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家伙想要干什么?」 「随着年龄的增长、地位的提升,只要是人,自然而然就会有野心,这并不让人感到奇怪!」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呢?支持还是反对?」 「问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首先应该考虑的是,需要一个什么样的蒙斯托克。」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最好是像原来那样。」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这个问题同样也有一个前提这场战争会变成什么样?我们有没有把握最后能把联盟打垮?如果不能的话,很可能就会变成两大集团的对峙。如果是那样,蒙斯托克太弱了可不行。就拿这一次来说,我们本来指望它能够消耗一下联盟的实力,没有想到居然连瓦雷丁这样一个二流国家也没顶住。」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他们搞出来不少东西。」 「说到这些,又要转回那个小家伙的身上了。」 「真是矛盾啊!既不想支援他,又想和他搞好关系。我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那种新的重型战甲……还有飞行技术。」 「我也一样。对了,你派去的人马现在差不多应该到了吧?这个家伙真是让人头痛,为什么偏要待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想要保护他还要费那么大的力气。」 「那么把这个费力气的机会让给我吧,我绝对不会抱怨的。」 「哈哈……你这个家伙……」 一群人在草坪上谈笑着,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座非常漂亮的绿色宫殿在阳光的照耀下,这座宫殿居然折射出炫丽的光彩之所以如此美丽是因为它完全由玻璃构成,玻璃很厚,每一块都有一尺多厚所以它看上去是绿色的。玻璃并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不过整座宫殿全都用这种材料建造,那就完全不同了,这样的宫殿全世界只有一座,它就是帕金顿圣国的翡翠宫。而此刻坐在翡翠宫前草坪上喝茶聊天的这些人,任何一个的身份都令人不得不仰视。安妮莉亚女皇像是一个殷勤的女主人似的,招待着这些贵宾。 这些大人物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利奇专门聚集到这里,这也是适逢其会,蒙斯托克共和国宣布投降,预示着这场开幕战的结束。 谁都知道,这场战争根本就是更大规模全面战争的预演。 联盟和同盟只不过借蒙斯托克试验新的战术和武器,两边的高层对于这场战争的结果其实并不特别在意现在战争结束了,他们反倒聚拢在一起商议对策,因为正式的大战眼看着就要开始了「真让人头痛。」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他头戴皇冠,满脸络腮胡,狮鼻、阔口,长得相当威武。虽然是帝王之尊,但是他的打扮却完全是一副骑士的样子,所有人里面只有他穿着军装。这个人正是北方冰原之国罗索托的皇帝二尼古拉四世。 「那边也一样头痛。」安妮莉亚女皇轻笑着说道:「我们头痛是因为准备得晚,感觉时间不够,那边正好相反,他们准备得挺早,现在却发觉自己走错了路。据我所知波罗诺夫已经在设计新战甲了。」 「远距离突袭、大迂回作战、大纵深穿插,看来今后的仗都要这样打了。」一个老者摸着胸前飘摆的胡子叹道:「第二阶段战役的时候,联盟被一搞的很狼狈,补给线的问题确实很大,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们还好,「龙」是轻型战甲,而且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修理和制造的问题,随便找个小作坊改造一下,就可以用来修理和组装这种战甲。那边的「魔方」就麻烦了,当初设计的时候,考虚的是能够在战场上快速更换零件,任何地方损坏都可以在一刻钟内被更换,但是坏了的备件想要修理,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他们能做的只有增加备件,而增加备件就是增加后勤的负担。只要卡死他们的补给线,就可以让他们的战力大打折扣。」坐在女皇安妮莉亚旁边的中年人显然比较乐观。 「有消息说,弗兰萨已经重新启动飞艇计划。」