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次更新日期:8月11日 *********************************** 一番大战过后,天下儒门总坛宛遭末日摧折,天地庭地面尽毁,四周围墙粉碎坍塌,树木倒折,厅殿崩损坏过半,已不堪再用。四处奔波疏散城民的三教弟子见孟九擎出手,邪阳之祸已解,便来到先前散开之地,等待下一步指示。 墨天痕与籁天声走出破败的昊阳坛大门,正见着晏饮霜、薛梦颖、柳芳依焦急的迎面走来。三女见他被籁天声驾在肩头,虚弱不已,梦颖与柳芳依忙上前扶住他关切问道:“还好吗?” 墨天痕轻喘道:“无妨,只是真气枯竭,养复一两个时辰便好。” 籁天声侧目看了墨天痕一眼,心道:“这傻孩子,真气枯竭,若想自己运功回气,岂是一两个时辰便能养好的?” 晏饮霜松了口气道:“你无恙便好。” 墨天痕虚弱笑道:“最后关头,幸得孟掌教与大师伯他们出手,不然这条小命怕是不保。” 梦颖难受的流泪道:“天痕哥哥,先别说这些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下吧。” 墨天痕点头应允,众人把他扶到方才撤离时所到达的地点,正见不少三教弟子在此聚集,照料受伤的人员。 籁天声见众多弟子负伤,赤红遍身,更有人断臂折脚,甚至奄奄一息,不禁道心大恸,催元帮助起受伤之人。 晏世缘正坐在昏厥的东方晨妍身边默然不语,脸上颇有自责之色,见墨天痕走来,低声道:“我对不住你们。” 墨天痕被他没来由的话说得一愣,问道:“坛主……何出此言?” 晏世缘愧疚道:“掌教着我主持武演,但三教精锐因鬼狱在周边频起动乱而尽出,说是主持,实则是留我镇守,而我却如此大意,竟被那邪人偷袭得手……”说着,他又歉疚的看向一旁昏迷未醒的东方晨妍,自顾自道:“妍儿为我担惊受怕,我却连保护她,在她身边也无法做到,身为儒门七君,我守土不利,令众多弟子无端殒命,身为人夫,我护妻不周,令她多般担忧,身心俱惊,如此失职,我……愧对掌教,亦愧对爱妻。” 晏世缘说着,眼眶中已有泪光泛动。当挚友中毒,命在旦夕之时,他不曾流泪,当同僚背叛,忍痛裁决之时,他不曾流泪,当强敌来临,重创无力之时,他亦不曾流泪,但当自己愧对使命,愧对妻子之时,他终是忍不住……落泪! 想到自己也曾无力守护众多性命,无力保护心爱之人周全,晏世缘此刻心情,墨天痕感同身受,也是大为煎熬。他半跪在晏世缘身前道:“坛主,流干泪水,喊哑喉咙,对已生之事也毫无益助,若此回无法护得所爱周全,那就定要让自己强大,强大到不会让如此痛心之事再临为止!” 晏世缘一怔,抬头望向墨天痕,只见玄衣少年面色刚直坚毅,双眼宛如剑锋犀利,却在眼角出泛出一缕湿润柔情,顿时仿佛明白了什么,苦笑道:“是了,过则改之,乏则补之,与其自责,不如自勉,我这些年安逸岁月过惯了,倒忘却了当年战场之上磨砺出的那份心性。” 这时,一阵强风飘过,只见宇文正满身是血,急急奔来,见晏世缘惨状,大惊道:“世缘!你怎会伤至如此!” 晏世缘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惊慌,道:“不堪回首,一会除了掌教,我可不想再提。倒是你,厮杀归来,浴血满身,是否有恙?” 宇文正不忿道:“别提了。尽是些散兵游勇,在我手下走不过三招,只是不知为何会聚集在那处。” 晏世缘疑道:“那等弥天鬼气,竟然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人物释放而出吗?