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豪听闻“荣禄”这个名字，心中震惊可谓不小，硬生生忍住气，沉声问：“你跟他是朋友？” 顾凡摇头说：“谈不上朋友，相识而已，我做夜场生意，各路货色都会认识一些。荣禄是这里的常客，一来二去就认识了，算是个出手阔绰的金主。” 郭子豪凝神望着顾凡的眼神，见他目光平静，没什么异常，便问：“你可知道我跟他有什么过节？” 顾凡回答：“具体的，他没讲，只说你太霸道，竟然抢他的妞。”说着笑起来，摇头说：“女人只是具画皮红粉骷髅，可玩不可近。以我之见，为女人争锋斗气最不可取。” 郭子豪淡淡一笑，说：“这话未免偏颇，不敢认同。不过，我跟荣禄这纨绔恶少之争，起因为女人，不过现在情况有所不同，我们算是势力有别，水火不容。” 顾凡“哦”了声，惊讶问：“怎么势力有别？” 郭子豪皱眉心想，顾凡是真不知？还是故作矫情？他淡淡说：“荣正昌已跟魏家结盟，是为死敌，不可调和了。” 顾凡眉毛一扬，露出惊诧神色，失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郭子豪一直专注对顾凡观颜察色，这一会谈话，见他神态跟语言相符合，看不出半点做作，不禁有些疑惑，难道是自己眼力不够看不出来？还是顾凡所言是真？他只得耐着性子解释说：“荣正昌跟魏家一直走得近，还准备联姻，让荣禄搭上魏千山的女儿。” 顾凡说：“我知道这事，但听闻早已经黄了，荣禄没看中魏美莹，最终谈崩了。我以为荣正昌父子算是中立，可以拉拢过来，孤立魏家。” 郭子豪摇头说：“荣正昌阳奉阴违，跟我们势不两立，前几天还派杀手来对付我，差点得逞。你如果听我相劝，最好别跟荣禄再交往，说和之事更没得谈。” 这警示之言算是最后的相劝，郭子豪也不愿顾家人内讧，希望顾凡能悬崖勒马，及早收手，不用走到兵刃相见那一步。 顾凡神色一变，急声问：“这事当真？” 郭子豪摊手说：“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顾凡露出凝重的神色，说：“糟，我上当了。”他咬牙切齿说：“昨晚，一位前辈大寿，荣禄跟我同桌。席间，他打听你的情况，拿话套我，得知你现在是当家人后，他便说跟你有点小过节，希望我安排约见化解。我这才起心，约你们同来这里喝酒。” 郭子豪吸口气，问：“他人呢？” 顾凡有些慌乱，起身站起来，急切说：“他推说有事，要晚到一会。看情景，肯定不会露面，……”嘴上骂着，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随即说：“赵钦，有情况。立刻给我通知所有保安加强警戒，派好手到五楼坤宁宫……人越多越好。” 郭子豪心一凛，好戏正式上场。顾凡表演力十足，竟是以情况危急为由，召集人马过来，明是堤防荣禄派人来袭击，却是随时可以调转枪口对付他。 他对戚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动手，先下手为强。 戚戈一直关注着顾凡的动静，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里，已提高警惕，此刻看见郭子豪的目光示意，心领神会。戚戈随即迅捷无伦地掏出枪，迫近顾凡，脚步变换绕到其身后，一手擒拿住他后脖颈，一手持枪对准他，大喝：“别动。” 变故突然，发生在一瞬间，顾凡措手不及，立刻被制住，愣是被戚戈按下脖子，头抵在沙发靠背上。 郭子豪冲过去夺下他的手机。 顾凡举起双手，大叫：“不要开枪……” 郭子豪冷冷说：“闭嘴，别叫嚷。”顾凡这才停止叫唤，急促喘息。大殿上歌舞音乐声依旧，隐约从门外出来，看似没人发觉这偏厅里发生的动静。 郭子豪对顾凡上下搜身，没发现身藏武器，就命令说：“叫你的人别过来，照做，不然杀了你。”将手机递给他。 顾凡却焦急说：“大哥，你误会了……” 戚戈捏在顾凡脖子上的手掌用力，同时手枪顶在他后脑勺上，对他施加压力。 顾凡惊恐说：“好的……”他接过手机，再次拨通电话，只听他说：“赵钦，是我，你们不用来了，刚才有些误会……别多问，照我说的办。” 郭子豪见顾凡挂了电话，再次将他的手机收走，转而对戚戈说：“你看好他，我去找秦征。”说着，推开偏厅的门，来到大殿上，见歌舞音乐声依然委婉缠绵响着，却没了众舞女的身影。 大殿上多了些不速之客。 荣正昌安然端坐在席间，抬杯饮酒，膝下横卧着武媚。这皇后衣不遮体跪爬着，瑟瑟发抖，正为荣正昌卖力。 大约有七、八个黑衣人站在荣正昌身旁，手持长短武器，目光冷冷，正与秦征和杨逸对峙。 秦征握枪在手，做足攻击架势，但在对方人多势众的逼迫下，没有什么动作。 杨逸一脸的愤怒，亦是手持一把手枪，僵持不敢动。 秦征见郭子豪出现，神色一紧，微微摇头，示意他退回到偏厅。 联络定位器的耳麦中没有传来任何响动，不知外围的龙辉情况如何，但可以肯定很不妙。 