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泽和娄符乐订婚的日子挑在了九月末,好巧不巧地正好赶上了大会,仇铭和娄濮存都要赶去京浦参加。 没了两个大家长,娄符乐又喜欢新派的那些东西,决定整年轻人那一套,不要那样兴师动众整的格外隆重,就在大宅整个舞会,年轻人喝酒跳舞,怎么自在怎么来。 黎蔓原本闹着要和仇铭一起去京浦的,要她在家看着他们两个成双成对的,总不会太舒心,还有就是再过几日就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的日子,她想和他一起的。 可这次大会属大事情,仇铭分不出心思来照顾她,只得留她一个人在家里。 黎蔓独自窝在沙发角落,手里举着酒杯,无心理睬那头的热闹。 一般这种场合,黎蔓总是有些依赖仇铭的。 她嘴笨不太会敷衍客气那一套,像今天有人上前与她搭话,她就只会笑着打个招呼,最多再与他碰个杯。 仇泽呢,他是准新郎官,自个儿也是分身乏术,哪里顾得到她。 “哟,你一个人掩在这干嘛呢?” 黎蔓正发着呆呢,没发现走近的两个人。 司雅芳挽着司娄的手,袅袅走到黎蔓对面的沙发坐下。 黎蔓没理,看了眼她身旁的司娄,抿了一口手里的酒。 司娄今天倒是安静,穿着一身端正的棕色西装,这样清调,不像是他的风格。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仇铭不在,你就是这家里最大的家长,儿子订婚,你缩在这里不去招待,像什么样子。”司雅芳翘着腿看着她说。 黎蔓说:“我嘴笨,不会说话。出去瞎折腾,扫了他们的兴才是丢面儿呢。” 她故意要来找她的不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让她没话说,这才能图个清净。 司雅芳哼笑了一声,果然没再说她。打了一下身边的司娄:“你也不懂事是不是,这是小姨母,怎么也不叫一声。” 司娄无奈瘪瘪嘴,想起第一次和黎蔓见面时她说的话: “行了姆妈,你别把你更年期的脾气撒人家身上。” 司雅芳哪能听得了这个,将手里的被子拍到桌子上:“你什么意思?谁更年期了?……” 黎蔓晃着酒杯憋着笑看着司雅芳训儿子的场面。 司娄被司雅芳训得不断扶额,更年期的女人哪里是他能惹得。 今日是她前夫的女儿订婚,即使不会和娄濮存碰上面,她也不会太爽快。 司娄这是直着脑门撞枪口上了。 “小阿姨。”就在司娄快要淹死在他老母的口水之下时,仇泽走了过来打了声招呼。 黎蔓抬头看他,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并未与司家母子说太多,弯下腰伸出手,邀请她跳舞。 黎蔓心里自然乐呵,她正想离这母子俩远些呢,搭上他的手进了舞池。 音乐悠扬,仇泽的手搭上她的腰。 “第一支舞,你不该和准新娘跳吗?”黎蔓娇娇地问,脸上确是得意。 仇泽笑着说:“就要和你,在别人眼里落个孝顺儿子,有什么不好?” 黎蔓手虚虚搭上他的肩,哼了一声:“就你会算。” “让我检查一下,有没有退步。”仇泽带着她走舞步。 黎蔓跳起舞来是端庄的,有模有样:“就算退步了也是你这个舞蹈先生没教好呀。” 当初学舞还是他教的呢。 “我的学生哪有差的。”仇泽说。 大手掌在她腰上,很有份量。黎蔓想贴的再近一些,可周围望着他们的人可多呢。 仇泽低头看她:“小阿姨今日有没有寻你不痛快?” 黎蔓笑着摇了摇头:“今天有人给我分担火力。” “怪不得坐在那不走,看戏呢?” 黎蔓扬了扬眉毛,得意的要忘形了。她刚才应付着喝了几杯酒,脸上染了酒气,白里透红,想叫人咬一口。 一曲舞跳的安分,黎蔓跟着仇泽的节奏跳得合拍,快结束时仇泽的手微微用力,要她转了一圈,沉下腰,他也跟着俯下身子,嘴贴在她耳边,声音低低沉沉地: “少喝些酒,晚点去找你。” 说罢在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咬了口她的耳垂。 热气拂耳,酥酥痒痒的。 黎蔓看向他的眼睛。 什么嘛,明明是他喝多了酒。她几乎要醉死在他脉脉的眼神里。抿嘴含着下唇,从耳垂开始一路红到了脖子。 这下子叫黎蔓不定心了,他订婚晚上不去陪新娘子,反倒要来陪她这个小姆,他才是胆子大! 一曲舞罢,黎蔓总觉得仇泽身上的酒气沾到了她身上,要她上头,晕晕乎乎的。 不远处的司娄举着酒杯,眼神凛冽,一直望着这处。 黎蔓独自撑着晕乎乎的脑袋走到后院,这里头安静。 在花圃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黎蔓回头,看到了不远处的益星火,他一直跟在她身后的。 黎蔓心情不错,笑着朝他招招手:“星火,拿瓶酒,我们一起喝一点。” 益星火走进里屋,出来的时候拿着酒瓶和两个杯子,臂弯上还挂了条披肩。 就快要入秋,夜里头风大,带着些凉意的。 黎蔓不冷,刚才被仇泽惹得心火正旺呢。 见她不要,益星火将披肩搭在腿上,给她倒了半杯酒。 淡黄色的,冒着气泡,黎蔓以为是香槟,尝了一口,竟有些菠萝的香甜味。 “菠萝啤。”益星火说,“好喝的。” 度数还低。 黎蔓笑眯起了眼睛,举着杯子凑过去,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干了。 “确实好喝。” 益星火想叫她喝慢一点,毕竟这酒再怎么淡也是有度数的,踌躇了半天,没好意思说出口。 黎蔓将杯子递给他,要他再倒一杯。仰头看天上,今儿是个好天,星星也很多。 “星火,你有喜欢的人吗?”她突然问。 益星火愣了愣,脸上发烫,侧过头悄悄看了她一眼,说有。 黎蔓望着天上笑了起来:“哪家的姑娘那么好命,能被你喜欢。” 她又说:“真羡慕像你一样明确知道自己的心思的人。”语气突然沉下来:“我有的时候就分不清……” 突然就安静了,一阵风吹过来,传来那头的音乐声和丝丝凉意。 黎蔓缩了缩脖子,这会儿有些凉了。风一吹,带着酒气上涌,头发晕。 益星火赶紧将披肩给她披上,她笑着说他贴心,侧过头时对上了他的眼睛。 这是黎蔓第一次好好看他,先前段太太说的对,星火长得确实不错,干干净净的,眼睛很亮,里头像是真的有星火。 只见那眼中的星火闪了闪,有些慌张地躲开了。 黎蔓皱了皱眉,像是明白了什么。低下头没说话。 益星火听见她一声小小的叹息。 手指刮着杯壁,紧张急了。 一个应侍跑过来,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黎蔓眼里闪着她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光亮,放下酒杯,小跑着走了。 益星火看向身边座椅上的酒杯,空落落的,只剩杯沿上一个淡淡的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