尼古拉四世看着其它人,他想知道别人是不是也得到了同样的情报。 「那东西有用吗?」女皇微微一笑:「只不过是一个大气球罢了,只要一点火星,就可以让它化为灰烬。做个小一点的,倒是能够用来侦察。」突然她笑着摇了摇头,因为她想起了以前的那几次失败。帕金顿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东西,最后都不了了之,飞艇有好几个无法解决的难题——起飞和着陆困难、飞行速度慢、容易起火、容易受空中气流的影响。 「那是没办法的办法。」尼古拉四世说出了联盟的无奈。就像当初他们知道联盟有了新型战甲,立刻心急火燎聚集了所有的人,全力研制他们的新型战甲,最后还采用了设计大赛这样类似于撒网打鱼的做法,那也是因为急的没办法了。 「你的那位天才少女呢?」女皇转头问老者,老者是奥摩尔帝国皇帝卡洛斯陛下。 「她去卡斯莫利纳了,真是可惜,早知道那个小家伙又会搞出好东西,当初应该让她去施泰因。」老头摇着头,一副异常后悔的模样。他当然后悔,同盟各国早就约定,这类技术谁先到手,谁就先尝第一口,其它国家不能随意伸手争抢。 虽然奥摩尔帝国并不能独占这些技术,不过他们第一个到手的话,肯定可以比同盟中其它国家多得一些好处。 「可惜啊!放了半天饵,快要收获的时候居然错过了。」尼古拉四世在旁边开着老者的玩笑。老者只能用苦笑应对,他确实感觉到挺亏,在利奇的身上,他们花的心思最多结果却落在后面众人一阵大笑,虽然国与国之间有着各自的利益,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一直都不错,偶尔开一下玩笑,没人会当真。就在这个时候,安妮莉亚女皇手臂上的镯子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她,这位女皇陛下立刻坐直了身体,一只手微微搭在额头上。她的额头上吊挂着一条红宝石头饰,那块硕大的红宝石垂落在她眉心正中的位置。此刻她的手也正点在那块红宝石上。 片刻之后,女皇陛下微笑着放下手,她朝着旁边的草坪一指,顿时有影像凭空冒了出来!。 那影像有点半透明的感觉,再加上现在是白天,所以看起来有些费劲儿,隐约能够看到很多人聚集在一起,人数绝对上万,在人群的正中央有一个人正在大声演讲,两边时不时有人发着传单隔了十几秒钟,影像一转,变成了一队人马正浩浩荡荡行军,从制服上看应该是巴尔默的军队,不过很快他们就被拦了下来,拦住他们的是一队骑士,在这队骑士的身边停着一排雪白的战甲看到那一部部白色的战甲,所有人的瞳孔猛地一收。 他们全都知道安妮莉亚为了保证施泰因的安全,派出了一支兵团,但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派出的居然是这支兵团。气氛突然间变得尴尬,好在这几位全都是经历过各种场面的人物。 尼古拉四世随手一指那支巴尔默的军队说道:「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去抓那个小家伙吧」 「是啊!」安妮莉亚揉了揉太阳穴,巴尔默是帕金顿的附庸,做出这样的蠢事,作为宗主国,帕金顿肯定要出来收拾残局,幸亏她的人把这些像伙拦截了下来:「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好像是亚尔诺原来的手下之中,有人打通了巴尔默高层的,想让巴尔默出头扮演员警、检察官兼法官的角色。」 「预料之中,完全在预料之中。」尼古拉四世呵呵笑了起来,「看来亚尔诺一死,他手下的那帮人就彻底废了,这么失策的事都做得出来。」 老者在那里连连摇头。赫肖宣布投降的消息刚刚散播开来,所有的人都群情激昂,此刻最恨的就是卖国贼,而亚尔诺的手下现在做的事虽然不是卖国,却很容易被人和卖国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也是借助外国人的力量对付本国人。老者同样也看着安妮莉亚,这件事处理得不好,很可能影响到蒙斯托克人对同盟的印象。 「亚尔诺的手下不是没人,而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核心人物,那帮人全都盯着亚尔诺的位置,眼前这件事,肯定是某个想要混水摸鱼的家伙干的。」女皇收回了手来那影像随之消失。 她身边的中年男子一直在出神,这时候才说道:「一边是准备充分,另外一边是仓促上阵,结果当然不一样。前一段时间我接到报告,那个人的母亲和阿姨穿起了往日的旧衣服,拒绝了所有的宴请,连已经接受邀请的一些聚会也全都取消了。 我还得到报告,最近半个月来,逃过来的那些蒙斯托克高官和他们的亲友身边经常有人出没,像是在偷拍些什么。现在我明白了,这些人应该是蒙斯托克前内务部的密探,是那个叫马龙的人的同事,他们拍的十有八九是那些高官和亲友们寻欢作乐在场面。