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你难不成还以为儒道两教会像上回攻打酆都那般使出全力吗?教主之位一天没有落下,他们就不会使出全力,就算是攻打魔界,这班老狐狸也只是出工不出力,就算是韦驮菩萨也只是做个样子,绝不会赌命一战,更何况这个大悲菩萨跟璃楼菩萨走得较近,韦驮菩萨更不会管,说不定还会暗自拍手鼓掌呢!所以魔尊这番举措看似冒险,实际上是稳赚不赔,无论三教有没有为盟主之位打起来,他都是高枕无忧!” 丧命的人是自己的同门,而儒道两教又愿意退居二线,韦驮菩萨本应接下担子,然而他却说道:“得两位这般推崇,贫僧实在受宠若惊,只是吾能为有限,只怕会难当大任。” 靳紫衣道:“菩萨过谦,佛界四大菩萨之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此番诛魔大计唯有菩萨能胜任!” 元鼎真人也随之应和道:“靳先生所言甚是,还请菩萨接过武尊印玺,率领吾等直取焱州,踏平魔界!” 韦驮菩萨脸色一沉,若是给他接过印玺玺号令三教,一统佛界,那他是乐不知疲,但若是接过这枚印玺就要去跟魔尊拼命,说什么也不去做,于是他心生一计,叹道:“浮名本是身外物,贫僧还算有几分自知自明,着实无颜手持印玺号令武林,但贫僧却知有一人可胜任武林盟主。” 靳紫衣问道:“不知是何方高人能得菩萨这般推崇。” 韦驮菩萨朗声说道:“自然是剑仙——于秀婷谷主!于谷主方才所展示之惊世技艺堪称天下无双,再加上天剑谷地处焱州,与魔界抗争多年,对统率诛魔大计有足够能力!” 心知对方祸水东引,于秀婷沉稳冷静,垂目道:“妾身一介女流,能守住祖师基业已是极限,实难再担当如此大任,还请诸位另谋高明吧。” 韦驮菩萨说道:“谷主过谦了,方才谷主所表露之一手绝学已叫天下须眉汗颜,武林盟主舍你其谁!” 于秀婷道:“武林盟主这四个字代表着武林盛衰,各派存亡,所以接掌武尊印玺之人还需得到诸位豪杰之认可!” 韦驮菩萨朗声道:“说得好,武林之中还有何人之武功与威望能及剑仙!” 于秀婷展颜轻笑道:“妾身尚有一人推选,那便是与韦驮菩萨同列佛界四大菩萨之一的璃楼菩萨。” 于秀婷这一招用着实妙,故意推出璃楼菩萨来担任武林盟主,如此一来,韦驮菩萨可谓进退两难,若同意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对头捧上高位,若不同意后果更加严重,毕竟死的人也是佛界四大菩萨,人家剑仙都推举你们佛界之人担任武林盟主,你还如此摇摆不定,不是心怀不轨,就是冷血无情,不顾同门血仇,无论哪种结果对他都是大大不利。 韦驮菩萨紧蹙眉头,说道:“璃楼菩萨乃是佛界千古奇才,足以担任盟主之位,但他此刻并不在此,如何能接掌此印玺,还是请剑仙高举武尊印玺,号令天下群雄!” 他既不想去跟魔尊拼命,也不想璃楼菩萨高他一头,两相权宜宁可让于秀婷接掌印玺。 “既然韦驮菩萨不愿出手,那大悲菩萨之血仇便由贫僧接过!” 沉稳雄厚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名白发僧人昂首走入正殿,双目宛如深渊大海,气度更似泰山磐石,不动不摇,尽显佛家先天风范,正是璃楼菩萨。 在其身旁有一白发白眉道人,不是净尘道人还有何人。 佛道先天凛然现身,现场气压倏地一沉,韦驮菩萨与元鼎真人皆是面色灰暗,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色。 