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听过小茹带回来的消息之后,我便安排下去了。按照我对外婆的了解,一个小时的功夫,她可以行进50公里,但她带着璐璐和珂珂两个孩子,必定不可能走得太远,但保险起见,加之搜寻她还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我还是安排一百多号人在方圆300 公里的区域内打听消息。 其实我心里清楚,外婆高来高去,如果她刻意隐匿的话,我手下的这些人找到她的几率是非常渺茫的。 但没想到这么一大早就有消息了,我压制住狂喜的冲动,在满桌女人诧异的目光下,道:「说!」 「在回春镇的一个小区发现了那个女人的踪迹,监控上显示的清清楚楚,紫衣长发,穿的像演戏一样,肯定是她。」 回春镇?我疑惑了:「回春镇哪个小区?」 「呃……这个……等下,老板,我看看。」 「给你10秒钟,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马上,马上。哦哦,看到了,叫什么西河小区。」 我一听,马上对姐姐使了个眼色,姐姐会意,掏出手机;我嘴里重复确认道:「西河小区?」 「对,西河小区。」 「什么时间发现的?」 「从监控上看来,时间是今天凌晨3 点13分。」 「好的,我知道了。」说完,我把电话挂掉。看向姐姐那边,姐姐举起手机,上面是打开的地图导航,显示一个标注点——西河小区,距离400k。 感谢高科技!我心里高呼一声,当下也顾不上还兀自扭动小屁股的芹儿,把芹儿从我的鸡巴上拔下来,亲了一口歉道:「乖芹儿,爸爸现在有急事要去处理,晚上回来再满足你啊。」 芹儿皱了下鼻头,道:「讨厌,坏爸爸。都还没在人家肚子里种种子呢。」当然芹儿也只是说说发泄下心中的不满,人还是很乖巧的,当下也乖乖的回到妈妈身边撒娇去了。 安慰好芹儿,我对着满桌疑惑的女人道:「发现外婆的踪迹了,我过去看一下。姐姐,走,跟我走一趟。」 一句话让全家人都站起来了,特别是妈妈和萍儿,几乎都要失控。我压了压心中激动的心情,沉声道:「先别都过去,等我消息吧。」说完我对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抚下家里的其他人。 妈妈知道,现在不是乱的时候,一切要等到我带消息回来之后才能谈。妈妈怀里揽着芹儿,抓住萍儿的手道:「大家都坐下来,先把早饭吃完。让你们的爸爸先去看看,我们就不要给他添乱了。」 妈妈发话了,一窝女人也逐渐安静下来。我向妈妈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赶紧冲到楼上穿衣服。 从昨天下午到凌晨3 点,如果外婆真心要远离原河市,即便带着两个孩子,也至少有300 公里,但她竟然会出现在距离这里40多公里的地方,说明她要去的地方就在那附近。我现在过去,有很大的几率可以找到她。想到这里,我又打了几通电话,安排出去。 换好衣服之后,我赶紧出去和姐姐汇合。姐姐早已开着电动车在门口等着我,我们在一家子女人殷切的目光中出发了。 在路上我把我的想法和姐姐沟通了下,姐姐也认为极有可能,同时她还告诉我说,外婆去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三三庵。 「发现外婆的西河小区就在铁头山下。」在我疑惑的目光中,姐姐匆忙解释了一句,同时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赶紧接过来,一看,果然,这个西河小区还真的就建在铁头山山下。 这铁头山我不要太熟悉。在妈妈生了我和小茹之后,爷爷愈发对那个了一和尚言听计从了,了一判了我和妹妹一个什么「天纹难续,地纹诡谲,于父母大碍」,说我克父防母,还会危及家人,成年之前不能见父母,要一个圣洁之地净化身上的晦气,于是我和妹妹一出生便被送到铁头山上的三三庵抚养。 说来了一和尚的判词也没有错。尽管我被送到了三三庵,但妈妈念我幼小,经常偷偷摸摸地去看我,后来在我12岁生日那天,就被我忽悠上了床,还弄大了肚子;后来爸爸忍不住对儿子的想念,也偷偷的来看了我一次,回去不到一个月就暴病而亡;甚至爷爷也是在我出生半个月内就油尽灯枯了。 就在我沉思的当头,姐姐已经开着电动车到了庄园的大门口处。这次事情紧急,直接挑了一辆0 开头的拍照的车。一上车,姐姐将头发一挽,拿出了当年赛车的架势,车子刚一启动,哧溜就出去了。 刚出大门不久,下面的人已经把视频和照片传过来了。视频只有10几秒,外婆的身影一闪而过。如果不是心细之人,恐怕根本不能发现这个身形。照片是经过还原处理的,里面的外婆一副急速奔跑的姿势,两个小丫头倒是没在身边。看着照片中人熟悉的嘴角眉目,一时间,我竟有点痴了。 此时,在三十公里外的三三庵,一间小小的石室内。 柳玉英已经换了寻常的衣服,紫色的宫装长裙固然有点惊世骇俗;但她内修既高,若是按她这个年纪着装,怕依然引人注意。