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念三年后。 三年时光对于古城雄布勒玛,不过弹指一挥间,丝毫不能改变其喧赫模样,而对于人,却能将其灵魂都重铸。 乌额玛在花廊中疾行,边走边戴上狼皮护腕,她相较三年前没有许多变化,仅是身量更高了点,头发更长些,她在大前年终于说服吉偈央木,与大哥单查纳一同为统一霜勒奋战。沙场的残忍大大刺激了乌额玛,可倔强的她不肯退缩,硬是扛了过去,逐渐成长为合格的霜勒统帅,但是号召力还是不能与单查纳相比。 纳刺哈依旧高大威猛,跟在乌额玛身后,左脸多了道伤疤,另有十几人的持刀勇士紧随其后,他们穿戴整齐,要去200里开外的硬盘接受赤马部的归降。 虽说三年前,吉偈央木就号称自己统一了五十九部,可性情刚烈的霜勒人岂是随便就臣服的,这三年间,不少部族起兵反抗,挑战吉偈央木的共主地位,他甚至亲自出征镇压,终于在今年四月,最后一支部族,赤马部交出了自己的权戒,宣誓世代效忠霜勒共主吉偈央木,成为萨姆提王国一员。 乌额玛穿戴好牛皮夹,外面套了一件莲青色薄棉袍,这颜色最近在雄布勒玛很流行,是新加入的一批中原人带来的染织技术,因稀少所以价格昂贵。 “蝉予呢?”乌额玛骑上马,左右寻不到他的身影。 “他在圣女河祈祷,”一个勇士回答。 “都要走了,还祈祷个屁!”乌额玛不屑,扯动缰绳,亲自去圣女河边寻找,纳刺哈与其他人立刻跟上。 圣女河就在雄布勒玛西侧,发源地是圣山,在草原丘陵中崎岖蜿蜒,最终汇入撒拉勒河,流向北迷海。 此时已暮春,山地间草长莺飞,凉风拂过,能看到草叶间翻飞的蝴蝶,绿意盎然的圣女河岸,一人一马正静静地倾听风声。 蝉予身着漆黑铁质鳞甲,坐在地上,出神的往河面上看,三年的时间他养出了一头凌乱半长发,没心思打理,就让它们杂草一样随风飘动,一边的黑马乌云低头吃草,安静陪着主人吹风。 蝉予没愣多久,不远处有脚步声慢慢走近,他不去看,乌云却抬起头,是一个穿着干净朴素的霜勒女子,正是之前的那个哑巴侍女。 她背着一个篾丝筐,里面有个穿着织锦棉袄的2岁孩子,左右手各牵一个孩子,都是3、4岁上下,服饰都比她要好。现在脱离奴隶身份的哑巴侍女已经成为这三个孩子的乳姆,每日的任务便是围着他们转,有俸钱拿还体面,身份比一般下人还要高。 蝉予依旧没回头,仿佛木雕泥塑一般,又或者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三个孩子经常被带到这来晒太阳玩泥巴,看到圣女河立刻兴奋的叫起来,哑巴侍女一松手,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就往河边跑,挖河边的软泥玩。 哑巴侍女脸上洋溢着笑,她想与蝉予打个招呼,可不敢贸然上前,只搓着手,半弯着腰在蝉予身后不远处。虽然她摆脱奴隶身份,可刻入骨子里的臣服与卑微无法消弭。 三个孩子中的一个男孩长得浓眉大眼,一边耳朵带着金耳环,回头看向蝉予,他大着嗓门道;“阿帕!” 蝉予闻声扭头,左眼带着一个牛皮眼罩,眼罩下面是三排小小的黥面,他看了男孩一眼,又将目光收回来。 男孩似乎习惯了他的反应,嘿嘿笑着并不在意,回身将手中泥巴糊到另一个小孩脸上,那小孩顿时大哭起来,嘴里喊着姆妈。 哑巴侍女听见有小孩叫她,赶紧上去安慰,年纪最小的那个看到他因为哭泣得到姆妈安慰,立刻也学起来,顿时,静谧的圣女河畔喧闹起来。 蝉予叹口气,他只想在出发前来这里安静会儿,谁知道天不遂人愿,送来三个呱噪的小孩。 而这三个小孩各个都不好惹,一个是吉偈央木大儿子单查纳的儿子,一个是小儿子苏阿吉的女儿,还有一个,便是自己的儿子查理木。 一阵紧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蝉予不看便知道,是乌额玛来了,他的冥想彻底宣告结束。 “蝉予!怎么还不走!!”乌额玛骑在马上居高临下。 蝉予拍拍身上的草叶,冲骑在马上的乌额玛微微额首;“乌女。” 乌额玛瞪着蝉予,又瞪向跪在一边的哑巴侍女,熊熊烈火在她心中燃烧,最后看到那三个无邪孩童后,她默默将这股怒火咽下去。 “还以为你真的在祷告,原来是想与家人团聚!”乌额玛阴阳怪气道。 “霜勒人都是我的家人,住在雄布勒玛就是团聚,”蝉予熟练又冷淡的吐出这两句话,翻身上马,站到乌额玛右后方,那里一直为他空着。 他这样不卑不亢,不喜不悲的态度,让脾气如烈火的乌额玛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拿哑巴侍女出气;“你不是他的妻子,以后离他远点!” 哑巴侍女连连磕头答应。 说完,乌额玛又着重看了看查理木,就觉得他完全一副霜勒小孩的模样,没看到蝉予的影子。 这让她疑惑又欣慰。 找到了蝉予,众人立即开拔前往营盘。三日后,众人便浩浩荡荡来到目的地。 因为早就接到报信儿,大营门口有人接待。 “乌女!”单查纳的勇士上前牵住乌额玛的马。 “我阿吾呢?”乌额玛摘掉风帽。 勇士看她披风斗篷下是莲青色的棉袍,没有牛皮夹,身后人除了贴身勇士穿着鳞甲带着刀,其他人都是轻装,人数也不多,便放心将所有人引入营里。 “就在大帐里!乌女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