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之主很不喜欢“命运”这个词。 他就是因为不认命，才会从海里挣扎会河里，又从河中挣扎出来。 陆绒倒是注意到另一个词。 “他的名字叫做真嗣啊。” shji这个发音，在日语里面还有另一个含义——神之子。 陆绒感慨：“你明知道他不是。” 神之子，他将会无限靠近神明的界限，却又非神非人。而事实上，神明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孩子，神之子只可能是人造产物。 这样的孩子生活在人类当中，就像是先知活在世上，只有格格不入以及不被理解的痛苦。 渚薰微微睁大了眼睛。 “真不愧是……你。” “敏锐到不可思议，真不愧是另一个世界的神明大人。” 渚薰突兀的赞叹让陆绒笑了笑。 为渚薰的知情识趣。 “看你的样子，第三次冲击跟真嗣君也有关系呢。” 渚薰摩挲着属于真嗣的音乐播放器，美少年垂眸的样子带着一丝不可言状的柔美，“为了各自的愿望，他和lil共同扣下了第三次冲击的扳机。虽然是这样……” ——“但这也只是这个世界早就已经谱写好的过程而已。” ——“但这也只是这个世界早就已经谱写好的过程而已。” 陆绒齐声跟渚薰说出了一样的话语。 即便真嗣是造成这一切的，少年也不认为他是导致这一切的元凶。 他只是恰逢其会。 被无奈推上神坛的神之子啊。 渚薰很快就笑起来。 跟刚才内敛的笑容不同，少年裂开嘴巴开怀大笑。 “哈哈，你们能来真的是太好了。” “这个世界就是lil触摸世界真相和神明领域的后果，妄想指染神明权柄之后，付出应有代价的真实相貌。” “你看，像不像神罚？” 陆绒伸手仿佛要触摸高高耸立的十字架，“我倒是没想到人类能够做到这一步。” 荒川之主在他们的身后听得似懂非懂。 大妖怪深吸了一口气。 经过了几次冲击之后的扭曲世界，在这里已经没有正常人类能够呼吸的空气了。 就连空气之中都充斥着奇怪的分子，让大妖怪格外的压抑。 “你感受到的是atfield。”渚薰向他解释，“一种防御性质的绝对领域，是这个世界存在物的心之壁。” 少年转身要带他们离开了人类的城市，“走吧，现在快天黑了，不尽快找到今天落脚的地方可不行。”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陆绒和荒川之主在渚薰的带领下找到了现存还能居住的建筑。少年对着他们略到歉意的一笑：“抱歉，现在除了这里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住了。” 整个世界的人类都在苟延残喘。 人类已经无法顾及生存和发展的事情了。 过去被破坏的建筑就这样维持了当年的样子，像是一个巨大的废墟，又想挥之不去的噩梦。 夜幕降临，陆绒和荒川之主也各自安寝。穿越世界带给荒川之主的负担和这个世界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从前大妖怪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沉睡，现在却连陆绒起来了都不知道。 神明大人坐在荒川之主的床边，垂眸凝视着沉睡的大妖怪，伸出手梳理着他的短发。 别看荒川之主的头发根根分明的竖起来，好像就是硬发的样子，其实他的头发跟他的毛一样柔软，只是大妖怪嫌弃那软踏踏的头发不够英朗，每天都利用妖力将它们梳理起来。 人类之间流行着一句话，头发软的人心也特别软。 荒川之主大概就是属于这个类型的妖怪。 神明大人金色的眼眸在黑夜熠熠生辉。 等到后半夜陆绒走到他们白天经过的地方时，渚薰早就在那里等待了。 “我觉得不是我的错觉，”渚薰，实际上拥有着亚当灵魂的第一使徒说道：“你不是一般的神明，他也不是一般的妖怪吧。” 陆绒微笑道：“谢谢你白天的时候没有说出来。” 渚薰如释重负，“什么啊，原来不只是我一个。” “虽然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一想到有人也像我一样追寻着不可能的目标，就心生欣慰。” 倒是陆绒挑起了眉：“你到底经历了多少个轮回？” 渚薰抬头望着天空，“应该没有你多。究竟有多少次，我也忘记了。” “事实上我来这里只是巧合。”陆绒深吸了一口气，学着渚薰的样子望着天空，静谧的夜空有着星辰点缀，遥远和黑暗带来的安心感，让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能够在此时分享一些心中最为隐秘的秘密。 “现在想起来，应该不算是偶然吧。” “没有偶然，只有无数细不可察的线索组成的必然——吗。”渚薰接话。 陆绒耸了耸肩，“我倒是没想过那位魔女还能做生意做到这里。” “我只是在世界夹缝里遇到过她而已。”渚薰闭上了眼，“很可惜的是我不是她的交易对象。” “如果可以的话，我确实很乐意通过等价交换到他的幸福。”即便这样说着，也不见他有多失望，“不过通过那一次我也清楚的意识到，只有我自己才能去完成那件事。” ——“我一定要实现真嗣君的幸福。” 陆绒转头望着渚薰，清晰地看见缠绕在对方身上的因缘和命运线，神明充满善意地提醒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一定要紧紧抓住他的手，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分开。” 渚薰有些吃惊。 随机又笑起来。 “看来你已经看到了一部分的未来。” 陆绒提醒他：“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命运，只是一旦对这一点产生了怀疑，就会陷入莫比乌斯环的陷阱。” 渚薰也定定望着陆绒。 窥破世界一部分真相的第一使徒终于对异世来客感觉到了好奇：“那你呢？” “……就是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在轮回当中不断地寻找破局的可能性，不放过任何一点微小的改变。” “反正无论多少次。”甚少有人窥见的神明的另一面，在另一位非人的“同类”面前终于显露出来。 “真是了不起。”渚薰打从心底地感慨。“能够在无限轮回之中坚定不移的神明啊。” “你不也是。”陆绒笑了，“肖想神之子的狂妄使徒啊。” 渚薰耸了耸肩。无奈道：“因为那是神之子，让我无法割舍，是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意义。” “我打从心里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 “即便让他幸福那个人不是你？” 渚薰：“对。爱也好，珍惜也罢，都是单方面的事情。我对真嗣的感情，不需要对等的回报。” “别傻了。”陆绒打断他，“要让他幸福就要有‘这一定是因为我’的念头去实现。不是说了吗，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松开牵着他的手。” “要是有那种‘即便牺牲自己也要实现他的幸福’的想法，马上就会一败涂地。”陆绒对渚薰这方面的天真念头嗤之以鼻，“说是自私也好，贪婪也可以，没有‘我全部都要’的决心，就一定实现不了你的愿望。” ——“绝对会输得渣都不剩。” 渚薰愣了愣，随即又大笑起来。“真的——我轮回了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接待到外来的客人，果然——你们的到来真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