郭子豪默不作声看了眼荣正昌，并未退却。 “小兄弟……” 荣正昌听到响动，转头望过来，微微一笑，说：“坐下来，陪叔叔喝一杯。”他抬脚踢开武媚，整理裤子，指示一名黑衣人抬座位过来，放在茶几前。 众黑衣人目光齐齐扫视过来，对郭子豪形成凌厉之极的威压，紧迫感不亚于持枪对准他。 郭子豪控制住激烈波动的情绪，吸口气，慢慢走到座位处，端正坐下，抬头面对荣正昌。 这老家伙闲暇以待，轻松地说：“贤侄，你们之前喝的酒味太寡淡，我叫人开了瓶伏特加，稍加两片柠檬，火热老辣，滋味够劲，你不凡喝一杯尝尝。” 他横眼在一旁俏脸煞白的叶妃。 叶妃抖了一下，上前倒了一杯伏特加，放在郭子豪面前。 郭子豪没碰酒杯，平静说：“荣叔不请自来，该先罚酒。” 荣正昌哈哈一笑，说：“老夫是代小儿来赴约，那小子不成器，上不了这种场面。该罚！”他举杯一饮而尽。随后，手一摆，说：“请！” 郭子豪淡淡一笑：“免了，我好酒色，但从不跟卑鄙之人同桌饮酒。” 他心知肚明，今晚被对方设套反制，里外都失手，陷入最危险的境地。但此刻眼见荣正昌无耻的嘴脸，心下怒气急涌，冲走惧怕之心，语言竟是强硬，半点不服软。 荣正昌嘴角一动，却没恼怒，凝望着他，片刻后才说：“顾兄让你做当家人，可谓看重之极，不知你凭什么本事上位？不过，就刚才你这话，果然有几分胆色。” 郭子豪微微一笑，伸手入怀掏出枪，在众黑衣人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拉枪栓上膛，打开保险。 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气氛乍紧。 已有黑衣人的手指触摸在扳机上，移到触发状态，只需极微小的距离，子弹便一触即发，尽数倾泻在郭子豪身上。 郭子豪却目不斜视，做好射击准备后，将手枪放在茶几上，触手可及的地方。 事已至此，没什么再可谈、可妥协的。只待火拼一刻来临，尽力反击，能杀一个算一个，杀两够本。 一念在此，郭子豪的压力轻松下来，唯有神经绷至最紧，变得敏锐之极，静观八方，将对方的任何举动收在眼底。 荣正昌瞥眼郭子豪的手枪，淡淡说：“老夫敬予你酒，你却还以利器，不够礼数。” 郭子豪说：“我出身村野，不懂场面上的交际，只知道是朋友该酒肉招待，是敌人就亮家伙。” 荣正昌点燃一支雪茄，悠然喷口烟雾，问：“我们敌对么？” 郭子豪冷冷一笑。 荣正昌嘴上叼含的雪茄烟头灼热，发亮通红，他又说：“贤侄，不管之前，这次，老夫是来求和。” 郭子豪“哦”了声。心下暗骂：“求你妈个屁。” 只听荣正昌说：“顾凡在吧？叫他来也喝一杯。他是东家，该做个见证人。” 郭子豪思量一下，也行，且看这老家伙怎么演戏。他就冲秦征使了个眼色，让秦征去偏厅将顾凡带出来。 不一会，秦征领着顾凡走出来，枪口相胁。 戚戈却没出现，不知藏在房内做什么防备？以他的能力，从秦征口中得知情况后，应该会有些应变措施。 顾凡环视四周，看清状况后，脸色大变，对荣正昌说：“荣叔，你这是要干嘛？” “来和谈。” 荣正昌招手笑说：“你也坐下，我们坦诚谈谈。” 顾凡脸色难看，摇头说：“不该这样谈的，在枪械强迫下，我不会多说一个字。荣叔，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撤退人马。” 荣正昌笑说：“我们交情甚好，那会到打打杀杀的地步？叔叔这是防身，对他不得不防……”说着，手指郭子豪，“他明是来喝酒消遣，却里外警戒，布置了起码超过三十人，全副武装。大叔我虽然年长痴愚，但还想多活几天，安享余寿。” 顾凡对郭子豪望过来，目光充满疑惑。 郭子豪却是暗自心惊，这老家伙果然毒辣，这一趟有备而来，竟然预先猜想到他们的行动，并作相应布置对策。听他这话，显然已经掌控形势，将龙辉在外围的布控摸清、反制，只怕出动的人马更多，张开口袋，意图将他们来个一网打尽。 之前对龙辉存有的一丝希望破灭，郭子豪不禁对他们的安危担忧起来。 唉，一着走错满盘皆输。他还是太嫩了，江湖经验不够老道。 唯一想不透，荣正昌还想做什么？此刻按住杀手，还有什么可谈的？ 顾凡在这里头扮演个什么丑角？ 只听顾凡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荣叔，既然和谈，您有什么条件？” 荣正昌说：“我嘛，只求个安稳挣钱，相安无事。谈条件的另有他人……”说着，舒畅地笑起来，顿了顿才说：“跟你一样，我也只是个和事老。” 顾凡吃惊问：“还有谁？” 荣正昌看了看表，说：“差不多，也该他出场了。” 一名黑衣人接通呼叫器，低声说了句话。过不多时，大殿的朱红大门开启，涌进一伙人，为首一中年男人迈步而来。 来人的神色天生阴沉，长着一副死马脸，正是魏家的大龟儿子，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