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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蚊蚋蝇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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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驿站的晚食而言,今日算是吃得清淡,但这两天并未进行耗费体力的修行,也不需要许多肉食进补,否则有进无出反而不美。 趁着四人收拾残局,娘亲似乎对此地并不陌生,竟直接带我来到了隔壁的书房,二话不说,翩然坐于书桌,熟稔地用起了文房四宝,笔走龙蛇。 娘亲坐在桌前研墨写字,挺胸直背,饱满的双乳傲立袍中,下缘几乎快接触到桌面。 这般平常的举止也让我腹下一热,不敢再看,赶紧走到一旁的的书架上下打量,只见上头许多书籍摆放得整齐,多以佛经为主,《金刚经》、《法华经》、《楞伽经》诸如此类,只有极少数的儒家典籍。 我随意翻看了两本,心神却根本无法集中,便转身看向娘亲认真的背影,一边走到桌侧,一边问道:“娘亲,你在写什么啊?” “拜帖。”娘亲一手挽袖,一手持笔,皓腕下流出清秀婉约的字迹。 “拜帖?” “嗯,明日娘要去拜会一位故友,需要先写个帖子送到他府上。” 我重点却并非放在拜帖上了,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哦,娘亲要独自一人去吗?” “自然会带上霄儿。”娘亲微微一怔,似是有些好笑。 “哦。”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似乎表现得太过黏人了。 正准备说些什么,媛媛敲门进来了。 “仙子,公子。”她微微见礼,立侍在旁。 “媛媛是吗?来得正好,待会儿我将拜帖写好之后,劳烦你明天送到沈晚才府上。” 媛媛微微一福道:“分内之事,劳烦不敢当。” 沈晚才?看来就是娘亲方才所说的故人了。 “东西二厢可以沐浴吗?” “可以的,水已经叫火房烧好了。” “媛媛姑娘,待会儿你带霄儿去西厢;东厢我认得路,就不劳烦你们了。” “是。” 听了这话,我心中莫名有些不满,不由开口道:“娘亲,你不是说出门在外要居安思危吗?”话一出口,我才惊觉有些冒犯——虽然我说得冠冕堂皇,但眼下之意却是欲与娘亲共处一室! 正在撰写拜帖的娘亲停下了笔锋,抬起螓首打量着我,嘴角微翘,桃花眼里更有一丝笑意:“娘是说过,难为霄儿记得;不过这内城之中,治安甚严,勿需担忧。” “哦。”见娘亲似乎并不打算其中不妥,我赶紧借坡下驴,假装泄气地低头,算是同意了娘亲的安排。 娘亲妙目流转,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低头俯首,继续写帖。 我心中犯虚,便让媛媛带我来到了西厢房,陈设简单、灯火通明的房中摆好了木制大浴盆,水气氤氲,毛巾也备好搭在一旁的架子上。 正当我打算更衣沐浴时,却发现媛媛涨红了小圆脸站在一旁,我赶忙客气道:“媛媛姐姐,我要沐浴了,劳烦你避让一下。” 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羞又脆地低头道:“奴婢、奴婢……服侍公子沐浴。” “啊,这怎么行?”经过娘亲的不辍教导,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我不由大惊失色,连忙摆手。 “此乃……奴婢……分内之事。”话虽这么说,但她的头更低了。 “还是不用了,我不习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我颇有些为难,虽说娘亲定然为幼时的我洗过澡,但十余年来却没再体验过,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说定了!”