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人头滚落,洒下一地鲜血。手电筒掉在地上。 四处窥伺的暗影一拥而上,片刻后这块地方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灰扑扑的地砖裸露着,血痕消失不见。榨干了保安唯一一点剩余价值,影子们再度蛰伏起来。 安乐乐捡起手电,四处侦察一番:“没事了,走吧。” 手电的光一扫,围在脚边的阴影顿时无处容身。威胁了这些不安分的小怪一番,她们朝着实验楼的方向奔过去。 到现在她们已经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那两个人不知情况如何。 …… 精神萎靡,懒言,代谢减缓──这是体温过低的表现之一。很冷,但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要闭上了。 教室后面空调呼呼地吹着冷气,刚才的十几分钟里它又“滴滴”地响了几声,每次响过之后施曜光都能感觉到房间里又冷了一些。最后一次看温度时是五度,这时候恐怕已经跌破零下了吧。 游戏内的服装只能保证玩家在20~30度的范围内的舒适,而现在施曜光和江先生的状态就仿佛是穿着春装在雪地里打滚,不觉得冷才奇怪…… 他不得不在课桌底下通过抖腿来维持体温,手上扯过一张空白的纸,记录着老师讲述的要点,借着写字的动作来集中注意力。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既然是在实验室上课,这时候差不多也该开始实验了,再晚就必定会拖堂。 “下面两人一组,按照我说的方法制作并观察标本,填写实验报告,先完成的交给我就可以先下课!”老师终于停止了他的滔滔不绝,给每个实验台都发了一份材料。 拿到手上的东西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哪块组织,肌肉的纹理可以看得很清晰,但走向却很令人迷惑,交错在一起,组合成了一个捧脸嚎叫的人像。 看起来很像名画《呐喊》。 施曜光经常泡在实验室里,刚才又做了详细的笔记,轻轻松松做好了临时标本,放到显微镜上。 “嘻嘻。”耳边响起诡异的笑声。 目镜里看见的是一片鲜红。 在染液的浸染下,红色中慢慢浮现出一张眼角下垂、嘴角高高扬起的脸,似哭似笑。 “嘻嘻。”它在里面笑得一颤一颤,眼角滑落一滴泪,“去9楼,去9楼,你能在那里找到……我……” 滋滋。 实验台上的灯忽然闪动两下,掩盖住了它说话的声音。 “快去──!”它尖叫,这张脸膨胀起来,挤满了施曜光的视线。 “曜哥?”江先生推了他一下,“快填了报告,我们出去吧,冻死我了。” 江先生身子一缩一缩地抖动。他们的状态已经从“寒冷”变成了“冰冻”,在这个状态下不断地掉着血。 “哦。”被他一推,施曜光面前的图像恢复正常,普通的细胞结构显示出来,“我来了。” 施曜光搓搓手,三两下填好实验报告,交到老师手里,和江先生两个人冲了出去。 走廊上也很冷,和教室里比起来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终于可以活动开来,免遭冻僵的厄运。他们的冰冻状态解除了,寒buff也在一层层减少。 “地上好滑!”江先生差点摔了一跤。 饮水机里面的水结了冰,把水管撑裂了,水流到地上,把地面也覆上了一层薄冰,滑得很。 “里面没人了……”他回头看实验室,里面一片黑暗,和他们进去时别无二致,“曜哥,你刚才是不是触发什么东西了?” 施曜光忽然扶着显微镜愣在那里半天,他实在不放心,才去推了他一下。 “细胞里面有张脸,让我去九楼,能找到什么东西,”施曜光呲着地面小心往前,“找什么没听清。” “那我们先把二楼搜索完,然后去9楼?” “计划不变,一层层往上找,别忘了,怪谈不止是九楼有。这个支线没有时限,不急。” 施曜光忽然抬手,制止了江先生继续向前走。他左右一瞟,拉着江先生藏到走廊上承重柱的后面。 前方传来脚步声,一束光线出现在转角。 “我刚才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了呀,怎么没人?”安乐乐困惑的声音从前面响起。 紧张戒备着的江先生放松下来,从藏身处走出:“你们终于来了!” 施曜光暗自握住藏在衣兜里的匕首,站在他身侧。 安乐乐和苏归暮看似经历了一场恶战。她们一个人拿着一块染成黑红的黑面包,一个手执一把血迹斑斑的长刀。安乐乐衣裳下摆破破烂烂,左手臂上有一块圆形的青紫的痕迹,活动起来不太自然。