所以柳玉英不得已「顺」了件中年女人的衣服,饶是如此,她外形极美,即便是普普通通的衣服,到她身上依旧是光彩照人。 柳玉英坐在床前看着床上的两个孩子,想着她们跟自己之前复杂的关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们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但事情的根源却不在她们这里;而且自己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融血丸」,而「融血丸」的关键就落在她们身上。 想到「融血丸」,柳玉英精神一振。当年自己把萍儿交给韩家之后,原以为俗缘已了,可以安心修行。谁知有一天自己竟然发现萍儿和那个人成亲了,自己如惊雷加顶。后来了一和尚又出现了,说出了一段辛密,不得已,自己只好重入俗世,只为救自己那苦命的孩子。 「融血丸!」柳玉英默念一句。已经尝试了五次了,自己现在只有三份材料,一定要成功啊。 0 打头的牌照一路畅通无阻,姐姐又一脚油门到底,不到10分钟,我便到了西河小区门口。 其实这里叫「河西小区」更贴切。它建在回春镇回春河的西边,东边是老镇子所在地,其中将近一半的面积都是我们家的老宅。当年爸爸死后,家里几个女人争遗产争的厉害,我那时还是个懵懂孩童,又终年长于尼姑庵里,是个拖油瓶;妈妈也才20多岁,虽是杀伐决断,但与人争斗的经验终究敌不过宅子里的那几个女人。后来幸得七爷爷从中斡旋,才帮我争得大部分的现金资产,加上妈妈当时也怀孕了,为了避人耳目,我们也就心甘情愿的带着资产离开了老宅。 但没想到那几个女人这么不中用,不到10年就把诺大的家产败的一干二净,甚至到了要变卖医院和老宅的地步。于是我就和家里人商量了下,花了点钱买了下来,交给了来福叔打理,同时把那几个人全部送到了国外,眼不见为净。 站在小区门口,看着小区后面的铁头山,和山上隐约可见的三三庵,我自是感慨万千。自从当年离开这里,我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即便是买下老宅子,也是让下面的人处理。这里对于我、妈妈、妹妹她们均是伤心之地。 姐姐好像知道我的心思一般,走到我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摇了摇,道:「晨弟,我们先去老宅看下吧?」 「姐姐,你说外婆有没有可能是去老宅了。毕竟如果她要炼药的话,老宅的药房是最好的选择。」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 姐姐听后觉得也有可能,但二人均不能十分的肯定,于是我道:「算了,我们先等等吧,看看下面的人有什么发现。」 等了10分钟左右,手机终于响了。之前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我就安排下去了,吩咐他们每隔15分钟回报一次情况。但这次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其实我心里明白,即便我知道外婆就在我附近,如果她有意避开我,我也没有办法。 我看了姐姐一眼,心里下定决心,道:「姐姐,我们还是先去老宅看一下吧。这么多年,你也没回去过。反正外婆说了‘融血丸’,这个东西我也是在爸爸的收集了医书里看到过一次,正好这次过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姐姐并没有什么异议,当下二人驱车去往老宅。 从西河小区到老宅只需5 分钟的车程,在路上我给来福叔打了招呼,等我们到的时候,来福叔已经站在门口等着我们了。 来福叔看到我们几乎是老泪纵横了,一把抱住我道:「小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小姐,您也来了。」话未说完,便哽咽住了。 我扶住来福叔,道:「来福叔,见到我不开心吗?怎么还哭了?」 来福叔赶紧擦拭眼睛,道:「没有没有,我这是见到小少爷和小姐高兴的。」 来福叔擦干眼泪后续道「小少爷这次回来是来看少爷和姥爷的吗?」 我面上一红,有些心虚,道:「算是吧。我想先去爸爸的书房和药方看看。」 来福说道:「好好。那里是以前少爷最爱呆的地方。小少爷你不经常回来,我带你过去,我带你过去。」 我不愿意这次回来的原因被来福发现,也不想让这个小老头为我操劳,便拒绝道:「不用啦,来福叔。这里尽管我不熟,但姐姐熟悉啊,她可是在这长大的。」 来福叔一听,有点意兴索然,念叨道:「对对,小姐打小和小少奶奶一样活泼,就喜欢到处晃悠。」 我看着来福叔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但想起自己的目的,只好强忍着。 来福叔从一大圈钥匙串上拆下几把钥匙递给我,道:「这个是书房的,这个是药房的,这个是祠堂的……小少爷,您去看看少爷吧。