我怕媛媛还要坚持,便将她轻轻推出门外,背靠紧闭的房门,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我听见门外的媛媛松了一口气,于是赶紧插上门栓,脱衣沐浴。 娘亲教导我“男女授受不亲”,自不会让我轻易接触男女之事,但媛媛话中自荐枕席之意已经昭然若揭,我还不至于傻到毫无察觉。 虽然这一番对话勾起了些许香艳而朦胧的遐想,让我不禁心跳加速,但还是坚决推辞,再加上她方才的表现,更说明她并非心甘情愿,我又岂能趁人之危? 我褪去衣物,躺在浴盆中,身体无比放松,窗外却忽然传来媛媛娇俏的声音:“公子,媛媛就睡在隔壁厢房,如有需要,尽管唤我便是。” “好……好的。”我被吓了一跳,身子缩入水中,结巴回应。 沐浴完毕,擦干身子和头发,穿上宽松舒适的衣服,躺在床上有些百无聊赖,我便将包袱中的《孙子兵法》拿出来翻看。 挑灯夜读,夜色渐深,却忽然从我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数只微小的有生之物飞来飞去,有的还在叮咬我的手臂。 “啪!”我眼疾手快,拍了上去,抬起手来,细细观察掌心,却只见一小团血污,依稀可见极小的翅膀和极细的腿脚。 “这是何物?”我不由得好奇心大盛,却百思不得其解,转念一想媛媛姑娘在此常驻,她肯定知晓。 “媛媛姐姐,你睡了吗?”我试探性地呼唤道。 “回公子,媛媛还未入睡。”媛媛的声音很快在隔壁响起,“公子需要媛媛侍寝吗?奴婢这就过来……”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在穿衣服。 “不用不用,”我赶忙出声制止了她,“我见了一样不明生物,想问问媛媛姐姐。” 我将所见的生物仔细描述一遍,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公子,那是蚊蝇,每到夏日夜晚便会出来叮咬吸血。” “这就是蚊蝇?”此物在我所读经史子集中也是提过的,乃是一篇记载谗臣,形容他对昏君不断媚上言语“嘈杂如蚊蝇”,但并未亲眼见过。 仔细想来也有些奇怪,在葳蕤谷中十余年,竟没有见过一只蚊蝇,是谷中气候特殊以致它们无法生存吗? 不光如此,我也从未在谷中见过毒蛇害虫。 可为何昨夜在驿站歇息时也没有此物呢? 等等,昨夜在驿站里歇息,我是和娘亲同住一屋的。 这下真相大白了,以娘亲“太阴遗世”的冰雪元炁,想必蚊蝇是无法靠近的。 原来十余年里,娘亲来一直以神功默默为我驱赶蚊虫啊…… 今日东西二厢相距过远,娘亲的冰雪元炁覆盖不到,才教我窥见了十余年里默默流淌的温情。 我心中暖洋洋的。 隔壁传来媛媛的声音:“公子,这几日刚刚入夏,还未采购驱除蚊虫的熏香,今夜先将就吧,明日便差人去买。” “嗯。”我含糊应声,心想正好和媛媛搭上话了,不妨从她口中了解一下这拂香苑的相关事宜。 “媛媛姐姐,这屋子里好整洁啊,是日日都有打扫吗?” “是啊,每日除了做饭就是打扫,自然整洁了。” “媛媛姐姐,今天带我们来的人你认识吗?” “带你们来的人?谁?” 我将老杨的身形外貌描述了一遍,媛媛却说不知。也许拂香苑和擒风卫或者说朝廷没有关联,至少媛媛是不知道的。 我心中略有所思,又继续问道:“那苑里谁管事呢?” “是老嬷嬷管事,不过她整日在小院子里念经礼佛,除了每月派发银钱,几乎见不到她。”书房中众多的佛经一下子闯入我的脑海,看来此苑和佛门脱不了干系。 “媛媛姐姐,夜深了,早点睡吧。” “是,公子好梦。” “媛媛姐姐你也好梦。” 月色越来越浓,已经交流得够多了,我对拂香苑也有所了解,趁机结束了对话。 蚊虫又嗡嗡叫起来了,好在不过三四只,被我悉数拍死后就再无出头鸟了。 眼见总算安生下来,我也合上书卷,灭了屋内灯烛,渐渐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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