果然……” 宇文正急迫道:“不要果然了,就算你不愿提及受伤之事,也好歹告诉我此间究竟发生何事?为何昊阳坛会被如此摧折?” 晏世缘拗不过他,只得叹了口气,道:“罢了,先告诉你得了。”说着,便将之前发生之事一一道出,当说到圣枪认主之时,晏世缘突然一顿,转头望向墨天痕,随后惊问道:“天痕!圣枪呢!” 墨天痕道:“坛主莫慌,众神默我已交给掌教。” 晏世缘这才松了口气,道了声“那就好”,接着将事情叙述完毕。 宇文正凝眉不语,直待晏世缘说罢,这才道:“很明显的调虎离山,但鬼狱之主亲临?我总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晏世缘道:“确实有疑点,但我始终想不通关窍。” 宇文正接着道:“而且,你确定是掌教出手?那岂不是?” 晏世缘面色凝重道:“若是众人分担一下,或许不会那么严重……” 墨天痕被二人突如其来的对话搞的一头雾水,问道:“坛主,师尊……你们……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有儒门弟子寻来,对晏、宇文二人道:“二位师叔,掌教请二位连同方才在昊阳坛的所有弟子一同往醒世公府议事。” 二人对视一眼,晏世缘对那弟子道:“知道了,我们立刻动身。” ************ 醒世公府,儒门三圣平日居住议事之所,此刻,孟九擎连同三圣、三剑峰与煌天破一道,正在一间密室之中,检查着渎天祸的尸身。众人对着这残破不全的尸身观摩半晌,神色皆是凝重。 君舍稷道:“九擎你所料果真不差,若非你及时停下源经大阵,只怕邑锽此刻已成炼狱鬼城。” 孟九擎神情严肃道:“源经之气以那等速度剧烈消耗,说明当时参演弟子尽遭激战,若非生变,断不会如此。” 这是,却听海倾天不解道:“奇怪,以尸体的强韧程度而言,此人根基虽是不差,但充其量只与三代弟子相当,远未达到可以重创晏坛主的水准,他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孟九擎道:“倾天说的不差,以世缘的身手,即便是被偷袭得手先行重创,世缘绝不可能败于他。” 商清璇道:“等他们前来一问便知。” 煌天破道:“诸位前辈,此事怕别有阴谋。” 段尘缘接着道:“不错,此人根基虽是不强,但恰好能承受住那邪物摧蚀,经脉亦是强韧,足可承受与我等相若之真气运转,事情未免太过巧合。” 君舍稷突然问道:“此人致命之伤,乃是众神默造成,这是何故?” 此话一出,除却孟九擎之外,在场众人皆将目光投向煌天破。 煌天破一愣,忙道:“非是弟子,弟子当时在外攘敌,见昊阳坛方向鬼气冲天,便火速赶来,但弟子赶到之时,只见到邪物膨胀,并未见到始作俑者。” 孟九擎道:“圣枪已经认主,乃是正气坛一名姓墨的弟子。” “圣枪认主?”在场众人听此话语皆是一愣,宦孝臣疑问道:“怎么不是破儿?” 孟九擎道:“众神默枪身极重,又孕有枪灵,需极大力者或满身浩然正气者方可驾驭。数百年来,除却第一任主人,还从未有人能得它认可,此番认主,代表那名弟子是可造之材,我等需尽心栽培才是。” 正说间,孟九擎突然脸色一变,一口鲜血喷溅而出!煌天破大惊,忙上前扶住道:“师尊!你受伤了?” 三圣也同一时间扶住孟九擎,想提元为其导气疗复,却见孟九擎挣脱开几人,擦去嘴角血迹,道:“不妨事,不必大惊小怪。” 段尘缘疑惑道:“孟掌教,为何你会发作的如此剧烈?” 民为天叹道:“九擎为保我等,强行中断源经大阵,使的反噬之力大多被他一人承担,内创已是不轻,加上他方才率先出关,豁元阻祸,伤势才会爆发的如此迅疾。” 孟九擎却道:“不妨事,休养数日便可痊愈,当时情况紧急顾不得更多了。” 