靳紫衣目光一闪,笑道:“璃楼菩萨恐怕误会了,韦驮菩萨是出于谨慎考虑,才未如此罢了,毕竟魔界并非易于之地,要对其动武需得三思再三思!” 靳紫衣话音未落,却听爽朗笑声响起:“靳院主,尔等若不想接此印玺,那便直说,宗某不介意能人多劳!” 只看飘逸儒衣潇洒而来,宗逸逍目露冷嘲轻笑。 三教元老与教主遗脉首度尽数会面,现场气氛愈发凝重,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靳紫衣依旧冷静,洒然道:“宗阁主,此话未免过甚……” 他还没说完,宗逸逍不耐地打断:“一天到晚就知道说废话,说白了就是不愿将印玺轻易让出,既然如此那便直接些,大家打上一架,谁胜就拿走印玺,如何!” 峰回路转,原本是想推脱的武尊印玺,此刻却万万不能落到教主遗脉手中,若不然元老一派将彻底失去争夺教主宝座的机会,方犀、元鼎、韦陀三者心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朝靳紫衣打了个手势。 靳紫衣心领神会,朗声应道:“既然阁主有此想法,那靳某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只是不知诸位武林同道意见如何!” 于秀婷垂目淡笑道:“天剑谷对此无意见,便按宗阁主所言比武定尊!在场任一豪杰皆可上场竞武,毕竟此物属于武林圣物,唯能者居之!” 慕容和北城两家亦是附和于秀婷之言,这几家大门派都同意比武夺帅,可以说此事已经定了下来,那些小门派中也有不少技艺不凡者暗中磨拳檫脚,试图借此机会扬名立万。 楚婉冰暗自拍手笑道:“宗逸逍的做法果真直截了当,干脆就当着天下英雄的面直接跟对方撕破脸皮,看似鲁莽无脑,实际上叫这些老狐狸没了缓转余地,任他们有什么阴招也得乖乖省下!” 龙辉点头道:“然也,这些老狐狸腹黑得很,平时行事多少做些遮掩和曲折,可宗逸逍直截了当的作风,叫他们一时间难以适从,可谓阵脚先乱!” 各方角逐,形势已是混乱至极,元鼎等人已然无力控制局势,无奈接受比武提议。 龙辉见这几人吃瘪,不由凑到楚婉冰耳边低声说道:“好了,一会比武夺帅我会想法子替你拿到武尊印玺,由你做武林盟主!” 楚婉冰蹙眉道:“按照原计划是由你替我扫清障碍,最后再由我大闹一场,演一出夫妻反目的戏,可是你现在锁魂符受创,恐怕力有不遂。不如便让我自己出手吧。” 龙辉摇头道:“不可不可,元鼎真人这几个老狐狸都是先天高手,冰儿你不是他们对手,还是先由我扫清障碍。” 楚婉冰急了,说道:“可是鹭眀鸾她……” 话还没说完,却被龙辉喝住了:“好了,我没事的,区区玄媚夺神术还奈何不了我,你这丫头给我老实呆着,一切按计划进行!” 楚婉冰何时见过他这般霸道,顿时被震住了。 龙辉哈哈大笑,纵身跃出,昂首傲立说道:“好个武林盟主,那我也来凑凑热闹!” 靳紫衣不由一愣,说道:“龙将军,你乃朝廷猛将,为何也来蹚此浑水?” 龙辉耸肩笑道:“靳先生,在下已经同天剑谷大小姐完婚,也算是半个武林中人,说来也惭愧,成亲这么久我也没给内子送过什么礼物,既然这枚武尊印玺要比武定主,那在下不才,为了爱妻便来献丑了!” 靳紫衣蹙眉道:“将军是要将武尊印玺作为礼物送予魏小姐么?” 龙辉点头道:“然也!” 靳紫衣道:“可谷主代表天剑谷已经拒绝了武尊印玺,将军此番做法未免有些逾越了!” 龙辉摇头道:“我此次并非代表天剑谷出战,而是个人行径,只为向爱妻一表诚意。碰巧内子也是习武之人,这武尊印玺我怎么说也得替她取来!” 