少爷以前老说对你不起,您去看看他,他会高兴的。」 我心里黯然,道:「会的,会的。我一会就去。」 来福叔叹了口气,就欲转身离去,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道:「对了,小少爷,前几天我打扫少爷房间的时候,发现一本少爷的私人日记,我没敢乱动,放在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了,现在你来了,你就拿走吧,算事个念想。」说完,便慢慢的走了。 我和姐姐站在原地目送来福叔离去,看着他消瘦佝偻的背影,心里有些发酸。姐姐扭过头来,道:「弟弟,过些天让来福叔不要做这些事了,让他好好享享清福吧。」 我摇摇头,道:「难啊,之前我就和他说过这些事,但他说这样就能多陪陪爸爸。算了,由他去吧。」 等来福叔走了之后,我和姐姐漫步在老宅子里。对于这里的印象我只有当年分家过来收拾爸爸的遗物时,匆匆一瞥。但姐姐是在这里长大的,一路上雀跃不已,一草一木、一盆一瓮似乎都有说不完的故事。 到了书房,我找到来福叔说的那本日记。棕色的牛皮封面,上面有一颗红色的五角星,是爸爸那个年代常见的样子。打开,扉页上漂亮的楷体写着「效奉」两个大字。 姐姐看我疑惑不解,道:「这是爸爸的字,我以前听爷爷说过,其中还有什么典故,记不清了。」 我点了点头,我们家也算书香门第,取个表字也是很正常的,甚至我都有。 我和姐姐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细细地看了起来。 前面都是一些爸爸行医笔记,有一些手段方法让我叹为观止。其中还有关于妈妈和姐姐体内「先天淫毒」的描述,但爸爸并没有用「先天淫毒」这样的词汇,而是说「未知的热毒」,对我有很大的启发。其中还夹杂一些日常生活的记录,虽是淡言碎语,读来却颇有「枇杷树」之感。 我和姐姐没有细看,直接翻到最后面,想看看有没有关于爸爸意外去世的线索。 后面的记载着一件关于妈妈的事。所记不详,大概就是说妈妈出了点意外,还输了血。这件事情我隐约有些印象,记得不真。这些只是一些小事,我和姐姐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最后一篇记载的内容,却彻底震惊到我们。 最后一篇笔迹潦草,应该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之后写的。内容只有两句话——萍丫头dna 竟与我相符!惟有一死方可消我的罪孽! 我一看,愣住了。这个萍丫头肯定不是指我家里的那个萍儿,难道是……我和姐姐对视一眼,心中俱是震撼莫名,如果真的和我们想的一样,那这件事对于我们家来说简直是个巨大的地震。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解释爸爸为什么会突然暴病身亡。这个说法怕是掩人耳目,爸爸应该是自杀的。他学贯中西,弄了点我们不知道不认识的毒药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说不定就把那些医生搞混了。 我把我的想法和姐姐说了,姐姐也认为极有可能。但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决,比如妈妈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妈妈不知道,那她又怎么知道「先天淫毒」的呢?还有,如果妈妈和爸爸的关系真的是我们想的那样,那外婆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时间我脑子里各种信息蜂拥而至,几乎要把我脑袋涨爆了。 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一声细微的叹息声,传到我耳朵里。我急忙扭过头看着姐姐,发现她也是迷茫的看着我,看来不是她发出来的。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四下张望,颤声道:「外婆,是你吗?外婆。」 良久,四周一片寂静,姐姐和我都屏气凝神,但丝毫听不到半点回应。我冲出门外,狂喊:「外婆,外婆!我知道是你!你出来见我啊!外婆!」 姐姐刚才也随着我出来,现在看我伤心欲绝,赶紧上前抱住我,道:「晨弟,你不要这样。外婆不在这里,刚才可能是听错了。」 「不可能!你明明也听到了,对不对?外婆,你快出来,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我趴在姐姐怀里痛哭。 对外婆的思念我是丝毫不亚于妈妈和萍儿的,毕竟外婆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第一个女儿的母亲,平时都压抑在心底。