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绯一直在想,她到底做错了什麽?是因爲奢求了不该奢求的爱情?还是因爲她不够好。当初在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只留下她一个。现在……她看了看手掌上的血线,也许解脱也是一种幸福。 看着西沈王府近十年未变的牌匾,很多回忆映入脑海,这是她最後一次找长风了,她的青梅竹马,岚哥哥的弟弟,现在的西沈王。 她在王府的偏门等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有下人爲她开了门。这是她在清岚沈睡後第一次来到这里,西沈王府什麽都没有变,还是那麽的简单又静谧,她仿佛还能听到竹林传来的一直等待着她琴音,似乎越过那茂密的竹林就能看到那个爲她抚琴的青年。 「郡主,请您这边来。」 栖绯这才发觉,她竟然已经看着那竹林很久了。 随着下人进入後厅,栖绯终于看到了那个已经几个月都未曾见过的宇文长风。 「长风。」 「你找我麽?月郡主。」少年不屑地说。她和长风一直八字不合,可是从前他从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充满了讽刺和恶意。现在,他们之间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如何努力都无法逾越。 宇文长风居高临下地看着栖绯,言语中充满了嘲讽:「受不住醉生梦死,想向我要解药了?」 栖绯看着他,想找到从前那个少年的影子,那个和她一起打架,被气哭的孩子,可是什麽都没能找到。 「那可是皇上赐给你的,你不是最喜欢他的麽?你不是爲了他死都愿意麽?怎麽,忍不住了?」 长风站起身,几步走上前在栖绯身边绕了一圈:「瞧瞧,瞧瞧我们的郡主,我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郡主,现在是什麽德行。」他的手捂住自己的鼻子:「闻闻这是什麽味儿?」他转了个身,几步走回主位,坐了下去:「一股狐狸精的骚味儿。还是一只喜欢倒贴的狐狸精。」 「长风,我……」她确实欠了他的,欠了他一个解释,欠了岚哥哥一个未来。 「啪!」贵重的瓷器砸在桌面上,瞬间四分五裂,昭示着主人的不悦:「别叫我叫的那麽恶心!」一块碎片飞向栖绯,穿过她的衣服,划伤了她的手臂:「怎麽现在那个男人不要你了,你就想到了本王?」他挑起丹凤眼,那目光恶毒的让人发颤:「我可不是我那可怜的哥哥,他爲你死了,可不代表我像他那麽傻。」 受伤的手臂流出血来,沿着手臂,手腕,手指,滴落在地上,红的刺眼,却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楚。是呀,长风是,战羽也是,他们早就舍弃了她。 宇文长风看了看地上的血,眉头皱起:「快滚,别弄脏我的地毯,这可是从西国进贡来的贡品,以你现在的身价,怕是赔也赔不起了。」 栖绯握着拳,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们溢出眼眶:「长风,给我醉生梦死的解药,还有……」以後岚哥哥要交给你了…… 「快走!别让我看了碍眼!」宇文长风觉得栖绯手臂留下的血分外刺眼,他痛恨这个女人,就是她,让自己哥哥魂不守舍,什麽都宠着,惯着,最後还丢了性命,让自己家不成家,都是这个女人,就算她爲了弥补一切做了很多,那又怎样,人死不能复生,她做的事情又怎麽抵得过哥哥曾经做的万一,还有他,他明明那麽痛恨她,却又想见到她,看到她受伤又会觉得心痛……不如不见。 「快给我走!」一只小小的瓷瓶被丢了下来,在地毯上滚了两滚落在栖绯脚下。她艰难的蹲下,拾起,放在怀里。她早就用不到这个东西了,但是岚哥哥还需要。 她慢慢转过身,再不解释,也不需要解释,解释了又能怎样呢,他们之间的裂痕早已不是一朝一夕,她夺去了岚哥哥对长风的宠爱,也夺去了他的家人,这是她应得的惩罚,她不能怨,也不想怨了。 回到郡主府,栖绯没有回到密室,而是到了府里的冰库,打开暗柜,拿出里面的三个不大的玉碗,在刚刚接出的热血里放入醉生梦死的解药,这是她最後能爲岚哥哥做的了。 「岚哥哥。」回到暗室已经入夜:「今天我见到长风了,他还是那麽恨我呢。」她用梳子轻柔的梳理着宇文清岚已经洗好的长发。 「你说,如果他知道你没有离开,会不会原谅我呢……」 救活清岚後,栖绯昏迷了十天,十天过後,长风却再也不肯见她……她一直都来不及告诉他,更何况,栖绯知道,清岚什麽时候能醒还是个未知数,有怎能让长风希望又失望。 「他小时候就那麽讨厌,总是和我过不去,岚哥哥,你醒了之後一定要记得帮我教训他。」长发打了个节,栖绯轻轻的解开:「岚哥哥,栖绯这次要离开很久,如果血用完了栖绯还没有回来,也不可以再睡着,一定一定要等着栖绯哦。」 栖绯在清岚的暗室待了三天,这也是她最後能爲岚哥哥做的了。 「郡主,战大人回来了,已经等了您两天了。」下人的态度早已不像从前那麽恭敬,栖绯不在意,这个世界都一样,以前战羽哥是她的侍卫,如今他是战大人,而她只是落魄的郡主。 独自一人进入大堂,战羽正站在门口,他还是那麽高大英俊,还是那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战羽哥,你回来啦。」 「是,郡主。听说你头几日找我,有什麽事麽?」战羽的声音还是那麽低沈悦耳,而他对她的态度也一直那麽生疏有礼,过了多久都一样。 「已经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了。」栖绯下意识的拉了拉衣领,她身上还有耻辱的印记:「战羽哥,若是你有时间陪栖绯走一走行麽?」 战羽显得有些爲难:「郡主,今日怕是不行。」 栖绯想起今天应该是他去皇宫回复消息的日子,他真正的主子不是她,他甚至不是自己心目中的战羽哥,她的战羽只听她的,只对她好,会一直保护她,而不是让轩辕琉璃有机可乘,让她受辱。对呀,她身边的人都变了,她也一样,这样痛苦的改变甚至让她无法忍受。 「没关系。」栖绯故作轻松的笑着:「那战羽哥,回来的时候来一下书房吧,我想让你帮我给远尘大师送一封信,取回一样东西。」怕战羽拒绝:「东西很重要,只能你去,好麽?」 「恩。」战羽看着栖绯,他隐隐的觉得今天的她不同往日,可是,这想法转瞬即逝,他还有些事情要做,等到做完了,他再好好陪陪她,不迟。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有的时候,即使只是一句话,就会解开一个误会,有的时候,只是一个转念,就会後悔遗憾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