在场的全都是在政治圈子里面泡了一辈子的人物,到现在如果还看不出问题的话,那就太弱智了。」 尼古拉四世恍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杀亚尔诺不只是为了夺权,更重要的是制造轰动,借着刺杀亚尔诺,他们一下子就让自己出现在世人的视野之中。」 「恐怕不止这些。」老者摇着头说道:「这样一支组建不到半年的政治团体,想要得到民众的认可,绝对非常困难。但是现在他们出了这招,等于用亚尔诺的血铲了一条界线,一边是刺杀行动的赞同者,一边是要求惩办凶手的人。那帮人一下子就让自己成为了主角。他们的手里又掌握着绝对的利器,憋着劲想要演一出好戏,等到这场戏落幕的时候,恐怕他们已经成了最大的蠃家。手段挺高明,就是做法让人实在有些不太舒服。」 这几个人的感觉都差不多,他们有的时候也勾心斗角,也玩弄一些手段。当初从蒙斯托克拉走那么多技术工人,就是一种手段,不过在他们看来,政治应该是一种优雅的东西,好比是下棋,而马龙制订的这个计划太注重于阴谋。和同盟高层一样,联盟也正忙着为正式的大战做着准备,大人物们全都聚急在瓦雷丁帝国首都卡斯莫利纳,他们是来参加受降仪式。 来的并非只有联盟的人,同盟也派了人过来。岛同样是首都,卡斯莫利纳和裴内斯比起来远没有那么繁华。裴内斯到处都有商业街,整座城里大大小小的商业中心有十几个,卡斯莫利纳只有市中心最为繁华,其它地方显得有些寂静了。不过寂静也有寂静的味道,因为地处南方,这里的植被茂密,即便在市中心也有大片的绿地,整座城就像是建造在树林中似的。 一条笔直的大道贯穿了这座城市,这条大道非常宽,并排通行十几辆马车都没有问题,大道的正中央甚至还种着一长排树,用来将左右隔开。这条大道的尽头就是皇宫这是一座复古式的宫殿,高高的台阶,一根根竖着的石柱,坡度极小的顶部这一切都令人感觉到一般磅礴的气势。 和往日不同的是,此刻皇宫里里外外都铺着红色的地毯,那些石柱上挂着五彩旌旗。一个头戴皇冠的胖子正喜孜孜地接受众人的祝贺。瓦雷丁和蒙斯托克彼此不知道打了多少仗,一直都是互有胜负,历代瓦雷丁皇帝最渴望的一件事就是吞并蒙斯托克,这个梦想在他的手中终于实现了。就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他看到远处有人朝他招手。 胖子连忙走了过去,世界上能够让他服从命令的人只有这么一个。 「很有成就感,不是吗?」乔治五世冷冷地说道:「我已经兑现了承诺,帮你拿下蒙斯托克,现在轮到你回报我了,你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够完成西进的准备?」 原本喜孜孜的胖子立刻变得满脸愁容,他诉苦道:「蒙斯托克人还没完全被打败,至少有五十四万军队正在撤往北方,骑士的数量也还有近十万……」 「这些全都没有意义,决定战争胜负的是实力和资源。蒙斯托克人的精锐已经十损八九,本来就不多的王牌骑士和荣誉骑士在俩次战役中已经折损大半。现在他们连地盘都没有了,守着北方那几片贫瘠的山区,能够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内乱,连前总统都被刺杀,想要重新恢复秩序至少要一、两年的时间。」乔治五世毫不客气地说道,他的话里面多多少少带着一些斥责的味道。 就和同盟对蒙斯托克共和国别有打算一样,联盟对瓦雷丁的支持同样也不是无偿的,代价就是在获胜之后,瓦雷丁帝国必须从东面进攻同盟的左翼。 乔治五世当然清楚这个胖子的心思。如果让他处在胖子的位置,他也会尽可能逃避这个义务,刚刚打下蒙斯托克,就算不扫清蒙斯托克的残余力量,也要稳定后方,彻底控制住蒙斯托克的各方面。就算要加入大战,也肯定是越晚越好。 可惜他不是胖子,站在他的立场上,肯定要逼着瓦雷丁出兵。至于蒙斯托克的那点残余力量,正好用来牵制瓦雷丁,让他们不得不依靠联盟。 知道自己推脱不过去,胖子不得不扔出一个筹码:「那几种技术怎么办?我的特工傅来一个消息,在施泰因可能要建造一座战甲制造厂,我们一直没有弄到「龙」的设计图,那里是最后的希望……!」 「不必了。」乔治五世根本不打算给胖子讨价还价的余地:「等到你打过去,他们肯定撤了,你仍旧什么东西都不会得到。波罗诺夫已经在研究缴获的「龙」,他很快就会有成果出来。如果你有本事把飞行技术弄到手,我倒是可以答应你自由行动,不过我不喜欢空口说白话,我们签一个协议怎么样?如果你没能把飞行技术弄到手,就把已经吞下去的蒙斯托克再给我吐出来。」 乔治五世冷冷地看着胖子。虽然不能肯定,但他和他的人都很怀疑,这个胖子很早就知道蒙斯托克人掌握飞行技术这件事。这不只是猜测,当初克里特陷落,他们就感觉非常奇怪,事后做了无数次沙盘推演,都得不出什么结果,一直到得知飞行技术的存在,他们才恍然大悟。 