此时,御逍遥传来消息:“掌教,各位师伯师兄,人到齐了。” 孟九擎点头道:“好,我们马上前去。” 众弟子汇聚之所,正是当日晏饮霜与寒凝渊求见三圣时的大殿,此刻,天佛五座、四梵天,籁天声,还有参演的三教弟子已尽数聚集此处。不多时,孟九擎一行到来,待众弟子礼毕,孟九擎也不多话,先问起晏世缘事情始末来。 晏世缘此刻重伤在身,但毕竟根基雄厚,性命无碍,故而跟着众人一道前来,就坐在殿下,由晏饮霜立在身侧照料,听闻孟九擎发问,便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待他说完,其余在场弟子也各补充自己见闻。约莫一个时辰后,在场弟子皆已说完,孟九擎等人的神色也越发的凝重起来。 “好了,诸位今日经历大战,也疲累了,今日就暂且回去歇息,武演之事,先暂缓几日,待后续定夺吧。”孟九擎遣散众弟子,又道:“正气坛弟子墨天痕,你且留下。”正在散去的众弟子不禁回头望向墨天痕,知晓他之前力抗邪神、挺身阻祸的事迹,此刻定是要留下接受嘉奖,既是羡慕,也很服气。 晏饮霜知晓孟九擎定是有关神枪之事需要问他,于是对他道:“天痕,那我们先回去了,母亲还需照料,就麻烦你照料下爹爹。”说着便拉着梦颖一道与众人离去。 待众弟子全数离开,殿中除却墨天痕,煌天破与籁天声,已全是三教前辈,这令他不大自在起来。 孟九擎来到墨天痕身前,仔细端详他片刻,突然右掌一翻,扣住他的脉门。墨天痕不意孟九擎突然发难,毫无防备,只得任由他按住手腕要穴。 “掌教……你这是……?”墨天痕不解问道。 孟九擎并不答话,过了一会,方才松开手,反问道:“阴阳天启?” 墨天痕不料他一语道破自己武学来源,正欲回答,却听孟九擎自言自语道:“不对,即便身负阴阳天启,也绝无驱使圣枪之能。”突然,孟九擎望向他背后的墨武春秋,眉头瞬皱,面色一沉,道:“你随我来。” 此语一处,殿中之人尽皆面面相觑,不懂墨天痕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墨天痕见孟九擎神色有异,也不敢多问,随他来到后殿。一路上,墨天痕心中极是忐忑,不知掌教为何要单独约谈自己,正思忖着,孟九擎突然停下脚步,回身问道:“墨武春秋?” 忽闻配剑之名,墨天痕“啊?”了一声,忙应道:“是。” “这么说,你就是当代墨家钜子?” 墨天痕如实道:“是。” 孟九擎微思片刻,又道:“你乃世缘举荐,故属正气坛,又习阴阳天启,则另怀阴阳门武学,但现在你身负墨武春秋,又是墨家钜子……墨天痕,你究竟师承于谁?” 墨天痕只道是他怀疑自己出身,忙拱手躬身解释道:“回掌教,弟子乃落松墨家独子,但七岁便往正气坛,在宇文正师尊席下学艺八载后返家,其后家门生变,弟子接过父亲衣钵,继任墨家钜子,并重归正气坛修行,在此期间机缘巧合,得南宫师尊传艺,故一身所学颇杂。” 孟九擎听他说完,眉头一凝,问道:“家门生变?” 墨天痕又将那晚惨案全盘道出,孟九擎听的面色越发冷沉,问道:“蒙面恶徒可曾问你索要些什么?” 墨天痕仔细想了想,道:“不曾。” “那你可查清他们为何会犯下如此血案?” 墨天痕咬牙厉目道:“回掌教,是因那金钱山庄金成峰觊觎我母亲美貌,这才雇佣蒙面恶徒一伙害我全家,晚辈在金钱山庄与之对战时他已亲口承认。” “嗯?竟是这样?”孟九擎一愣,随后自言自语道:“传闻金钱庄主向来喜好美色,行事又不择手段,这般动作,倒也合乎情理。”突然,他又问道:“方才你说与金成峰对决?他之功力,与三教剑峰相去不远,你是如何对敌的?” 墨天痕道:“惭愧。”便把当日金钱大战的始末又说了一遍,顺带说了葬雪天关之事。 