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回忆与自我叙述中,我想如果此刻她是醒着的,会不会和真正的妻子一样,对於我的唠叨显得不耐烦。 这应该是生平第一次,一个人面对一位沉睡者,絮絮叨叨了那麽长时间。 就连张琪琪走进病房,我都没有察觉,仍在轻声对床上的她说着话。 我抓着她的皓腕,仔细地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一些。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就黑了下来,冬天的夜总是来得特别快。 我起身喝了口水,来到窗前向外望去,外面又飘起了雪花。 此时的我内心无比煎熬,真正的妻子不知身在何方,而我,却要守候在这里等待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醒来。 心脏,彷佛被撕扯成了两瓣。 「你先去吃饭吧,我来陪俞姐。」张琪琪走上前道。 「那你呢?一天没吃东西了吧,一起去吧。我跟许婧说一声,让她先来陪着。」 对於张琪琪,我还是心怀感激的,如果不是她,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麽样。 很多时候,我的确看不惯她的作风,但这丫头本质倒也不坏,就是比较任性。 自从她与「清霜」结识以後,倒也变得乖巧了许多,联想到以前的样子,真的是天地之差。 不过,当我们乘电梯下楼,来到大厅的时候。 只见几个小护士,正围在那里悄悄聊着天。 「哎哎,你听说了吧?俞主任服了大量的安眠药,差点儿没命。真吓人!」 「还不都是因为她那个混账老公,真不是个男人!俞主任那麽一个标致的大美女,人也年轻,工作能力又强,怎麽嫁给了那样一个坏蛋!就那熊样还警察呢,真不要脸!」 「你们没见跟着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啊,我跟你们讲,她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小三!怎麽还有脸跟着一起来医院,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没准啊,人家现在正在背後偷着乐呢!」 几个护士你一言我一句,简直能凑出一本小说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此情此景还真是意料之中,却也有意料之外的情况。 比如已经炸毛了的张琪琪,她也听到了不堪的流言蜚语。 「几个贱货,竟敢对她们姑奶奶出言不逊,造起我的谣言来了!」张琪琪咬牙切齿道。 只见她卷了卷袖子,就要冲上去,和那几个造谣的小护士拚命,我赶紧拉住了她。 「你干什麽,没听到她们说什麽混账话吗?」张琪琪推了我一把道。 「你这样冲动,就算把她们给打一顿,也只会越描越黑,由着她们去吧。」我安慰道。 「真是孬种一个,难道就由着她们在这儿胡说八道吗?这人来人往的,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她话锋一转,像是想到了什麽,「哎?姓赵的,是不是她们那些话说到你心坎里去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麽对不起俞姐的事情,俞姐为什麽会吃安眠药的?」 「你!」我为之气结,顿时作色道,「我看你也不饿了,挺精神的。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吧,不用劳你大驾陪床了,也省的你在医院听这些闲言碎语了。」 说完,我也不去管她,直接大踏步向外面走去。 张琪琪气的一跺脚,还是跟了上来。 医院外的餐馆人流量特别大,十分的拥堵。 就在我好不容易挤到前排打饭的时候,只听到张琪琪尖细的愤怒声传来:「操你妈的,狗爪子往哪儿摸呢?信不信老娘把你的手剁了!」 我急忙放下手里的托盘,挤了出去,只见张琪琪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一个猥琐的中年肥仔。 「琪琪,怎麽了?」我皱着眉头问道。 原来这个猪猡竟趁着拥挤的人流,伸出咸猪手去摸张琪琪的翘臀,被张琪琪抓个正着。 我正为真假妻子的事情心烦,又遇到这种下三滥的货色,登时火冒三丈。 而这个猪猡被张琪琪骂了个狗血喷头,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毕竟这人来人往的也不好看。 「臭婊子,敢骂你大爷!」 他一巴掌对着张琪琪扇了过来。 我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取出怀里的证件,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猪猡顿时慌了神:「大……大哥,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我……」 「滚!」 