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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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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帝看他郑重的样子有些意外,“高卿,今日不谈政事。” 高庆跪下,“回陛下,此事关乎平王殿下与我大楚颜面。” 司承葑瞥了高庆一眼,顾自倒了杯酒浅尝。司承慕的目光却是隐晦地望向了司承籍。秦尧和司承籍视线对上,勾了个笑,弯腰行了一礼。 永昌帝坐在龙椅上,一双眼扫过众人,掠过司承籍,对着高庆道,“讲。” “……京中流言其势凶凶,大楚王爷岂可承欢他人身下,甚至似女非男,似妖非人,腹怀妖孽。还请皇上降旨褫夺四殿下平王封号,逐出皇谱,贬为庶民。” 前面啰啰嗦嗦说了不少,然最后这话一出,本来还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下来,只剩下远处高台上的名伶乐妓还在吹拉弹唱,咿咿呀呀。 司承籍感受到有几道目光在他身上肆意打量了一番,冷笑一声,心里发沉。 怪道是如此声势的宴会,今天高庆这话一出,管他是真是假,怕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大楚的平王,或是个能怀孕的妖人。抬眼看过众人神色,最后转向高庆。 高庆跪在地上感觉到周身的温度霎时间冷下来,额上却冒出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感受到这不同于其他皇子甚至皇帝身上的威压,让他此刻心里疯狂打着退堂鼓。 “似女非男,似妖非人?”司承籍似笑非笑的重复了这一句。 “能以男子之身怀孕,可不就是如此么?”高庆硬着头皮回答。 高庆不曾发现,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高坐在龙椅上的人神色也沉了下来,带着几分不快。 “流言止于智者,本将以为堂上诸位大人都是我大楚的中流砥柱,不该如此愚蠢。”司承籍改了自称,王爷什么他不在乎,他是当了那么久的王爷,可又有几个人当真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是四殿下循规蹈矩,行端坐正,又如何会有这些荒诞流言,四殿下应该也清楚,只有事实才能让流言消散。” 司承籍冷哼一声,正待说话,就听得永昌帝开口道,“平王以为,我大楚的朝臣都是些愚不可及的废物吗?” 声音平淡,似乎带了笑意。然而开口称司承籍为“平王”也让众人知晓,永昌帝并无褫夺司承籍封号的意思。 司承籍不吭声,算是默认。 “高卿以为,应该如何查明事实以消散谣言?”永昌帝问。 在场中有些心思敏锐灵活的,就能听出来他们这位皇帝陛下,不管平王此事是真是假,总归是要将之作为谣言来处理的。 只有高庆这个最应该悟出来的人,没有领悟。 “验明正身。”高庆顿了顿,迅速抬头看了眼永昌帝,又低下头,眼神到底没敢去看司承籍,继续说到,“宣御医诊脉以查是否珠胎暗结,若平王殿下在平城也……那么,身上必然会留下痕迹,再请宫中嬷嬷检察平王殿下的身体。” “高庆,你放肆!”司承筠怒喝,一掌拍在身前的木桌上,只觉得这个人疯的不轻,堂堂皇子之躯,也是这些凡夫俗子能看的? 永昌帝拿起茶盖撇了撇茶沫,呷了一口,“宣太医诊脉罢了,若此事只是空穴来风,卿年事已高,该回家好好颐养天年才是。” 这时高庆听出了永昌帝话中的意思,诺诺应了在一旁站着,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司承籍看了永昌帝一眼。 他本是想知道,他的父皇是为什么同意了高庆的话,为什么同意了太医院的人来诊脉,为什么要如此声势浩大的宴请群臣? 可他正好和永昌帝看过来的视线撞上,视线交汇,却让他突兀的想起在梦中永昌帝看他的眼神,还有那句“孽子”。 孽子…… 是了,磬已经告诉了永昌帝他有了身孕,是要借太医之口宣告天下?就这样不喜他这个儿子? 司承籍垂下眼睫,他应该是习惯了的,可是为什么,同样是儿子,他却从未得到过宠爱? 众目睽睽之下,司承籍慢慢弯下腰,捂着一阵阵发痛的胸口。 在一部分人眼中,这大概就是这位平王殿下在后怕,漏了怯。 而在司承籍身侧的沈黛衣和司承筠,能清晰的看到司承籍发白的脸色,和轻颤的手。 绝对不是什么担惊受怕。 司承筠走到司承籍身侧,先沈黛衣一步,握上人发冷发颤的手,刚握上去就被司承籍反手抓住。 有点疼,但没挣开,“四哥,你怎么了?” 司承籍只是抵着司承筠的胳膊,说不出话,好在不多时,刚刚去找齐院判的小太监领着人过来,正要跪下行礼就被永昌帝阻止,命他为司承籍诊脉。 