孟九擎听罢,道:“原来你竟见证了金钱山庄的覆灭,哎……”一声叹息,孟九擎旋即又问道:“你父亲传位与你时,可有交待什么?” 墨天痕神色一黯,正声道:“剑在人在,钜子担当。发扬墨学,救母报仇。” 却见孟九擎沉思良久,蓦的神色一松,点头道:“好,你定要谨记先钜子嘱托,切莫遗忘。” 墨天痕知他在鼓励自己,点头应承,又听孟九擎道:“圣枪既然认你为主,那便是你的机缘,今日你且回去,明日再来,我传你燕歌孤问。” 墨天痕知他已认可自己,忙躬身道:“谢掌教。” 醒世公府正殿之中,众人正各自议论,这时,孟九擎与墨天痕一前一后走出,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墨天痕回到晏世缘身边,孟九擎则走到首座,环视一眼,道:“诸位可有想法,不妨说来一听。” 晏世缘率先道:“掌教师兄,世缘镇守不力,致使邪人肆虐,儒门蒙祸,请命受罚!” 孟九擎却道:“吾身为掌教,本应谨慎部署,审时而为,然而吾却看轻邪人智谋,中其奸计,致使总坛空虚,几遭覆灭。所以,要罚,也该罚吾。” 晏世缘不料他将过错揽至己身,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商清璇道:“晏师兄不必自责,那邪人心机深沉,又是有备而来,如今未让他阴谋得逞,已算无过。” 煌天破忽然道:“各位前辈,晚辈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孟九擎应允道:“但说无妨。” 煌天破谢过师尊,道:“那邪人先在邑锽外围制造多处乱像,引出我三教大部战力,按理说,此时邑锽城中空虚,乃是扩大战果最好的时机,然而那邪人却选择孤身一人前来,其中动机,耐人寻味。” 墨天痕若有所思道:“那邪人先前有言,他之目的在于圣枪,又不只为圣枪,想来除却毁去圣枪之外,在城中安放那轮邪阳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煌天破问道:“方才听众弟子所言,那人自称千佛鬼狱之主?” 墨天痕应道:“然也。”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段尘缘忽道:“既然身为鬼狱之主,为何会只身而来?” 在场众人,皆是三教翘楚,这一问发出,心中已然洞明。只听御逍遥道:“一者,他并非鬼狱之主,只是一名替死之人,二者,他自信满满,托大冒进,反送葬自身,那邪物不过是垂死一击。” 晏世缘道:“以那人武功,若只是替死,那鬼狱实力未免可怕,而以那人所现心性来看,托大冒进,反倒合理。” 段尘缘忽道:“晏坛主,方才修者与诸位好友查验尸身之时发现一件怪事。”说着,便把那尸体的异相说了出来。 晏世缘听罢,皱眉道:“如此说来,那人本无这般根基?” 段尘缘点头道:“应是不错。” 御逍遥亦道:“这样一来,替死之说便行的通了。” 这时,只听一直未言的孟九擎忽道:“此患自南边始时,三教便出动精锐连番剿杀,然而却是愈剿愈烈,如今连邑锽都遭其侵扰,这说明我们往日围剿之中,定是疏漏了某种关键!” 众人知晓他所言不假,三教为除此患,动用人力颇多,然而此患却呈愈演愈烈之事,这便说明,那帮邪物,光靠剿杀多半难以靖平。 孟九擎又道:“如此下去,非但我等虚耗气力,中原也再不得安宁,诸位,现下,恐容不得我们再行三教武演了。” 君舍稷探问道:“掌教的意思是……?” 孟九擎怒眉一扬,九阳正气透体而出,偌大殿堂瞬间如沐骄阳:“敌寇在吾中原腹地肆虐,还胆敢于儒门总坛滋事,那吾便以邑锽为,一路向南,只要有邪物所在之处,便有三教弟子行诛邪之杀!