魏雪芯闻言,俏脸生晕,咬唇轻笑,新婚少妇的幸福喜悦尽露眉角,倍添娇艳,看得众人是一阵惊叹,心想我若有此娇妻,别说区区一块石头,就算是天上月亮也得帮她摘下来。 靳紫衣见魏雪芯朱颜含笑,心忖道:“这妮子真是红颜祸水,且不论这小子话有几分真实,他这番插手已经叫局势更加凌乱。” 就在此时,一声娇喝响起:“好一番郎情妾意,真是亲密无间!” 话语未落,楚婉冰便飘然现身,双目喷火,恶狠狠地盯着魏雪芯和龙辉。 魏雪芯虽知此番皆是假戏,但也被楚婉冰那妒火中烧的眼睛盯得心里一阵发毛,怯生生地说道:“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楚婉冰冷笑道:“你当然不希望我来了!” 龙辉叹道:“冰儿,我正在做正事,你莫要捣乱!” 楚婉冰呸道:“说得倒好听,你说白了就是想拿武尊印玺来讨好这小贱人,还说是正事,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龙辉脸色一沉,寒声道:“当日你大闹天剑谷,丢尽我的脸面,我还没跟你计较,今天你倒是越发得寸进尺了!” 楚婉冰回瞪他道:“脸面,你这朝秦暮楚的负心汉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当初若非我爹爹对你悉心教导,你哪有今日的成就!” 龙辉火冒三丈地道:“你这毒妇,仗着你父亲的威名肆意妄为,我对你已是礼让三分,你若在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 楚婉冰冷笑道:“我偏要胡搅蛮缠,你又能奈我何!” 龙辉恨声道:“我今天就要帮雪芯拿到武尊印玺,叫你这婆娘永世抬不起头来!” 楚婉冰哼道:“想把那块石头给小贱人,让她来对我发号施令么?我楚婉冰今天就偏不如你心愿,你既然要去争这枚印玺,我便和你周旋到底,看你这忘恩负义的小贼学到我爹多少成本事!” 说话间,拔出无尘剑,嗖嗖几下抖出数多剑花,霎时寒光冲霄汉,剑气惊四方。 众人第一眼看到楚婉冰之时本是惊为天人,可见到此女这番刁蛮皆暗自摇头,靳紫衣曾见识过楚婉冰当街陷害龙辉的举措,如今见此闹剧也不觉意外,心里却是多了几分幸灾乐祸。 人群之中有一双阴沉的眼睛正在注视殿中的情形,此人面白无须,正是王公公。 王公公暗忖道:“这女子美则美,可是太过蛮横刁钻……龙辉此番可要头疼了。” 他身居大内皇宫,对于后妃的争风吃醋已是耳染目濡,对楚婉冰此番动作也是见怪不怪,只是心里还有几分疑惑:“皇上曾说过,这妮子身为剑圣之女,所做之事未必如表面那般简单。既然如此,她这番动作也有可能是假的,背后可能有更大的图谋,而龙辉这年轻人也可能是在配合那小刁妇演戏……这一切还有待考究!” 楚婉冰忽然娇叱一声:“贱男,纳命来!” 只见她提剑袭杀而来,剑光闪耀之余,却见万神蒙劫,正是圣灵七绝之神劫剑诀。 龙辉翻掌提元,聚起盾守之招,化气为盾,守得固若金汤,尽削神劫剑气。 楚婉冰柳眉一展,皓腕转动,再添三分狠劲,一招归真剑式强行扫开盾守气墙。 龙辉不由暗自讶异:“这丫头的剑气何时变得这般锐利,我本想留力三分,却想不到被她一剑破招。” 娇妻武功精进,龙辉也起了几分竞武之意,于是双手把运,凝气成剑,使出剑灵绝技,指末寒光闪烁,宛若锐剑名锋。 楚婉冰虽持神兵,但却难占上风,被龙辉的剑芒逼得剑势略显紊乱。 忽然,龙辉收回剑法,右手撮指成刀,左手聚拳化戟,同使刀霸和戟狂两大武决,刀戟合击狠狠地扫在无尘剑之上,楚婉冰闷哼一声显然吃了大亏。 