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摄政王脸色似乎有一些不好,聂合非有几分狗腿的笑了笑。 “王爷请。” “嗯,合非,这阵子要辛苦你来回跑了。本王有的时候照顾不到,西儿这两日无论是见了什么人,还是吃了什么东西,都要记录在册,没有过了太医眼睛的东西不准送过来。” “是。” 夏云溪面色稍微缓和几分,其实自己今日带着怒气回来,从来都不是这丫头的问题,而是与外面那些人起了许多争执,不由得心情有些不好。 景西瞧出了他的脸色,有几分不对,试探着倒了一杯热茶,还没端上去时,却被他自己拿了过去。 夏云溪似乎是刚才回府的时候十分急切,瞧这样子倒是累的满头大汗了。 他轻轻抿了一口,又察觉自己这样的行为多有不妥,放下了茶盏之后淡淡一笑。 “回来时走的匆忙了些,略微有些口渴,我没有吓到你吧?” “没,王爷是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跑回府上?”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池池的婚事原本应该有你我操办,可现在你怀着身子多有不便,就只能托付给聂公子,本王是为了此事回府,不知道他跟你说了吗?” “说了,我怀有身孕之时多有不便,确实无法为此事操办婚事,可若是由旁人来操办,又有违反礼法道理,也是说不过去的,这个主意甚好。” 景西自然知道自己怀有身孕,许多事是不便的,这件事由沈夫人协助,原本上是不需要太多操心的,但是唯独就怕有心之人抓不到摄政王府的把柄,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自己还是需要十分小心才好,绝不能给人以可乘之机。 所以自然最好的人选那便是聂哥哥了,毕竟聂哥哥是自己人,又不会害摄政王府什么。 “还有一件事,有了一些麻烦,现在正在抓紧处理着。西儿,岁贡与宫中采买,皇兄在弥留之际已经留了旨意交给了你,可最近却出了一些岔子,倒不是出在你这边,而是出在聂家,聂家对江南进口的那批锦缎上贡的账本上,标写的数量乃是一万四千匹左右,可这两日本王亲自去查看过,所供之数却有所少,仓库中真正入账的只有一万匹…… 合非,原本做事从无错处,从前,也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所以想着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先封了消息,告诉你们二人马上商量对策才好。” 夏云溪自然知道聂合非并不是那样会在小事上贪污受贿之人,这件事必然还其中另有隐情,只是并没有当面说破而已,毕竟在没有拿到证据之前,若是这样的言论让自己传了出去,指不定外面的人又要如何想,想要彻底保住这一家子,恐怕光用嘴说是不行的,必须要拿到实际的证据来证明聂合非的清白。 “什么!”景西惊呆的皱了皱眉头,这个数字不在小数,可以说若此事坐实的话,那对于景家和聂家的影响可不是一星半点那么简单。 况且4000匹的锦缎也算是一笔大数字了,足够一个公侯府几年的开销。 更何况皇宫所有的钱财,最后都是归入国库。 若此事为真的话,那聂家恐怕是诸联九族之大罪。 只怕若因此事纠缠所错之人,最后牵连者并不在少数。 聂合非瞳孔不由的被放大,看样子也并不是对此事,十分知情。 “哥哥,何时起竟然会如此不小心,这数字不在小数不说,哥哥从来做事谨慎,内库的钥匙向来是由我掌管,但凡与哥哥交接也从无错处,怎么会突然出了这样大的纰漏?” “这件事说来话长,只是,还请王爷给一阵子时间,我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聂合非仿佛是有难言之隐,并没有挑明的意思,而是有几分并不愿意多说的想法,眼瞧着这件事似乎有所不妥,摄政王夫妇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事不在小事,能让哥哥相护的那便只有一人了。 景西有几分不死心地提醒了一句。 “若只是贪污受贿数罪并罚,那也不过只是钱财,而是一些身外之物而已,可这件事若是追究起来,个个不仅是丢官罢爵那么简单,恐怕从此之外整个聂家的名声都要因此而毁掉,还请哥哥告知我,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问题和错处!” 景西心下一沉,她早已经有了猜测,只是当着王爷的面,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上来。 果然,聂合非看着两个人探究而又疑惑的眼神,终于顶不住压力点了点头,只是转而立刻跪在了地上。 “原本也是不允许母亲插手所有内政的,只是,前两日母亲以身子不适为由,要走了库房的钥匙,我原本以为,若是母亲深谙此道,自然不必操心,又可分担一些压力,可没想到母亲转而便把钥匙给了妹妹,合璧,身为庶出,从小言辞上教导,便不是十分妥帖,我原本也是一直派人盯着的,可这两日因母亲生病的缘由便有一些放松的警惕,没想到竟然出现了这样的纰漏,微臣实在是难辞其咎,还请王爷责罚!” 景西被这话气的竟有几分说不出话。 “经商与做官本就不是一回事,哪怕是败光了家产,那也不过只是一些银子而已…… 可这些碎棍那毕竟是给宫里的,若是被人夺了去,要让外面的人如何想如何看! 我知道哥哥向来都十分顾忌着自己的母亲,可是小姑姑这个人识人不清之前,便已经闯出大祸来,只是当时我尚且年幼,父亲不愿意在许多事上与自家人相互抗衡,才会让有一些事,秘而不发,隐而不宣。 但即便如此,这些也不能成为一个人可以犯错的理由! 自古以来,做庶出的便有做庶出的道理,做嫡出的便有做嫡出的本事,又怎可混为一谈? 哥哥如此放心,将手中的铺子店面交给别人倒也尚可,可这朝政之事怎么可以如此糊涂呢?” 景西从来以为自己的哥哥是个分得十分明白的人,却没想到竟然在这些事情上犯了糊涂,如今可以说酿成的不仅是大错,若是那些臣公们强行追问起来,只怕是要连累整个王府都跟着一起受人唾骂的,况且贪污可不是小事,若是让有心人发现,聂家可绝对不只是就连九族那样一件小事,只怕是此生再也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了,从此就要变成跟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的局面。 “江南进贡的锦缎,我曾亲自库房去数过,可不知如何到王爷这里却少了四千匹,这件事我会仔细排查,立即给王爷一个交代!” “合非,本王之所以看重你,不仅是因为你是王妃的堂兄,这么简单,你做事向来沉稳,无论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会因公徇私做出来让我不放心的事…… 但是这一次出了这样的偏差,的确是稍有不慎便要跌落万丈深渊,你可要仔细想清楚这件事的后果,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悠悠之口也不是那么容易便可以让人家闭上的。” 夏云溪神色多了几分疲惫,看来这两日王爷为了这件事也算是操碎了心。只是许多事就算有摄政王出面,那些底下的人若是揣测到了早晚还是要闹起来的国库之数,那是要过明面儿的。 “惟今之计,本王已经出面与那些负责采买的太监下了命令,只说是江南此次所产出的贡段,并没有那么多,有一部分暂时并不合格,过一阵子会把才买的钱退回内库,只是这四千匹的银两,聂公子可要补上。 若是此事越传越大,无法堵住悠悠之口之时,便是银子拿来,到时候都已经是晚的,如今本王只能尽全力先保住你们聂家的名声,以免日后殃及到王妃。” 夏云溪做事向来是有目的的,从来都不是白做的那样简单。 聂合非有几分意外的,没想到王爷会这么说,不由的心里多了一阵感激之情,王爷是打算以摄政王府的名义暂时帮自己将那些外面的声音压下去,只是如此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还需要抓紧查清事情的真相,将钱补回去才是。 他额头上已爬满了细汗,心中却明白此次若非摄政王暂时骗过了那些底下做事的奴才,但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那便是诛连九族之大罪了。 他正要叩头感激之时,倒是被夏云溪抬了抬手,虚扶一把站了起来。 “有句话本王也要和你好好说一说,这世上每个人从生下来起便是安排好的,有些人天生便是一副好命,而有些人天生便坐不了那么高的位置。 其实嫡出又如何,庶出又如何? 英雄莫问出处,有本事之人未必要看重于出身,可无品行之人,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都同样也只会惹人生厌了而已。 合非,你跟在本王身边的时日已经不算少了,这两年做的所有事情都十分认真,我一直看在眼中可你却要知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无法齐家,那治国乃是行不通的了。” 夏云溪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提点了他一句,但愿他能听懂他的话吧。 聂合非眼神里透了几分杀气出来,他一直都是觉着自己性情温良一些,即便是那些来者不善之人,亦不会继续造次,又怎么会想到这些人竟然会如此蹬鼻子上脸呢? 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恭恭敬敬的对着摄政王拜了一拜,其心中的忏悔与肃杀之意早已经凛然于胸间。 “微臣这就去处理好这件事,一定不为王爷添乱。” 聂合非端庄的行了个礼退了下去,在转身时,却已经不负当年那个翩翩少年一般温文尔雅,而是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威严与霸气。 “西儿,听说你早上又吃的不好,这两日这是怎么了?” 他回来后便是直奔这里的,不过中间还问了碧落几句,关于王妃上香的,碧洛自然是实话实说了,他不由得轻松了一口气没有发生什么,便是最好的,只是这丫头总是吃不下东西。 “我这两日胃口淡淡的,去空明寺时,倒是见过了燕国公主一面,北儿,她这阵子怕是过得不大好,长孙匀,许是因为王爷的关系,又因为我的关系,所以在府上发了许多脾气。 北儿,这丫头从小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又有一身傲气,即便是受了欺负,闹成这个样子,她也不会来找我,我想着既然此时,我又不能出面解决,便就只能用些手段提点一番了。” “岂有此理,身为朝廷命官,妻妾成群,居然敢苛待自己的妾室,若是王妃实在生气,本王可以下次好好教训他一番,竟然让他知道厉害!” 夏云溪已经是老男人一个了,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小孩子一般,果然他护着自己,真是到一定程度了。 就连着说出来的话,都有几分小孩子气,好歹人家也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真的下旨去教育人家,那传出去摄政王妃成了什么人? 更何况长孙匀人家一个做官人的,对自己的妾室不好,打几句骂几句,在这个封建礼教之下也不过是最正常的。 若是因此而受到了摄政王的责罚传出去,人家要如何去评价摄政王呢? 景西原本有些闷闷不乐的心情不是很好,听了这话,她不由得扑哧一笑。 忍不住娇嗔了一句。 “真是越发小孩子气呢,说的话像是个什么样子呢? 人家小夫妻的事情我们还是少插手的好,我也实在是看不过去才提点。 你可千万不要胡来,毕竟她是做妾室的,若是风头压过了正妻,到时候燕国公主怕是会为难北儿。” 夏云溪温柔的拉着她的小手,轻轻的在那粉嘟嘟的小脸蛋上落下了一吻。 “西儿,只要是你想做的夫君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不管这件事是对是错,知道吗?” 景西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这男人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般宠都快要把自己给宠坏了,瞧瞧自己现在什么事都敢做,还不是他惯出来的。 察觉到的小娇妻心情不错,某人将她一把打横抱起。 吓得景西忍不住紧紧的搂上了某人的脖子。 “做什么我现在可是有孕之身……” 老男人面色一沉,不由得一脸黑。 “去睡觉,多睡会儿,养养精神。” 景西小眼睛一咪,不由得一阵偷笑。 看样子某人憋的实在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