吾倒不信这群邪人是秽泥捏成,除之不尽!” 与此同时,邑锽陆府之中,剑沧溟已回转,向陆姓女子禀报昊阳坛最终战况。陆姓女子细细听罢他之描述,道:“龙皇飞将倒也尽职尽责。只是孟掌教与三圣、三剑峰的来处让人难猜。剑老,你确定这七人未曾离开过邑锽?” 剑沧溟躬身道:“回小小姐,城门守卫,城墙卫队皆有我陆家之人,这七人除非遁地而出,不然绝无遗漏可能。” “遁地?”陆姓女子微微一愣,突然轻笑道:“剑老无心之言,倒让吾大致明白了几分。” 剑沧溟道:“老奴信口胡诌,小小姐不要当真才好。” 陆姓女子螓首轻摇道:“昊阳坛发生如此激战,连煌天破与籁天声都从城外赶回,他们七人身在城中,能为又远超双天,竟会比他们到的还晚?若不是这期间有要事拖延,那定然是身处无法得见之所。” 剑沧溟道:“如此说来,那七人乃是身在隐秘之所,行不可告人之事?” 陆姓女子失笑道:“剑老,‘不可告人’一词可不好这样用,但三教逢危开武演之秘,定与这七人的行动有密切关联,只是现下,这已不是我所关注的重点。你说那神秘人物的尸首已被儒门带回,是吗?” 剑沧溟道:“不错。” “那尸体可有何异常之处?” “除却丹田爆开,浑身焦黑以外,据段尘缘所述,其筋脉尽毁,却无焦灼痕迹。” “剑老你见闻渊博,可知此相代表何意?”陆姓女子问道。 剑沧溟不假思索道:“此人在放出邪物之前,筋脉已然损毁,说明之前对战中,他之身躯已不堪负荷,换而言之,其无法驾驭自身修为。” “筋脉尽毁,不堪负荷?那是否有可能,是圣枪发挥克邪功效所导致筋脉损毁,而非自身不堪重负?” 剑沧溟沉吟片刻,摇头道:“枪,强于一点突破,即便墨天痕终结一枪贯穿那人身躯,损毁筋脉也只该在伤口四周而非全身,而要造成全身筋脉尽毁之相,若非过度运功,那便需极强外力震荡,那人武力之强不在老奴之下,若要将其全身筋脉震断,老奴自忖无法做到,需是孟掌教那一级数的高手才有可能,依墨天痕实力断然无法做到。” 陆姓女子疑惑道:“如此说来,此时甚是怪异。” 剑沧溟问道:“小小姐有发现不妥之处?” 陆姓女子皱眉自言自语道:“那人既有足以令三教高手尽出之人力,又有令手下渗透潜伏之方法,却为何又只带少量兵马孤军深入敌方腹地?” 剑沧溟道:“观那人气焰嚣张,自信绝伦,是否会是他自认战力足够,所以贸然前来?” 陆姓女子螓首微微一侧,美眸流转一瞬,摇头道:“也不大对,既然能定如此计谋者,焉会如此托大?不然,就是他身边有人出谋划策,却想谋权篡位,令他一去不回!” 剑沧溟惊讶道:“小小姐的意思是,此人也只是被人算计,前来送死?” 陆姓女子螓首轻摇道:“这只是猜测,也只是其中一种可能。依你方才所言,他之身躯驾驭不住他之修为,或许他是故意示弱,以假身替死,暗中另有谋划也犹未可知。” 剑沧溟恍然道:“这就对了!若训有死士假扮于他,再用秘术强行拔高替死者修为,便可瞒天过海,暗中操控了。” 陆姓女子道:“以吾所料,真正的鬼狱邪神,只怕当时就隐于人群,或是身处能一眼尽览天地庭动向之所在,待替死者身亡,便发动后手,制造灾厄混乱,伺机再博一手,或是掩护他安全撤离。” 剑沧溟惊愕道:“若真如小小姐所言,那人智谋,深不可测!那,老奴是否要将这结论,先告知三教?” 陆姓女子黛眉一凝,道:“先不着急。自三月前南边生乱至今,三教高手屡次出动,却仍让鬼狱之人将灾乱扩大,这其中定有何种关窍为我所不知,此谜不解,即便告知三教,也无甚意义。千佛鬼狱之后定又更深之谋划,我们先静观其变,看三教与其冲突之际,能否带来新的情报。” 剑沧溟躬身道:“是。小小姐……您……”话到一半,他却生生收回,似有犹豫。 