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次日,我从安眠中醒来,睡眼朦胧,无法动弹,迷茫中惊起了这个称呼。 “娘在呢。”一只温凉怡人的柔荑,轻轻握住了我的手,瞬间让我感觉和这个世界有了联系。 我睁开双眼一看,日色不甚明亮,娘亲侧坐于床沿,一袭白袍,仙颜温柔。 “嗯,娘亲在就好。”我想起了昨日的承诺,安心不已。 “傻孩子,娘说过不会再让霄儿找不到了。”娘亲显然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娘给霄儿洗脸,吃早食了。” “好。”我此时四肢不能动弹,但微微转头还是可以做到。 床头的柜子上已经摆好了一盆水,娘亲放开我的手,俯身将布巾沾湿了水,而后再轻轻拧干。 晨光里,青丝遮住了娘亲半数侧颜,双峰隐隐在袍内晃动,白袍紧贴脊背与丰臀,那曲线恍若半只蜜桃。 “来了。”我正看得有些咽口水,娘亲已然坐回床沿,轻轻招呼一声,玉手将布巾覆盖在我面上,为我擦拭起来。 虽是隔着布巾,但娘亲五指的纤细形状我却能感受得一清二楚,用力也恰到好处,将我面颊、额头与眼窝等处仔细擦拭。 “现在的霄儿真乖,小时候娘给霄儿洗脸,总是又哭又闹的,可不安生了,真是个脏兮兮的宝宝。”娘亲一边擦拭一边说着儿时趣事,最后将我颔颈一抹,略带高兴道:“好了,洗完了。” 我这才睁开眼,只见娘亲笑得颇有些满意,仿佛小有成就,有些哭笑不得:“娘亲,不过是洗个脸,怎么像做了什么天大的事似的?” “霄儿既是娘的儿子,又是娘的夫君,这当然是天大的事情啦。”娘亲理所当然,“不谈这些了,该吃早食了。”娘亲将布巾在木盆里清洗两次,将我的背枕垫高,从床头拿起一碗米粥,舀起小半勺,伸到我嘴边。 我张嘴将米粥吃了,没什么特别的味道,但是娘亲关切的神色让我食欲大增。 “凉了吗?要不要热热?” “不用,夏天热,吃这个就好。”我毫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娘亲也不坚持,继续喂我吃粥。 闺房香居里,温柔仙子素手调羹,这番景色比画卷更加动人,娘亲与我一饮一啄,我们母子之间一股温情无声无息地流动。 没过多时,一碗米粥已然用尽,娘亲用方才洗净的布巾为我擦拭了嘴角,温柔问道:“够了没?霄儿可还要?” “够了。”早已不会受宠若惊,但娘亲的关爱还是让我温暖无比,为了尽快恢复,我决定以重塑功体为主,“娘亲,孩儿要继续引导元炁了。” “嗯。”娘亲微微颔首,“待胡大姐来了娘再将霄儿抱出去。” “好。”我与娘亲相视一笑,而后我便沉心引炁了。 永劫无终确属世间奇功,功体尚未铸成,那在经脉中汹涌的磅礴之意,已然让我窥见了未来的神奇,娘亲所言三年之内便可到一流高手之巅峰恐非虚言。 若非如此,体魄与功法之间也不会有四五日的不适应,以致于我行动不便。若只提升一二成的丹田吐纳之力,恐怕只需数个时辰便可行动自如。 眼下功法意境已经铺陈经脉,但仍未能采集气机,好在此前堵塞的元炁系出同源,若将之引导至功法所行经脉,虽连涓涓细流也称不上,但亦能稍增其实荷;一旦元炁运行周天、首尾相衔,哪怕再微弱,便能正式采集气机、凝练元炁,届时功法体魄相互适应之速度便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我专心致志以心神引导元炁归位,几乎不与外界交流,但我知道娘亲肯定在一旁护法。 待胡大嫂快至幽宅,娘亲便将我抱至堂中席床。 胡大嫂虽然惊异于我怎么又瘫痪在床了,但娘亲解释为修炼武功之后,她也没有多问。 晚食自然也需娘亲服侍,胡大嫂在一旁,但娘亲自然大方,倒是没什么异常反应。 