从时间上算来,那个少年在设计出「龙」之后不久,就研发出飞行技术,而且直接在实战中使用。乔治五世不相信,这几个月里面,瓦雷丁人会没有一点发现。 更直接的证据是,情报部早就发觉瓦雷丁探子在找某件东西。当时他们也没在意,理所当然地以为瓦雷丁探子在收集和新型战甲有关的情报,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很多地方不对劲。只要一想到这些,乔治五世就火冒三丈。 「我做出的承诺绝对算数,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我的人马都会聚集在西面的边境。」胖子服软了,不过服软并不意味着不讨价还价,他仍旧愁眉苦脸地说道:「你让我独当一面,我确实没有把握,奥摩尔可不是蒙斯托克……」 「这没问题。」乔治五世一阵冷笑:「我把铁血兵团调一支过来,这应该足够了吧。」 听到铁血兵团,胖子就感觉到脖子后面冒凉气。弗阑萨帝国的铁血兵团简直就是死亡和毁灭的代名词,这类兵团里面的成员,等级都不是很高,顶多就是王牌骑士,数量极少。不过这些人修炼的全都是风属性的功法,同时兼修的就是那种恐怖的自杀功法。 再说,听别人说话,不能只听表面的意思,还要琢磨出话背后的味道。胖子绝对可以肯定,这支铁血兵团不会被派上战场,而是会放在卡斯莫利纳、放在他的身边,时刻提醒他,联盟能够帮他吞并蒙斯托克,同样也可以让瓦雷丁化为乌有。 除了服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不过从乔治五世的身边离开,胖子虽然脸上丝毫没变,仍旧笑嘻嘻的,心底却阴沉得可怕。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这位国王陛下挪动着肥胖的身体走到科尔萨克的身后,「有几句话要告诉你,跟我来一下。」霍华德二世用胖嘟嘟的手推了推科尔萨两个人进了旁边的密室。 一进去,胖子立刻说道:「你马上准备一下,一个月之内必须占领蒙斯托克,然后全军开往东线。」 科尔萨克犹豫了一下,原本想劝说两句,不过一想到这位陛下的为人,他立刻忍住了。这个胖子可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物,从来都是拼命占便宜、宁死不吃亏,现在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不可抗拒的理由。 果然,等到门一关,霍华德二世紧接着说道:「加德罗要送一支铁血兵团过来,你帮忙安排一下。」 听到这话,科尔萨克什么都明白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皇帝陛下朝着他挤眉弄眼。科尔萨克心领神会地张开了他的「界」,把整个房间笼罩了起来。 天阶骑士的「界」,比之荣誉骑士的「域」,又更进一层,这间密室立刻和外面彻底隔绝开来。 「加德罗要送人过来,我没办法阻止,偏偏我又不是那种肯吃亏的人,所以我刚才就在想,加德罗不是把那种自杀功法看得很重吗?能不能把这个秘密挖过来?」霍华德二世那张胖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种笑容看上去很傻,不过对这个胖子了解的人全都知道,这种笑容有多么危险。 「你没开玩笑?这种事非常危险。」科尔萨克可就没有那么镇定了,他的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居然显露出一丝惊容。 「我知道危险,所以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告诉第二个人我有这样的想法。」胖子笑着说道。到了这个地步,科尔萨克彻底明白,陛下是让他亲自负责此事。 「别想得太多,我不打算给你任何压力,能成,固然好,不成,也没关系。」霍华德二世给了个指示。 科尔萨克顿时头大了难道他亲自去搞定这件事?他可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让手底下的人去干,他又没办法放心。 「压力别那么大。」霍华德二世拍着科尔萨克的肩膀:「这件事并不是用心去办就可以办好,完全要看机会。我就不相信一个兵团几千个人,人人都是花岗岩脑子。」 科尔萨克只有苦笑,虽然他也不相信铁血兵团就那么针插不入,但是三十多年来,无数人打过铁血兵团的主意,却一直没有人能够破解其中的奥秘,这肯定有某种原因。就在他头痛的时候,突然有人敲这间密室的门。从敲门声中可以听得出忧虑和焦急。科尔萨克看了陛下一眼,霍华德二世退了半步躲在科尔萨克的身后,这才点了点头,他这么小心是因为害怕被人刺杀。 