陆姓女子见剑沧溟欲言又止,问道:“剑老有话要说?” 剑沧溟道:“小小姐,眼下邑锽已有邪人渗透,城中恐不大安全,您看是否先行回转南水?” 陆姓女子道:“可以先将小舒送回。” 剑沧溟愕然道:“小小姐仍打算留在此地吗?” 陆姓女子颔首道:“不错。千佛鬼狱自有三教与之正面冲突,牵制其行动,吾需要第一时间知晓情报,并找出应对之法,若吾就此离去,日后当鬼狱将爪牙伸向南水,吾便失却先机,后果难料也。” 剑沧溟劝道:“返回南水,我陆家谍探亦会将情报送回,小小姐又何必置身险地呢?为将者,安坐后方,亦可掌控全局啊。” 陆姓女子肃容沉吟片刻,忽的释然一笑,道:“剑老说的不错,是吾遇上有趣之事,玩心大起,有些情不自禁了。吩咐下去吧,明日我便与小舒动身回南水。至于情报一事,就烦请剑老督办了。” 见她答应,剑沧溟如蒙大赦,忙应道:“是,老奴自当尽心尽力。” ************ 三教会议结束,晏世缘伤势颇重,留在醒世公府疗,孟九擎则遣人护送墨天痕回转无涯学舍。此一役,墨天痕虽未受大伤,但激战方休便豁元阻祸,身体已疲累至极限,方才会议时只是强撑,此刻在梦颖与柳芳依搀扶下回到卧房后,竟是一头栽倒在床沉沉睡去,任二女如何呼唤也不见醒转。二女没有法子,只得帮他把鞋袜脱了,掖好被子。 待到他一觉醒来,天已漆黑无光,墨天痕只觉腹中饥饿,起身寻些吃的,不料方才坐起,手边就触到一团柔滑细腻之物,转头一看,竟是柳芳依正趴在床边熟睡,月色笼罩下,那完美的鹅蛋俏脸饱满白皙,长长的睫毛翘立微颤,甚是水灵。 “原来柳姑娘竟这般好看,难怪在鸿鸾被人奉为仙子。”墨天痕还是首次仔细端详柳芳依容貌,心里不禁由衷的赞叹起来。 这时,柳芳依察觉异动,转瞬醒来,见墨天痕正端坐着望向她,俏脸上顿时羞红一片,局促道:“墨……墨公子,你醒啦?” “嗯。”墨天痕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应是快至子时了,你已睡了一整天了。”柳芳依答道。 “一整天?”墨天痕问道:“柳姑娘你一直在此吗?” 柳芳依道:“我想……你应该要人照料,所以就擅作主张。在此歇息了。” 墨天痕心底顿生感动,自鸿鸾相识以来,柳芳依对他一直颇为依恋,此刻更是贴身照料,就算他是个榆木脑袋,也知晓她对自己心怀情愫,只是碍于二人身份,这层关系始终不曾更进一步,墨天痕也知晓自己无法给她一个名分,在此问题上也一直避而不谈,这样一来,倒显得柳芳依有些主动。 这时,墨天痕的肚子适时的发出声响,打破了二人的尴尬,柳芳依道:“墨公子可是饿了?晚饭我们特意留了一份,我去给你热来。” 一会功夫,柳芳依将饭菜便端回房来。墨天痕闻着饭菜香气食指大动,道了声“有劳”便吃起来,柳芳依则静静的守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他。 墨天痕察觉气氛不对,找话道:“柳姑娘你也饿了吧,不如取副碗筷来,再吃几口?” 柳芳依噗嗤笑道:“那是你一人的分量,我再分去,你岂不难受?你安心吃便是,我只是等你吃完,好拿去洗了。” 她一副贤妻的姿态,墨天痕看在眼里,神色却是一黯。柳芳依不明所以,问道:“墨公子?可是凉了再热不大好吃了?” 墨天痕一声长叹,道:“我只是替你不值。” “不值?” “你这般贤良淑惠,又温柔大方,任谁家男人娶了,都是福气,怎的就让那杨宪源……”墨天痕话到一半,自觉戳到柳芳依痛处,忙收住话头,却见柳芳依大方一笑,道:“也多亏有墨公子你与晏姑娘、寒公子伸出援手,才让我看清他的本来面目。” 