晚上结束引导之后,自然也是同床共枕,娘亲以歌谣哄我入睡。 虽然无法动弹,久卧在床,夏日也长,但娘亲神功如域,终日凉爽,很少出汗,且每晚会以冰雪元炁为我清洁身体,连尿意也能化解,倒是免去一番尴尬。 如此,直至第二日晚食后,胡大嫂离去,过了约半个时辰,天光仍盛,我躺于病榻,斜靠软枕。 历时两日,“永劫无终”借助丹田自然生成的气机凝练了元炁,与我引导归位的元炁相合——终于,一条微弱的 “衔尾蛇”悄无声息地生成,穿行在经脉中,将体内各处的气机采集。 我随即睁开眼睛,高兴地报喜:“娘亲,孩儿的元炁可以运行周天了!” “好,比娘预料的还要早些。”娘亲微微颔首,口称不预却并无意外,出言提点道,“霄儿,趁热打铁,速速凝练一番元炁吧。” “嗯!”我兴奋地应声,闭目凝神,准备采练元炁。 此念一起,圣心自然催动,那因天下苍生受苦受难而悲愤交加之意波荡经脉,全身气机狂涨,源源不绝,但却尽数被磅礴的吐纳之力带回丹田,再行凝练。 气机被采回丹田,凝练成元炁,而后再充盈经脉,运行周天,裹带回更多的气机…… 如此循环往复,内息愈发浑厚,元炁愈发磅礴,以往无论如何都有些许空虚之感的丹田,很快便无比充实。 元炁虽有溢散,但瓶颈却是实打实地突破了! 况且溢散的元炁并不凝练精纯,无法自持本质,但若不赋予他人,只会返化气机,复归于经脉,以此而论,实际毫无损耗。 到了如此地步,我开始尝试着以元炁开辟丹田。 丹田在武学中、道典中皆有提及,为玄妙之概念,有上中下三丹田:上丹田为督脉印堂之处,又称“泥丸宫”;中丹田为胸中膻中穴处,为宗气之所聚;下丹田为任脉关元穴,脐下三寸之处,为藏精之所。 上丹田又称灵台,意念发于此,调动诸脉元炁;中丹田又称绛宫,或是直称为膻中,则是诸般武学皆需经过的穴位,无有例外;而下丹田则是元炁存储之所,为诸般功法的根基。 一般所指之开辟丹田,则为下丹田。 灵台玄妙,为精神意念之住所,至今不曾听说有修炼方法,据传与个人禀赋有关;膻中固然为武道重关,不可轻受伤残,否则便是功毁体寂的下场,但只要元炁充盈,自可保护无虞;故此,下丹田也变成了重中之重,体魄是武学的根本,元炁则是功法威力的根本,提升元炁纳容,便是强基固本、开源扩渊。 因此,在武学中,丹田一词,已为下丹田独有。 而开辟丹田,更是一个玄妙无比的过程,它囊括关元、气海,神阙、命门等穴位,方圆范畴无法再扩展,外围只是寻常血肉或窍穴罢了;但若是元炁集满,以之温养丹田,却可以渐渐提升其容量,个中道理,古往今来无人能解。 往日我连丹田都无法盈实,自然不可能行开辟之举,但如今永劫无终终显神效,无与伦比,不多时便已达到饱和,终于可以温养丹田、增益根基。 这才是真真正正、切切实实的提升,也是将来登峰造极的根本。 当初对上业师贪酒,不说开辟丹田,哪怕我仅能将丹田充盈,也不会那般艰苦困难——我可是将几分元炁精打细算,又占据了先手及信息的优势,机关算尽,却仅仅是与他近乎同时内息枯竭,若非最后娘亲的冰雪元炁清心净念、化去诡异影响,我定然落个身死败亡的下场。 开辟丹田非一朝一夕之功,平日里若是元炁充盈,也会自然温养,只是不如用心神引导那般明显罢了。 过不多时,我便停止了温养,再采炼了一会儿元炁,将丹田余裕补齐,正欲停止,无穷的悲愤之意却忽然涌上心头:那些贪官污吏,横行霸道,纨绔子弟,欺压乡里,强抢民女…… 天下黎民水深火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受尽欺凌剥削…… 柳子霄,你还在袖手旁观,一事无成! 我紧闭的双目缓缓溢出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