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肖也唐卯,此五物者,万物之源。可在下一直未能堪破是哪五件,请大师赐教。” “这人错字可真多,”苏归暮吐槽。 短短一句话里面,错了四五个字。 “什么叫因肖也唐卯?”江先生不解其意。 写信人是竖着写的,这五个字单独列作一列,墨迹比旁的字要粗上一些,表现出写字人自己也并不确定。 安乐乐横竖左右盯着那张纸看了半晌,几乎想要从字缝里看出字来。 她心里有个猜测,但是中间有个字对不上号,不敢妄下结论。 江先生在这时间里在灵堂里敲敲打打,想要找出他们待会儿可能会通过的出口。 他摸到棺材的时候,忽然棺材动了一下,再凝神去看又没有了。 江先生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就听苏归暮如临大敌一般问:“什么声音?” 啪嗒。 棺材板又弹了一下,原本好好钉在上面的钉子向上起了一些,有点松动。里面的东西仿佛看到了希望,越发激烈地挣扎起来。 这下大家全都看见了。 棺材板喀啦喀啦地响,钉子被晃得越来越松,再过一会儿恐怕就要掉下来了,熟悉的青光从缝隙里透出来,让整个灵堂都染上了颜色。 “钉子上面涂了颜色!”江先生离得近,看见有几颗钉子上涂了不一样的颜色。 “我看看。”安乐乐抓着那张纸,跑到棺材旁边。 眼看有颗钉子已经几乎是挂在洞口、摇摇欲坠了。漫出棺材的青光化作一只半透明的手,掌心生出一只浑圆的眼睛,努力伸向江先生的方向。 平安符还在他那里。 安乐乐当机立断,拿出黑面包,按“白绿黑红黄”的顺序把钉子一颗颗拍了回去。 棺材被再度钉死,漫溢的青光被压缩回到棺材里,里面的东西怒吼着,暴跳如雷,带动整个棺材在地上弹跳。 “噗。”安乐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场面还真是第一次见。 “竟敢嘲笑吾!吾要你们和他们一样,全都留在这里!”里面的东西更加气氛了,可惜被棺材封印,什么也做不了。它撂下一句狠话,连带着整个棺材都不见了。 “……”该说不愧是简单副本吗……竟然被小小几颗钉子就封印住了,被封印住之后竟然就这么跑路了? 安乐乐:厉害,厉害。我好害怕。 江先生问:“你怎么知道怎么钉钉子?” 他就在旁边,看见了安乐乐选择颜色的顺序。 安乐乐解释道:“万物有缺,你们仔细看看,那五个字都缺了偏旁部首,金木水火土,提示说缺的五件东西是万物之源,古代朴素唯物主义嘛……补全了之后这句话就是著名的,烟锁池塘柳。” 能不能不要再用这句话了,就算是绝对也早就被用烂了。 苏归暮皱眉:“可是第二个字对不上啊,肖加上金字旁不是销字吗?” “……他写错了。”安乐乐无语,“和他那么多错别字一样写错了。” 江先生抽抽嘴角,觉得这是c级本干得出来的事。 “烟锁池塘柳”这句话很出名,纸条上又是竖着写的,只要能根据“万物有缺”的提示补全一个字,很容易就能补全整句话,相当于是把答案送到玩家手里,是c级副本一贯的风格。 钉子上的五种颜色,只要对五行略有了解,也可以轻松判断。只有判断的时间比较紧迫,算是增加少许难度,如果没有及时钉好钉子,恐怕就要开启战斗剧情了。 棺椁消失之后的地上,原本被棺椁边缘严密地遮盖住的一块地砖暴露出来。它上面有两个孔洞,与周围的砖块的缝隙稍大,可以撬开。 站在边上对着它跺两脚,可以听到空洞的回音。 路在地板下面。 江先生把手里的铁棍插到孔洞里,双手用力,把这块石板撬起来,挪到一边。 石板下面静静地躺着另一副棺椁,棺椁旁是并不新鲜的泥土,风从地下窜进来,卷来泥土的腥味儿,将灵堂里的白幡鼓动地“扑扑”作响。 棺盖上有一个小小的方形凹槽,和平安符十分契合。 江先生从口袋里拿出平安符,塞进那个凹槽里。 棺盖猛然滑开,从里面伸出一只仅剩白骨的手,握住了江先生的脚踝。他一惊,来不及挣扎,就被拖进了棺材里。 棺盖嘭地合上,平安符被震落,角落里一盏青灯应声熄灭。 片刻后棺椁再度打开,里面不见了江先生的身影。 “乐乐……”苏归暮寒毛倒竖,与安乐乐对望一眼。 “你先过去吧,我最后走。”安乐乐捡起平安符塞进苏归暮手里,“别怕,我马上就来。” 苏归暮浑身僵硬着被拖进棺材里,又一盏灯熄灭了。 灵堂里不再有光,只有一面面白幡在黑暗中仍旧显眼。 平安符再度被震落,安乐乐蹲下在泥里摸索着。 “终于找到了。”摸了半天都没有,她险些以为副本要趁机收回这个道具了。 沙沙。 有东西接近了! 安乐乐一惊。