墨天痕见她似是不存芥蒂,这才放下心来,二人之间气氛也随之一缓,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深夜时分,本是清冷之刻,墨天痕有佳人陪伴,倒不觉得寂寞,然而镐京缉罪阁中,贺紫薰却在清冷医房内,陪伴着仍然昏迷不醒的贺巽霆,她秀眉之间紧紧收皱,似是在苦苦思索何事。 “天痕去往金钱山庄之前,大夫已说义父不再有性命之忧,只欠康复,为何之后伤势会愈加恶化?”联想贺巽霆病发时日,正是她召回在外的天字捕快之后,贺紫薰心中突然一蹬:“缉罪阁平日守卫森严,不见外人,若要暗害义父,最大的可能就是内鬼。难不成……是天字捕快中,有药王的暗桩?” 这时,医房大门突然打开,一人走了进来,将双手搭在贺紫薰双肩之上,正是叶纶。 身体受人触碰,贺紫薰露出嫌恶的神情,但并未制止。只听叶纶道:“贺师妹,你考虑的如何了?” 贺紫薰冷冷道:“叶师兄,你能否先告诉我,义父所中何毒?” 叶纶道:“是药王所用之毒,具体名称,我也并不知晓。” “并不知晓?那你是如何看出义父中毒,并能以金针之法令他暂时醒来的?” 叶纶笑道:“我虽不知那毒名为何,但通晓药理。贺老阁主之所以一直昏迷,乃是那毒物会麻痹人脑,只需下金针阻下几处要穴,便能暂时令人脑清醒,但这只是外力刺激,药力不处,贺老阁主依旧难逃死关。” “你既然这么清楚,那可有救治之法?”贺紫薰声音依旧冷淡,但声线之中,已不由自主的生出些许颤抖。 叶纶自信道:“上回我便说过,我家学渊源,想解此毒并不艰难。我想最艰难的,应该是你的决定。” 贺紫薰冷着脸将搭在肩上的双手打开,回转起身,一双冷厉的眼直视叶纶,道:“既为救人,为何会提出那般不堪的条件?” 叶纶也回以冷厉的眼神,道:“既为救人,为何还在纠结条件是否不堪?贺师妹,我对你真心一片,缉罪阁上下有目共睹,即便你现在已非处子,我也不曾嫌弃,你若不答应,待我想通了,你可就失去救治阁主的最大筹码了!” 贺紫薰顿时面色煞白,向后退了小半步,随即强硬道:“你身为缉罪阁一员,救治阁主,难道不该是分内之事吗?” 叶纶冷笑道:“我身为缉罪阁一员不假,但我亦属药花神将府,这缉罪阁中,又有谁有资格命令我?” “你……!”贺紫薰不料他竟这般狂妄,但所说也的确属实,难以反驳,一股懊恼与无力顿时涌上心头,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纶又道:“不甘心吗?哈,我倒有个法子,可以让有权命令我之人开口,只不过嘛……老阁主往日铁面无私,官场上树敌无数,只怕也没人愿意如此。” 贺紫薰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眼下只能一试,咬牙问道:“有什么方法,你倒是说出来!” 叶纶冷笑道:“能命令于我,又与老阁主无甚过节的,只有太傅魏大人,不过嘛,这魏大人老而弥坚,有个特殊嗜好,就是求他办事,不要金银财宝,只要贡献美人即可,你如此貌美,大可去与那个糟老头子做笔交易。” 贺紫薰不料他口中的“方法”竟与他之要求一般不堪入耳。那太傅魏大人的风评她也早有所耳闻,确实如叶纶所说一般极为好色,自己若去求他,结果多半也只是羊入虎口罢了。 突然,贺紫薰心思瞬闪,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涌现出来。只见她娇躯不再紧绷,放下戒备的神情,缓缓走到叶纶面前,纤长素手轻轻搭上叶纶胸膛,一抬首,眼中已是柔媚如水,兰氛轻吐道:“你若真能治好义父,我当然可以答应你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