门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老者。「霍兰侯爵,有什么事吗?」科尔萨克的眉头皱了起来。 看到是这个老者,霍华德二世从科尔萨克背后走了出来。老者是他的宫廷总管和科尔萨克一样,也是他的绝对亲信。 「说吧,有什么事?」同样是亲信,霍华德二世对这个老者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陛下,前线指挥部遭到自杀突袭。」侯爵诚惶诚恐地说道。 没有音乐,有的只是刀剑碰撞和爆炸的声音,没有美酒,空气中散发着的是血和硝烟的味道。瓦雷丁帝国前线指挥部此刻完全就是一片杀戮场战斗异常惨烈,两边都是精锐,而且是精锐中的精锐。 论实力,绝对是防御的一方更强,但是发起进攻的共和国骑士根本没想到要活着回去,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打法,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用一条胳膊去换对方的一只手情愿胸口挨上一击,也要卸掉敌人一条胳膊,最后这些共和国骑士都会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在这群悍不畏死的进攻者中,最强悍也最可怕的就是一部黑紫色的战甲,它的造型非常古朴,上面的装甲就像是层叠的瓦片,整部战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穿着披风的人。这样一部呆板的战甲,却系着一条巨大的披风,披风的颜色和战甲的颜色完全一样。所有看到这部战甲的瓦雷丁骑士全都只有两种反应,要不舍生忘死往前冲,试图攻击这部战甲,要不有多远跑多远。 系着披风的战甲,是超越了荣誉等级之后才能够拥有的殊荣。这条披风只证明一件事,战甲里面的那个人至少是准辉煌骑士。 这部紫黑色的战甲行走在战场上,显得那样的沉稳,它的速度看上去并不是很快,却没有一个敌人能够从它面前逃走,同样也没有一部战甲能够冲近到它的身边。 它的出手也显得平淡无奇,手中那把巨大的骑士长剑就像是被随意舞动着似的,根本不成招,但是每一次随手挥出,却总是会有斩获。 一个实力超群的顶级强者带着一帮不惧死亡的手下,那强悍的攻击力绝对令人震撼。原本因为胜利的喜悦而显得有些松懈的瓦雷丁前线指挥部,一下子就被硬生生地打穿了。就在防线即将崩溃的时刻,另外一部系着披风的战甲出现了。 和那部黑紫色的战甲比起来,这部战甲显得威风了许多,深红色的外壳显得异常的厚重,外壳的底下浮现出暗淡的花纹,让这部杀人的机器平添了几分优雅的感觉,一条雪白的披风在战甲的身后飘摆着。 「博斯罗瓦,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来。怎么打算为共和国殉葬?」那部深红色的战甲里面传出了一阵苍老的声音。 「凯德内,我们也算是老对手了,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和你在战场上见面,今天我们王对王,也算是弥补以往的遗憾。」博斯罗瓦一如既往的平静和冷淡,一点都看不出是在战场上和敌人生死相搏。 没有杀气,两个人不像是敌对的统帅,反倒像是多年相交的朋友,当实力达到了某种层次,很多东西都看淡了。像他们这样的顶级强者,心中有的除了对更高历次境界的憧憬,就只剩下对国家的眷恋。 两个人不再多说什么,深红色的战甲猛地一蹬地面,一下子跃起到半空中,它手中的兵刃是一把矛不像矛、戟不像戟、斧不像斧的古怪兵刃。这把兵刃前面有抢尖,两边带着双刃,双刃的样子有点像是畸形拉长的双刃斧。 临近博斯罗瓦的头顶,这把古怪的兵刃猛地直刺而下。 博斯罗瓦非常缓慢地抬起了骑士长剑,他的动作看上去是那样的迟钝,好像剑尖挂着几千斤的坠子一样。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决定胜负的已经不是招式,而是「势」。 凯德内的「势」奔放狂野,一往无前,博斯罗瓦早年走的也是同样的路,不过近几年来,他渐渐变得收敛。 两件兵刃在半空中交击,就像是九天之上的惊雷打在一池深潭之中,除了荡起一阵涟漪,深潭仍旧是深潭,雷却消失了。博斯罗瓦退了半步,手中的骑士长剑仍旧遥遥指着凯德内,他已经把凯德内锁定了。 一上来就落了下风,凯德内的心情确实不怎么样,他的身体横着飘飞十几米、双手平展将兵刃横在身前。他刚落到地上,博斯罗瓦的剑就斩了上来,那一剑在外人看来平淡无奇,只有身处其间的他最清楚,这一剑随时都有可能改变方向,不管他怎么挡,那致命的剑刃都会穿过他的防御。这就是「势」与「势」的对撞,一旦落于下风,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 凯德内此刻总算明白了,所有的人全都低估了博斯罗瓦。