她右手维持着摸索的姿势,左手悄悄地伸到背包里,握住了镰刀。 刺骨的寒意攀附上她的脚踝,还想顺着小腿向上游动。 拿着平安符,安乐乐右手闪电般探出,掐住了张口想要咬住她的骨蛇,狠狠摔到地上,右脚跟上,一下踩住它。 镰刀如铡刀一般在地上一划,轻松将骨蛇分为两半。分成两截的骨蛇在地上挣扎扭动,细小的颗粒不断往断面聚合,很快就要生成两条一样的骨蛇。 “搞什么啊,总不会能无限再生吧。”安乐乐急着要去找自己的队友,没有试验骨蛇再生能力的心情,她随手把两截骨头倒插近泥里,怼得深些,只给它们留个尾巴尖尖在外面摆。 她把平安符的绳子缠在手腕上,把它放进凹槽里去。 棺盖顿了顿,缓缓打开,也没有东西出来拖她进去。 被倒栽进土里的骨蛇挣扎得更用力了。 “难道它们是应该来拖我进去的?”安乐乐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狐疑地自己躺进去。 棺材盖子一动不动。 安乐乐抬手敲敲身旁的木板:“怎么不动,难道要我自己盖?” 它看起来不情不愿地慢慢自己合上了。 逼仄的空间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感到自己在缓缓下沉。 清晰的入水声隔着棺木在耳畔响起,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抓挠木板,棺椁抵抗着逐渐增加的浮力,不容拒绝地向下。 缝隙里开始渗“水”了,一滴液体沿着棺壁蜿蜒,被安乐乐贴着木板放置的手接住。 哗哗── 随着棺木沉得越来越深,渗进里面来的液体也逐渐变多,最终像是漫出水池边缘的自来水那样汇成了小小的瀑布,将安乐乐围在中间。 棺椁内的水位越发高了,有液体溅到她的脸上。 说实话,安乐乐觉得这个“水”的味道不太对劲,它不是那种里面有很多鱼和水草的自然的腥味,而是有东西泡在里面腐烂发臭的味道。 而且有东西跟着水一起进来了。 像头发一样的丝状物拂过她的脸颊,有生命一般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缠绕上她的脖颈。 安乐乐皱眉:水灌进耳朵里了,很不舒服。 她抬手,把那团头发一样的东西在手指上绕了两圈,一用力扯断,随手抹在头顶的棺材板上。 那一声脆响好像震慑住了其余蠢蠢欲动的头发,它们在她周围游荡,却不敢上前。 安乐乐揉揉指节,那里被发丝勒得有点痛。 危机还没有解除,水位还在上涨,已经快要漫过她的口鼻。 在被完全淹没的前一秒,安乐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流水在耳中晃荡,封闭了她感知外界的唯一途径。 在黑暗与寂静中,装载着活人的棺椁沉入水底。 …… 安乐乐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了。 憋气过久,供氧不足,有些头晕,她极力与人类的本能抗衡,控制着自己不要呼吸。 扑。 一直下沉的棺椁触底了。 安乐乐憋气憋得手软脚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推开棺盖。幸好,有人在外面为她打开了这个大盒子。 “乐乐?”苏归暮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安乐乐呼出一口气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抹掉脸上的水,睁开眼睛:“没事。” 差点憋死她了。她问:“你们怎么样?” “我们都没有遇到危险,只是忽然就出现在这里了。”苏归暮见她没事,怜悯道,“乐乐你好倒霉啊。” “可能是因为这个平安符在我这儿吧。”安乐乐展示了一下挂在她手腕的桃木符。 这哪里是平安符,谁拿谁送命。 “你们查看过这里了吗?有什么发现没有?”安乐乐问。 她们现在在一间屋子的门口,门半掩着。 苏归暮摇摇头。 她在外面等安乐乐,江先生进屋去找线索。 江先生在里面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他打开门:“没什么头绪。进来说吧。” 屋内空空荡荡,只有七个高矮不一的木台,木台上面放着神情狰狞可怖的佛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