然而,只见楚婉冰借势后退,白衣飘舞间,那抹婉媚倩影竟毫无征兆地欺近魏雪芯。 “贱人,受死!” 楚婉冰借着龙辉劲力使劲,瞬间袭杀而来,无尘剑直取魏雪芯喉咙。 剑势快狠准,丝毫不留半点余地,魏雪芯反应极快,危急之余抽出岁月剑挡格,只听双剑铿然,天剑谷两大神剑竟成敌对之势。 楚婉冰这一剑可谓是倾尽全力,魏雪芯仓促应战哪能挡得轻易,虽是守住杀招,但剑气难当,只见血花飞溅,魏雪芯那张娇艳雪嫩的脸颊上忽然多出了一道深深的剑痕,应声破相。 于秀婷勃然大怒,娇叱道:“臭丫头,怎地如此歹毒!” 话音未落,只看剑仙凝指,剑芒绽放,楚婉冰急忙抽身后退,穷尽身法躲开漫天剑芒,但也仅仅避过了七成剑气,余下三成应声入体。 楚婉冰口角溢血,但脸上却挂着一丝狠媚:“妙哉,这小贱人破了相,我看你这负心汉还怎么跟她风流快活!” 龙辉顿时火冒三丈,怒喝道:“毒婆娘,你找死!” 怒气冲天,霎时火焰迸射,只见龙辉掌心凝炎气,灼烈无比的离火真元喷向楚婉冰。 火劲翻起滔天热浪,将整个大殿烤的炙热无比,众人只觉得宛若坠入火炉,气血几乎要被蒸烤一空。 烈火怒掌狠狠地击在胸口,楚婉冰仰天吐血,鲜血尚未落地就被火劲蒸干,可见这一掌威力何等雄沉,便是元鼎真人也是暗吃一惊:“好烈的火劲,俨然不在我的玄罡焚天之下,这丫头受得了么?” 楚婉冰娇躯颓然倒地,龙辉也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急忙过去查看魏雪芯伤势。 魏雪芯捂着脸颊,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满脸痛楚的表情,龙辉心痛地道:“雪芯,你没事吧?” 魏雪芯双目涌出泪花,垂目摇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龙辉满心怜惜急忙将她抱在怀里安慰。 “大哥……姐姐没事吧?” 魏雪芯虽知两人是在演戏,但看到楚婉冰如此受苦,心里也是绞痛万分,那些眼泪都是为她而流的,外人看来却像是受到大妇人刁难的小妾在向夫君诉苦。 龙辉心想这丫头也忒善良了,脸上都受了剑伤还担忧对方,于是暗自传音道:“傻丫头,别担心了,我那一掌虽重,但用的是火劲,而你姐姐身负凤凰血脉,火属真气对她伤害并不大,那些血都是她咬舌装的。” 在外人看来龙辉这一掌刚烈霸道,灼热无匹,就算是金铁也得化成熔浆,可是打在楚婉冰身上伤害并不大,所以龙辉才会针对凤凰血脉的特性用火性真气下手,既能瞒过外人,又不用伤害妻子。 楚婉冰暗自调息,已将体内余劲驱散,早就恢复气力,但依旧装出一副伤心欲绝,悲怒交加的模样,只看她柳眉倒竖,泪珠盈盈,恨声道:“好,好,好!姓龙的,既然你无情,也休怪我无义,今天我就跟你恩断义绝,再无相关!但你今日给我当众辱我,我发誓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说罢挥手划剑,嗖的一下便在地上割下一道深痕,随即掉头便走。 短暂的交锋,却是峰回路转,惊心动魄,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有的人心里暗骂龙辉薄情寡义,有的人也在指责楚婉冰妒恨刁蛮。 元鼎真人干咳一声,说道:“龙将军,比武可以开始了吗?” 龙辉猛地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比武一直都没终止,龙某方才已经击退了一个对手,不知还有哪一位英雄愿意上来指教!” 