这个老头不声不响间已经摸到了天阶的边缘,却一直都装作只是辉煌中期的样子。 「防不住,就只能不防。」凯德内随手一个横斩,他的「势」将整个正前方全都罩住了,以命相搏,并不是低阶骑士的专利,他们这样的顶级强者同样也会用。 一连串金属摩擦声让所有听到的人感觉到牙酸,兵刃和兵刃交搫时爆射出的火花,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两件兵刃就已经交击了几十下。突然两部战甲猛地退了开来,各自退后了十几步。 那部黑紫色的战甲样子异常凄惨,身后的披风变成了破布条,前面的装甲板全都翻卷了起来。深红色的战甲要好得多,只是在右侧肋下似乎有一道口子。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地步,再给你两年时间,你肯定能够进入天阶,这场战争发动得真是时候。」凯德内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是如此狂放,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会听出他的笑声中夹杂着阵阵颤音。 「你的帮手来了。」博斯罗瓦不紧不慢地说道。凯德内吃了一惊,他连忙将注意力朝着四周探去。 一队人马从旁边闯了进来,为首的又是一部系着披风的战甲。这部战甲同亲通体红色,却是那种血一般的鲜红,战甲的边缘镶着一圈金边。 如果105小队的人在这里的话,她们肯定会认出眼前这部战甲,当初就是这个人让她们尝到了惨败的滋味。 「安德森,你怎么过来了?」来的这部战甲虽然是自己人,凯德内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感觉。 「老师,您退下,让我来领教一下圣皇血裔的实力。」安德森信步走到了博斯罗瓦身后西十五度的位置。 「我早就听说,瓦雷丁又多了一个准辉煌骑士。」博斯罗瓦静静地站着,他并没有转身。荣誉骑士都用不着担心被人从背后偷奖,高一阶的辉煌骑士当然更用不着担心这一点。不转身却并不代表不注意,多了一个同级的对手,老头感觉到压力很大,也幸亏他一上来就用以伤换伤的方式,重创了凯德内这个最危险的对手。 看了一眼四周,博斯罗瓦知道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带来的人已经死伤大半,虽然给瓦雷丁人沉重的一搫,却也已经没有多少后力。他不再犹豫,挥舞起骑士长剑,朝着凯德内这个预定的目标杀去。 和一开始的勇往直前完全不同,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境界上差了许多,又看到有援兵到达,凯德内自然不会再去拼命,他撤身后退。让老头意想不到的是,博斯罗瓦居然并不追他,而是转身朝着安德森杀去。 这两个人的境界差得更远,简直就是当初安德森和莉娜遛遇时的翻版,只不过这一次强弱之势整个换了过来。 刚才博斯罗瓦和凯德内交手的时候,兵刃不停交击,冒出一连串的火花,但是此刻博斯罗瓦和安德森交手,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两个人打得很慢,而且兵刃根本不会碰在一起,总是一沾即走,不像是在战斗,反倒像是在对练。 安德森走的路子并不像他的老师凯德内,虽然他出手的时候也有一股一往无前的味道,但是他没有凯德内的狂放,出手显得朴实无华,这一点倒是和博斯罗瓦有几分近似。一交上手,安德森立刻知道这位老者的厉害。蒙斯托克第一骑士的名头确实不是假的,他走的是同样的路,当然知道越是平淡的招式,可能的变化就越多,但是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就看各人的实力了。同样的一击,博斯罗瓦的变化至少是他的十倍,反应的速度也是他的十倍。 交手仅仅十招,安德森就感觉支撑不住了。在他眼里,博斯罗瓦的进攻就像是流水一般缓缓地流过来,看上去一点气势都没有,但是他不管怎么出手,都只能劈开流水,却阻挡不住流水的前进。恍惚间,安德森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他也是这样杀那些比他差得多的对手,现在轮到他任人宰割了。 就在安德森感觉死亡越来越近的时候,突然博斯罗瓦消失了。等到他清醒过来,立刻看到自己的老师和博斯罗瓦战在一起。那一瞬间安德森明白了,为什么老师看到他居然没有高兴的感觉,反倒充满了他不但没能帮上忙,还成了博斯罗瓦用来「拴住」老师的人质。 虽然知道了原因,他却不打算退开,因为他知道,老师已经受了重伤,未必逃得过博斯罗瓦的追杀。