苏归暮腹部的衣物被划开,长长的刀痕横亘在左侧,已经不再流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江先生惊道。 施曜光看了一眼队伍状态栏,她们两个的生命值的确不是满的。 安乐乐看起来不想多说:“遇到了点麻烦的东西,费了点力气,已经解决了。” “我们从那边楼梯上来,已经搜索完那边了,没有发现,我们上楼吧?”苏归暮提议。 “我再去看看吧,说不定不同的人会有不一样的发现呢。”施曜光不动声色地笑道,抬脚通过长廊,走向另一侧的教室。 …… 实验楼下,安乐乐和苏归暮见到了站在一楼外侧的两人。 “你们怎么不进去?” 那两人站在大楼投下的阴影里,看到她们之后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抱怨一句:“终于等到了,你们也太慢了。” “你们男寝都不查房的吗!”苏归暮不平道,“我差点被宿管吓死了!” “男寝查房很宽松的,宿管站在窗口瞟一眼就走了。”施曜光解释道,“所以我们来得比较早。” “你们遇到什么了?生命值掉成这样?”安乐乐问。 她从状态栏里看到这两个人短时间内从寒冷变成冰冻,然后生命值“欻欻”地往下掉,刚才才停住。 他们的状态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热心市民江先生的左肩上的伤痕深可见骨,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施曜光双手的手掌都被捅了个对穿,右脚被利刃割伤。 “遇到了点麻烦的东西,废了些力气,不过总算解决了。”施曜光轻松笑道。 “那要不要我给你们治疗一下?”苏归暮拿出德鲁伊的祝福。 “不必了,”施曜光连连摆手,“我们已经自己处理过了。这样就可以。” “哦。”苏归暮又把德鲁伊的祝福收了起来,“那你们要奶的时候就跟我说啊。” 施曜光道:“知道了,既然你们到了,那么我们进去吧。” 苏归暮爽快地跟着他们进楼了。江先生在打头阵,安乐乐挑挑眉,不动声色地插到苏归暮和施曜光中间去。 一进楼就能明显感受到,这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要低得多,安乐乐穿着系统的新手服装,感到一丝寒意。地上有很多水,苏归暮没在意,滑了一下。 “怎么会有这么多水?”她惊道。 她想起从前偶尔水管被冻裂时,学校里就是这幅惨状,难道这里的水管也炸了吗? 水管的确炸了。 一楼饮水机的管道完全裂开,水哗哗地流了一地。不止是一楼,二楼的情况看来也不好,有水顺着楼梯流淌下来。 四人一道在一楼搜索了一遍,教室里很乱,就像进了贼一样,东西左一样又一样地到处都是。 “这里的学生就是这样收拾教室的?”苏归暮对着一室狼藉皱眉。 安乐乐玩笑道:“听说学霸的书桌都乱。” 她看了一眼施曜光。 施曜光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也想说这个。 “一楼没东西了,我们上楼吧。”他道,“电梯开着的,不如坐电梯上去吧。” “走楼梯吧……”苏归暮弱弱道。她和安乐乐一起看过不少恐怖片,深知在这种情景下电梯可以说是最危险的场景之一。 施曜光很照顾队友的感受:“好,那就走楼梯。” 楼梯间里月光照不进来,黑暗中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水从水管里滴落的嘀嗒声。 “十一……十二……十三……”苏归暮小心地数着台阶的数量,“十三?!这里有十三层台阶!” 她瞬间联想到了无数个“第十三层阶梯”的传说。 “冷静点……这个学校里面没有十三层阶梯的怪谈……”安乐乐无奈地牵住她。 这所学校里的怪谈都不是那种流传甚广的,反而很有自己的特色。 根据寝室里发现的记录,目前已知的怪谈有“黑夜中没有影子的人”,“窗边的教导主任”,“电梯里看不见的乘客”。 像“窗边的教导主任”,光看名字,怎么也不能想到这是个校园怪谈。 除此之外,还有── “嘻嘻。”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披头散发,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只悲伤的眼睛。她动了动,遮住面容的黑发滑落。目光那样悲伤的人,脸上居然是笑着的。 她趴在已被废弃的三楼的栏杆边,通过楼梯中间的空隙看着他们。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