方才明明感觉外婆就在身边,但一瞬间又好像是自己的幻觉,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让我几乎崩溃。 哭了一会,突然感觉有人抚摸我的头发,那个温柔空灵的声音又传进我的耳朵:「痴儿,痴儿。」我猛的转过头——外婆虽是普通装扮,但依旧遮掩不住她的美貌,隐隐还有一丝圣洁的光辉。许多年没见,外婆好似变得更年轻了,几乎都和妈妈一样。 我呆呆的盯着外婆,姐姐也愣住了。然后我一把抓住外婆的胳膊,喃喃道:「外婆,真的是你吗?」 外婆神色萧然,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抚弄我的头发,道:「傻晨晨,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傻晨晨」听到着三个字,我的眼泪几乎又要下来了。这是外婆的专属,一家人当中只有外婆会这么叫我。甚至当年我爬上外婆的床,外婆在床上呻吟时也只是叫我「傻晨晨」。 姐姐从小不是由外婆带大的,此时见到外婆圣洁的模样,一时间心里还有点羞怯。待我心神安稳之后,姐姐才嗫嚅道:「外……外婆,着是怎么回事啊?璐璐和珂珂在哪里啊?」 我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对,外婆。你把璐璐和珂珂带到哪里去了?还有融血丸又是怎么回事?」边说还边紧紧抱着她的胳膊,生怕飞了。 外婆沉默了一会,道:「按说也应该让你们知道了。」说完,便说出一件让我们既惊讶又感慨的往事。 原来妈妈真的是外婆和爸爸的女儿。这里关系比较复杂,用人名代替。 外婆叫柳玉英,当年算是道门里带发修行的高手。在那个年代,任何人都无法置身事外,外婆也做了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后来被敌对的一个高手下毒,她重伤对方之后拼命逃到了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回春镇,意欲找韩衡医病。 然而那个敌方高手着实不是平庸之辈,下的毒甚是猛烈,更关键的是这种毒还是淫毒。 当时韩衡见猎心起,一心想凭自己所学解了这毒,但始终没有进展。在最后时刻,他不惜以身试毒,却不幸中毒昏迷。柳玉英体内的淫毒却昂扬不可抑制,最终二人有了一夕之欢。 一方面柳玉英当时身负重任,无法留在韩家;另一方面,她一心向道,满心想超脱五行,脱离尘世。所以柳玉英了用了道门秘法除去了韩衡的此段记忆,然后离开了韩衡。 柳玉英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但没想到两个月之后她竟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上天有好生之德,柳玉英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生下孩子之后,柳玉英无法独自抚养,只好把孩子送到她父亲那里,也就是韩家大院,希望她的父亲能够好好照顾她。但为了防止事情泄露,她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孩子的消息,所以韩老爷子和韩衡一直以为她是捡来的。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柳玉英修行亦深,这个孩子几乎是她红尘中最后一丝牵挂,她每年都会定期去看望那个孩子。此时的柳玉英修为精湛,单凭「望气」便可看出那个孩子的体内有一些异常。为了查处具体的原因,柳玉英投韩老爷子所好,假借佛门,租了铁头山的地方,准备建一个尼姑庵。 就在柳玉英带着一干人等再次回到回春镇的时候,发现那个孩子竟然和韩衡成亲了。柳玉英大惊之下,几欲痛绝,一身修为散去三成。此时有一个陌生人找上门来,声称能解决柳玉英的心患。 此人正是了一和尚。原来给柳玉英下毒的那个人本是了一的师弟,名为牵机禅师。他嗜药如命,对其之外的东西都漠不关心,后来为了进行更多的人体试验,他投入了敌方阵营。 了一告诉柳玉英,牵机对其所下的毒物甚是霸道,已经达到了「以命改天」的境界。不仅柳玉英体内毒物无法彻底解除,甚至还牵连到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刚出生体内就留存这种毒素,而且比柳玉英身上的还严重,因为她这是先天带过来的。如果这个孩子16岁之前不和生父交欢,便会迅速衰老而死。他不能看着那个孩子死去,便用了点手段,将那个孩子喝她的父亲凑成了一对。 柳玉英悲痛欲绝,怒从心起,和了一打了一架,二人不分输赢。柳玉英怒气已发,冷静下来之后仔细思考了了一的话,最终柳玉英不得不接受了一的建议,意欲用「融血丸」解此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