我一脚把他踢倒在地,而张琪琪却不愿这麽轻易地放过对方,她抄起一旁的托盘,对着这猪猡肥大的脑袋砸了下去,嘴里还怒骂个不停:「让你摸老娘的屁股,我打死你!」 「啊!别打了,别打了……」 猪猡连连求饶。 最终,还是我把张琪琪拦了下来:「行了,别真把他打死了,留他一条狗命!」 我转身又对那猪猡道:「听着,以後再敢骚扰女性,你就别想活了,滚!」 这猪猡急忙点了点头,捂着血流不止的脑袋跑出了餐馆。 坐在饭桌上,张琪琪对我道:「哎,刚才谢谢了啊。不然,我真的就被欺负了。」 「没什麽,总会有一两个不长眼的色狼。我刚才也算是救他一命吧,他要真的欺负了你,估计他也活不过今天晚上。」 我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 「为什麽这说啊?」 张琪琪对我的话感到疑惑不解。 我想了想,还是坦白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抓你的时候吗?」 「应该是你第一次抓我的时候吧,我进警局的次数自己都数不清了。」她毫不在意道。 「对,就是你几乎赤裸着身体,在酒店套房拍私照的那次。」 「变态……」 她不禁瞪我一眼。 「行了,你也不用讽刺我,那天你的模样确实很诱人。」我由衷道。 「姓赵的,俞姐现在还躺在对面的楼上,你就这麽大大方方地来撩我,是几个意思啊?」 我笑了一下,低声道:「我是有问题要问你,当初绿毛是不是被你做掉的?」 张琪琪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你什麽意思啊,我怎麽可能去杀人啊?」 「放心,我没有要拿你问罪的意思,即便真的是你做的,我也不会抓你的。据我当时的调查,那个绿毛说,他一个哥们,好像很喜欢你,甚至还想占有你。但是某天晚上,他就被人砍断了手脚,在医院躺了很长时间,他家人也报了警,但後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切,那个人渣,就像刚才摸我屁股的肥猪,就是找死,他们这种人,全都死光了,这世界也就乾净了。让他们活着,简直对不起广大女同胞。」她冷哼一声道。 显然,她对我刚才留那家伙一命的做法,依旧感到非常的不爽。 「可任何人都是受法律保护的,不管对方是多麽的渣,你要真的把人打死了,或者暗中做掉了,你也逃脱不了法律的惩罚。」我耐心解释道。 张琪琪当即哂笑道:「姓赵的,你怎麽还是那麽的天真,亏你是在刑警这个圈子的,活的时间也比我长,竟然比我还单纯。要是真像你所说,任何人都受法律的保护,凡事要讲证据等等,这世界早就太平了,这个社会也不会那麽的肮脏。」 她顿了顿,继续道:「虽然我承认,大多数人还是生活在阳光下,但活在背後的阴影中的也不在少数。你在他们这些人当中,见过所谓法律和正义吗?就像你们办案,有时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吧?这些阻力大都是什麽人带给你们的,我想你心里应该比我还清楚。现在的世界是什麽样的人什麽东西在领导?无非就是金钱和权势,在这两者面前,法律就是一堆废纸。有时候,你们辛辛苦苦抓了犯人,可结果到底是判刑还是直接放掉,还不是上面一句话或者背後一箱钱的事。就拿当初你抓我那件事来说吧,你想判我坐几年牢,可我现在还不是平安无事,而且还和你坐在同一个饭桌上吃饭。你自己说说,这些你当初能想到吗?」 我无话反驳,一时沉默起来。 张琪琪说的不错,当初我抓她的时候,看她那麽的嚣张,蔑视法律和正义,可她不还是好好的吗?其实,其他的案子我都可以不去较真也不去追究。 可偏偏这种非正义且毫无法律保护可言的状况,现在居然落在了我和妻子的身上。 「当初,是不是宋局放你走的?」我问道。 「是啊,我跟他也算是老相识了吧,自从开始混社会那天起,一直到现在,没少跟他打了交道。还有,绿毛和他口中的那个哥们,不是我杀的,尤其是绿毛的死,我是真不知道,当初我听到他挂掉的消息,也有些惊讶。我想,这事八成是我之前跟着的那位大姐所为,因为他那个哥们被砍断手脚,也是我大姐让人做的。」张琪琪回答道。 「你大姐,她是什麽人?」 我不禁皱了下眉头。 「道上知道的这号人的,都喊她兔爷,我都是叫她大姐。」 原来是她!那个小兔,这还是真是让我感到意外了。 「琪琪,那你之前有没有给我发过粉红教坊的账号呢?」我又问道。 「没有啊。」 她摇了摇头,「你想想,密钥我都不会给你,怎麽可能直接给你账号呢?」 也对,想到她在警局保持沉默的情景,账号应该不是她发给我的。 「你用的账号,是你自己创建的吗?」 「不是,是我大姐的。」她回答道。 「叫什麽名字?」我随口一问。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倒也没有再拒绝回答:「洁白的小兔子。」 我点了点头,看来,洁白的小兔子这个账号确实是那个小兔的,张琪琪没有给我发账号,那应该就是小兔发给我的了,可她发给我账号的目的何在呢?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难道真想借我的手,铲除粉红教坊吗?也就是用来打击斌哥那一方的势力。 现在看来,或许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