方才龙辉那一掌已经震慑全局,在外人看来此人连结发妻子都能下毒手,可谓冷血无情,谁还敢上去惹这煞星。 “将军高招,尹某叹服,今日便来厚颜献丑!” 只见尹方犀昂首站出,毫不示弱地挑战龙辉。 龙辉微微一愣,暗忖道:“这个儒生刚被谷主击败,如今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他究竟在打着算盘?” 疑惑之余,龙辉目光扫在靳紫衣身上,见他面带几分嘲讽微笑,显然是有备无患。 “常人刚经过这番剧变,心神难免动荡,尹方犀故意趁机出来挑战我,十有八九是想藉此机会挽回颜面!” 龙辉很快便想通此节,呵呵一笑,轻摆袖袍淡然道:“那龙某在此请教尹楼主高招!” 昔时尹方犀还有拉拢龙辉的意思,但此刻他做了天剑谷的女婿,两人之间已经再无缓转余地,唯有动手一途。 紫气缠身,尹方犀冷眉肃杀,悍然出招,澎湃内力宛如怒涛骇浪,灼热的气团袭杀而来。 龙辉劲走武脉,五行真元相生相克,宛若漩涡雷霆,反扑对手。 两人双掌对碰,皆感对方根基之雄沉,赞叹之余更有七分忌惮。 试探一掌后,尹方犀招数再变,使了一招“映月照江”,一双肉掌仿佛化作银盘精光,又似大江奔腾,虚幻缥缈中暗藏奔涌杀机,足以断筋碎骨。 龙辉毫不退让,左手挽弓,右手拉铉,凝化出弓箭架势,指尖一松便是穿云锐箭,尹方犀只觉得耳边隐有劲风呼啸,稍不留神便被划落几根头发。 箭矢扰敌,龙辉趁机使了一招枪勇,只见他一掌横在胸口,一手笔直击出,宛如一杆笔直钢枪,开大阵对劲敌。 尹方犀将紫阳真气逼到最高境界,整个人就犹如一个耀眼夺目的紫色太阳,将整个武尊庙照得光彩夺目。 刚勇无匹的枪势狠狠地扎在紫色太阳之上,龙辉只觉得对方真气昏沉黏着,坚韧难进,于是收起了几分轻视之意,当下暗催阴阳二气,烈阳元丹与玄阴冰轮交替而生,模拟出了混元道胎那般刚柔互易的效果,霎时形成了一团螺旋尖锥气流,本是笔直的枪势顿时化作了一杆可以旋转钻枪,硬生生地钻破紫阳气团。 尹方犀闷哼一声,一股黑气在额头连转三次,哗啦地吐了一口鲜血,胜负立时见分晓。 靳紫衣急忙上前将尹方犀扶住,开口认输:“龙将军武艺高超,吾等叹服!”龙辉本想藉此机会重创这先天高手,替孟轲扫去一个强敌,但对方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图,竟然抢先一步认输,叫他不好再动手逼杀。 “好!” 宗逸逍见对头吃瘪,顿时开口喝彩,“妙哉,如此神技,宗某是首度见识,尹师兄败得不怨哩!” 他这几句话看似在替儒门赞叹对手,从而显示儒者胸襟,实际上是踩了对头一脚,气得尹方犀险些再吐血。 净尘是笑而不语,眉角中也颇有几分嘲讽之意,而璃楼却是垂目诵经,一副不管外事的模样。 元鼎真人冷哼一声,踏步向前,朗声道:“好身手,贫道也来讨教一二!” 龙辉心神一敛,凛然无畏道:“好,在下拜候真人绝学!” 元鼎真人道袍一抖,甩出一股灼烈罡劲,正是玄罡焚天之招数——天雷诛妖,龙辉当下祭起霹雳篇武学,顿时白光迸射,反手就是一个雷球砸去。 雷电交加,惊骇四野,原本被炎魔晶石摧残得满目疮痍的正殿再遭劫难,在雷劲撞击下大殿中央陷出一个大坑,坑内乃是一片焦土,显然是被雷火焚烧一般。 元鼎真人遇上同源真气,立即抖擞精神,再度凝练出更雄沉的雷罡真元,龙辉毫不退让,再提元功,手中的雷电真元由白色转为蓝色,叽叽作响,方圆三丈之内的沙石皆遭电击,化作飞灰。 