于是齐林顶着在场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摸上人脉搏。 “简直胡闹!” 作为医者,齐林最见不得的就是看到病人不重视自个儿的身子,不遵医嘱,于是搭上脉之后就气的胡子翘起,打开医箱拿出针包,在人紧抓着司承筠的手上扎了一排。 施完针,齐林等着 司承籍将那口瘀血吐出来,半刻钟后,齐林看着人紧绷着的腮帮子,和不断做出吞咽动作上下滚动的喉结,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站起在人后背拍了一下,司承籍喉间的瘀血再也压不下去,张口呕了出来。 “四哥?!” “王爷!” 紧接着,是一阵干呕。司承筠将呕到脱力的人捞在怀里,一边顺着人脊背,一边看着沈黛衣小心翼翼的给人喂了水漱口。 他一门心思都在司承籍身上,也就忽略了永昌帝看他的眼神。 齐林施施然收了针,“殿下身上有伤,难道之前为殿下开药方的大夫就没告诉过殿下,这酒要少喝?治腿伤的药呢,可有随身带着?” 司承籍沉默片刻,将心中溢出的思绪尽数剔除,哑声,“已不用药了。若已有了结果,还是直接告诉众臣,本王有无怀胎之相。” “为医者,就要对每一个病人负责。”齐林怒气未消,“看来平王殿下不是个听话的病人。” 司承筠听的着急,“四哥,齐大人是太医院院判,医术极佳,既然他来了,那就顺道给你好好看看,这些年你四处征战,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来。” “殿下,您就听太子殿下说的,让齐大人给你看看,也好让臣妾安心。” 沈黛衣跪坐在侧,司承籍看着一脸担忧的人,心情有些复杂,半晌后叹了声,应道,“好。” “敢问殿下,近来可有梦魇心悸之症?”齐林满意的摸着胡子,问了一句,伸手示意司承籍伸出左手。 “不曾。” “还望殿下能如实告知。” “齐大人。”司承籍合上双眸,微哂,“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怕是不适合说出病情。” 齐林叹息着摇了摇头,“殿下讳疾忌医,也是大忌。若知晓身体亏损,还是要好生调养才是。殿下乃我大楚战神,自该顾及好自身。” 齐林站起来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走到皇帝身前回禀,“回皇上,平王殿下未有怀孕的脉象。”顿了顿,还是本着一颗医者仁心道,“虽然殿下不愿说,但臣也能诊出一二,殿下出征,常往边境苦寒之地,身上总是有一些小毛病,沙场刀枪无眼,旧疾颇多,此时看着没什么影响,就怕牵一发而动全身。殿下的身子若不能好生调整回来,只怕于命数有碍。” 齐林的声音不算低,此话一出众人又都被吸引过来,一时间视线交错落在司承籍和齐林身上,脸上神色十分精彩。 他们只知司承籍战无不胜,却都记不起来,这战无不胜是用什么换来的。 而此时仍跪坐在地上的司承籍被司承筠扶着站起来,带了三分怒意地塞进了椅子里。 大楚的太子殿下脸黑的像锅底一样,一双眼睛看着司承籍,像是要把人看出个洞来。 司承籍忽视了司承筠的视线,安抚地握了一下沈黛衣的手,站起来再次看向永昌帝,视线微微向下,看着他身上金线绣出来的龙纹,“父皇,儿臣此番可算是‘验明正身’了么?若已验明,儿臣有些不适,请容儿臣先回府休息。” “平王殿下且慢,既然要‘验明正身’,岂能只听齐院判一人之语?万一殿下是和齐院判提前串通,欺上瞒下,保全自身呢?” 司承籍一哂,心里觉得这人傻的可以,也不知是怎么坐到现在这个位子的,“高大人扣的这顶帽子本王可不敢要,和齐院判一起欺瞒父皇?那可真是抬举本王了,本王连这座中的诸位大人都还没认全,怎么会想着要先去认识一位太医院的太医。这结党营私的罪名,不如送给高大人身后的人吧。” “平王殿下,这莫须有的罪名可不能随意说的。”高庆有些急了,连忙否认。 “高大人,何为莫须有,又是谁先说的?不用本王再特意说出来吧?在坐诸位都是聪明人。”司承籍打断了高庆的话,直言快语,不再做那些个弯弯绕绕。 “高卿也是在怀疑朕暗自包庇么?想来卿年岁已高,还是回家好好陪陪孙辈安享天伦吧。”永昌帝手里把玩着杯子,“平王既然身体不适,就留在宫里,太医也好照看着些,朕同你父子许久未见,想留你说说话。” 这句话司承籍一个字都不信,然而却还是应了,“……是,父皇。” 虽然是答应了永昌帝留在宫中,可这宴会已经是不想继续呆着了,找了个机会偷偷溜走,坐在池畔的亭子的里——吹风。 “臣恭贺四殿下大喜。” 司承籍矜持的抿出一丝笑意,没想到跑出来还是没逃掉的应酬,让他有些不耐烦,然而转头看清来人后,却是惊喜交加。 “文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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