他如果加入战圈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一想到这些,安德森挥舞起双头骑士枪,朝着博斯罗瓦杀去。没有四射的斗气,所有的攻击都异常内敛,顶级的强者全都不会浪费自己的力气。三部战甲非常有节奏的进退着,远远看去不像是殊死搏杀,反倒更像是在跳舞,只有时不时传来的碰撞声,和崩裂的金属碎片证明这是战场。虽然两个打一个,占据上风的却仍旧是博斯罗瓦,他的剑法越来越飘忽不定,平平常常的出手中,带着一股玄而又玄的味道,每一击总是能够得到些收获,不过他也并不是分毫无损,他的那部战甲早已经是伤痕累累。 老头防得并不是很严,他只是护住要害,其它地方就算受伤也不去在意,反倒是被对手击中的那一瞬间,他的剑总是能够把吃的亏翻倍讨回来。 只是片刻工夫,那两部红色的战甲上就平添了许多伤痕,这些伤痕全都不起眼,却非常致命。这三个顶级强者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但是周围的战斗却渐渐进入了尾声。 越来越多的瓦雷丁骑士围拢了过来,只不过这场战斗的层次实在太高了,没有准辉煌的实力,拫本就插不进去。突然一连串火花飞溅,凯德内连退几步,身体看上去已经失去了平衡。博斯罗瓦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完全不顾另外一个对手,全力朝着凯德内杀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部看上去很不起眼的「铁十字军」闪电般地直穿进来。 原本仓惶后退的凯德内一下子半跪了下来,他用这种极端的办法止住了后退之势。为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反击。后面的安德森也是一样,他手中的双头骑士枪如同旋风一般舞动,招招抢攻,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博斯罗瓦已经感觉到有人偷袭,但是他被缠住了。 不过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惊诧和恐慌,只有一片淡然。 他没有闪避,因为他知道闪不开。就像刚才凯德内被他锁定,只能以命搏命硬接他一搫。现在他同样也被锁定住,无论是躲,还是挡,都没有用。 博斯罗瓦出手了,他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反而朝后撞去。 从后面刺来的那一剑正中博斯罗瓦那部战甲的背心,剑尖一下子穿透了装甲,也穿透了里面的博斯罗瓦。 虽然一击命中,但是对面的那三个人却没有丝毫喜悦,特别是从背后偷袭的那个人,连手中的剑都来不及抽出,就打算逃跑。 可惜他们全都晚了,随着「铮」的一声轻响,博斯罗瓦手中那柄骑士长剑突然一分为二,长剑变成了两把锋利的细剑。老头的出手原本平和沉稳,但是这一刻却变得刁钻辛辣,两把细剑如同毒蛇吐信似的刺了出去。深红色的战甲和铁十字军全都被刺了个对穿,前者是从一个原来就破开的伤口穿透进去,要不是有这道口子,想要穿透如此厚重的战甲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于那部铁十字军本来就是廉价的制式战甲,铸钢的装甲对于博斯罗瓦的长剑来说,和硬纸板差不多。 「呵呵,高伦姆,你真是让我好等啊!咳咳!」博斯罗瓦大笑起来,可惜没笑几声就大口喷血。 「你狠,咳咳,堂堂辉煌骑士居然也玩同归于尽这一套。」虽然知道自己要死了,凯德内却丝毫没有感到怨恨,说话的时候,仍旧带着那种半开玩笑的味道。 「早知道你是来送死的,我就不出来了。」操纵铁十字军的人绝对是一个阴沉气的人物,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怨愤和不甘。他原本想捡个便宜,没有想到却把命搭上了。 「这样做,咳咳,值得吗?」凯德内问道,如果不知道答案的话,他死都不泠闭眼。 「算你们俩倒霉,哈哈哈哈……」博斯罗瓦此刻的心情好极了,以往的他活得一直很累,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但是现在他却感觉到异常轻松。 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之后,博斯罗瓦继续说道:「我……和一个人……打赌我输了」 「拿自己的性命打赌……咳咳……却把我们也带上……」凯德内实在无话可说。 「那个人是谁?」操纵铁十字军的那个人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的……徒孙。」博斯罗瓦的声音越来越轻。 黑紫色的战甲不动了,两条手臂垂落了下来。