霹雳篇所凝聚出的雷电共有白、蓝、紫、金、黑五种颜色,每提高一层,雷电的颜色也会不同,众所周知,一般的雷雨天气皆会有白色雷电划过,而到了暴风雨的时候天空才会出现蓝色雷电;紫色雷电唯有狂风暴雨,天黑地暗的时候才又可能出现,但每次现世都是霹雳万钧,震慑天地;至于金色雷电则更加罕见,可谓是百年难遇之奇观,相传天降神罚,便是以此金色雷电诛杀十恶不赦之徒,可谓是神雷天谴;而黑色雷电号称灭世之雷,一旦出现便是天崩地裂,混沌再开的时刻。 有此可见白色最低,黑色最强经过多年的积累,龙辉已经将霹雳篇练到了紫色的境界,威力雄沉霸道,一出手便是五雷齐鸣,百电交击,方圆之地尽化赤土。 龙辉凝聚雷罡真气,拳若奔雷,使出一招“金刚雷鸣怒”。 只面对澎湃雷拳,元鼎真人使出了一招“惊雷震心掌”应对,谁料拳掌相交,元鼎真人竟是力弱半分,一身雷煞元功险些被龙辉打散大半,惊愕之下他赶紧变招,化刚猛为柔和,使了一招“地火燎原”。 只见他马步一沉,避开龙辉的雷拳,随即双掌拍地,牵扯出熊熊地火,地火顺着元鼎真人的真气化作火墙阻隔龙辉攻势。 龙辉暗笑一声,收起雷罡烈劲,抬手聚起刁钻的电流真气,使了一招“阴电龙牙掌”,与雷罡的霸道不同,电劲显得极为刁钻,犹如无孔不入的跗骨之蛆,当初龙辉就是凭着这种功法对付菩提金身,打得璃楼菩萨灰头土脸。 如今电流真气钻过火墙,直接欺近元鼎真人,逼得他真气岔断,难以为续。 火墙顿时崩溃。 先是雷拳,后为电掌,元鼎真人觉得仿佛置身于狂风暴雨之中,四周雷鸣电闪,浑身气脉剧痛欲裂,顿时连退数步,脸色涨成了酱紫色,头顶不住冒出白气,显然是在运功过剧的表现。 龙辉暗忖道:“先前没收拾尹方犀,这一回可不会放过你这臭老道!” 就在龙辉准备下重手之际,却感身后锐气逼来,回头望去唯见一抹白衣持剑袭杀,尖锐的剑锋嗖的一下刺入龙辉胸口。 龙辉霎时口鼻溢血,死死地盯住眼前之人,对面那双清媚的双瞳竟是毫无表情,水润朱唇吐出几个冷漠的字词:“我说过,绝不会放过你这负心汉!” 无尘剑穿透龙辉胸膛,艳红的鲜血不住地流淌而下,就连元鼎真人也不禁张口长叹一声:“好狠毒的女子!” 人群暗处中有一双明媚的眼眸正紧紧地盯着这长剑穿心的一幕,樱花般的双唇喃喃开阖道:“原以为这丫头已经离开,谁知道她又半途折返,趁着自己丈夫准备对元鼎真人下重手的瞬间出剑……好狠的妮子,真是你那个母亲一样,为求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 白衣倩影皓腕一拧,抽出长剑,带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鲜血溅了不少在她衣裙之上,宛如雪地盛开的玫瑰,恰似妖媚而祸世的惊骇色彩。 龙辉颓然倒地,就在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仿佛看到那双清媚的水翦中透着丝丝泪光和无奈的矛盾。 于秀婷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冰儿此刻应该已经来了,秀婷妹子快带龙辉临夏山北面的峡谷,让冰儿引导雪芯她们同龙辉双修疗伤!” “你准备去哪?” 于秀婷暗中回音道。 “收拾一个心腹大患!”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她立即掉头奔出武尊庙,仿佛经历剧变而心神失常的弱女子般,就连于秀婷也不知道她是假装的,还是发自内心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