那部深红色的战甲单腿跪在地上,铁十字军则半蹲着,因为里面的人已经没有办法保持平衡,只能用手臂帮忙支撑住身体。 「这个……家伙有徒孙?」高伦姆问道。 「没……听说过。」凯德内艰难地仰起头看着自己的弟子。 安德森此刻脑子一片混乱,他急切想要知道老师的伤势,不过从受伤的部位,他知道老师基本上没救了,现在只不过是硬撑着。 被老师这样一问,他到是清醒了过来。他当然想满足老师的好奇心,问题是在他的记忆里,博斯罗瓦甚至连徒弟都没有,更别提徒孙了。 「博斯罗瓦有一个女儿,我和他的女儿倒是有过一面之缘,那也是一个天才。他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子侄辈里面除了他的女儿,好像没什别出色的人物,侄孙辈里面倒是有一个少年很不错。」说着说着安德森心头一动,他想起了另外一个少年,那个接他一招却毫发无损的少年,那个偷闯他驻守的营地,在月夜下和他坦然对答的少年。当时他就感觉,总有一天那个少年会成为一个有名的人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早,成为准辉煌的他,可以说功成名就,但是和那个少年比起来,却差得很远。 「龙」的设计者、飞行技术的发明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师,任何一个头衔都让他难望其项背。 安德森突然间感觉到自己和那个少年倒是很有缘。 当初他率领兵团偷袭红山谷,原本是打算把海格特兵团这块最大的挡路石搬开,未曾想到,居然让他发现了蒙斯托克人拥有飞行技术这个秘密。事后他才知道,那天在空中发他们、让偷袭计划彻底失败的人,也正是那个少年。 这是他们俩第二次交手,虽然他只发了一记精神穿刺,却足以说明那个少年的举强悍。 「我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应该不能算是博斯罗瓦的徒孙,博斯罗瓦的女儿教过这个人武技,大部分只是基础的东西,这个人完全靠自己摸索,练成了一身稀奇古怪的本领,他现在的名声恐怕还在博斯罗瓦之上,如果他就是博斯罗瓦所说的徒孙,博斯罗瓦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安德森用不着解释得太明白,老师身为前线一挥,对蒙斯托克有哪些着名人物全都一清二楚。 「原来是他。」凯德内因为地位的关系,能够接触到更多机密,自然比安德森知道得更多。博斯罗瓦和利奇之间的承诺只有他们俩知道,但是博斯罗瓦和利奇的恩怨,知道的人却很多。 就听到「匡」一声,那部铁十字军倒在地上,高伦姆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安德森……答应我……好好照顾米雪。」 看到高伦姆倒下,凯德内也感觉自己已经不行了,此刻他唯一不放心的只有自己的宝贝女儿。 在瓦雷丁这个男权至上的国家,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想要不受欺负,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后盾。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敢对他的女儿动手,他死了之后就不敢保证了。幸好他有安德森这个弟子。安德森并不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徒弟,他认识安德森是在五年前,那个时候安德森已经是荣誉巅峰,只不过因为一直都是自己摸索着修炼,并没有得过高明的指点,所以卡在进阶的门口始终不得其门而入。老头突然间想起了他和安德森最早相识的情景,他对安德森的欣赏并不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有天分,也不是因为安德森比别人勤奋,原因说起来很可笑,他看中的是安德森对傅统的敬畏。在这个只讲实力的年代,骑士的传统和美德已经越来越被人所淡忘。如果有谁仍旧坚持这一切,反倒是会被认为是傻瓜。 突然,凯德内感到自己并不寂寞,黄泉路上至少还有博斯罗瓦做伴。这个人和他一样不合时宜,也是一个注重传统的人,他们应该能够谈得来。至于高伦姆,他正好是反面典型,这个冷酷而又功利的家伙,根本没有身为辉煌骑士该有的荣誉感,为了胜利完全不择手段,却被博斯罗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黄泉路上这两个人遇上,说不定还会打起来。到时候他帮哪一个呢? 凯德内犯起愁来,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