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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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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夏雪平的后面,刚进办公室,办公室里居然响起了音乐。 那是五月天的《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在办公室的窗沿周围,刚刚一瞬间亮起来的彩灯,也开始很巧妙地跟著歌曲的节奏闪烁起来。 “这是怎麽回事——哈,你准备的麽?”夏雪平错愕地看著办公室里面的场景,笑著转身对我问道。 我看著夏雪平,不安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突然从牆角站起了一个黑影,手里拿著一隻塑胶打火机,那人用著打火机,点燃了在自己手里捧著的蛋糕上面的蜡烛。 烛光照耀在那个人的脸上,那个人是艾立威。 艾立威正笑著看著夏雪平,缓缓朝她走了过去,然后把蛋糕端到了夏雪平的面前。 随即,歌曲的前奏过了,在一旁的白浩远和聂心驰拉著一直蹲在自己办公桌下面的几个男员警的手,站起了身;紧接著,办公室的大部分人都出现在了自己的办公桌旁,当他们站起身后,很自然地跟著办公室里正在播放的这首配乐唱起了歌: “你说呢/明知你不在还是会问/ 空气/却不能代替你出声/ 习惯/想用不癒合的固执伤痕/ 一思念就撕裂灵魂/ 把相片/让你能保存/多洗一本/ 毛衣/也为你准备/多一层/ 但是/你孤单时刻/安慰的体温/ 怎麽为你多留一份/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 我不愿眼泪陪你/到永恒“ …… 夏雪平被这突然出现的彩灯、蛋糕、烛光、合唱弄得一头雾水。 而我心中大骇。我明明想说什麽,但当我转过头看著凝视著这一切、看呆了了的夏雪平,于是话到了嘴边,我又不知道我该不该开口。 “……你们……这是在干嘛啊?”夏雪平看著艾立威,诧异地问道。 “今天是我的生日,雪平。你忘了麽?” 烛光反射在艾立威的眼窝里。 我看到了他在盯著夏雪平的时候,他眼睛里那充满温柔和爱意的光。 “哦,这样啊!呵呵,对不起啊,今天我忙忘了。我知道,组里有人过生日,按照咱们一组的老规矩,是应该组织庆祝的,抱歉了哦。”夏雪平对艾立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雪平,有你在,就是给我最好的庆祝。” “嗯?……什麽、什麽意思?”夏雪平被艾立威这句话惊住了。 艾立威端著蛋糕,对夏雪平说道:“雪平,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希望,你能够在我生日这一天,成为我最美好的礼物。” “不是……我……”夏雪平睁大了眼睛看著艾立威,一时语塞。 艾立威却没管夏雪平想说什麽,兀自继续说道:“七年前,我进了市局,被分配到了重案一组成为了你的手下。刚开始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我的夏组长,是一个漂亮却不近人情的美女。可那时候的我,十分叛逆,对于你说的话、让我做的事情,我一直都在抗拒和顾忌——哈哈,那一年,我仿佛把我这辈子的架,都跟你吵完了;可是,后来就在那一年,在我遇到了危急关头,你却丝毫不计较我之前对你的恶言相向,自己冲在了我的身前,替我挡了一颗子弹。” “呵呵,这个……你用不著这麽客气!身先士卒,这都是我应该的……”夏雪平客气地对艾立威说道。 “雪平,请你等一下,让我把话说完,好吗?”艾立威眼神温柔地看著夏雪平。 夏雪平嘴唇微颤,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然后,艾立威接著说著:“……五年前的一个夏天,那天我出警去追查毒贩,遭到了贩毒集团的回击,我本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旧工厂那里了,却没想到你居然开著车杀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直接把我拽上了车子救走了我……谁曾想后来贩毒集团的车队把我们包围住了,于是我们俩,就只有我们俩,开始了跟贩毒集团的枪战;你明明是来救我的,可结果你最后伤的比我还重——那天是我第一次由衷地担心另一个人,在照顾你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他们都叫你‘冷血孤狼’,但其实你外冷心热,你是个有血有肉,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于是,我从那一刻,开始逐渐关注你、在意你,开始逐渐为你著迷,直至你生活中的一切都成为了可以让我魂牵梦绕的东西——但我也经常问自己,你是上司,我是下属,我真的配麽…… “三年前的时候,你在抢劫团伙製造的火灾现场为了解救人质,也为了我、还有我们一组的所有同事先行撤离,意外地把自己的后背烧伤了;伤还未愈,你就又投入到了工作之中。那个时候,无论谁关心你,你都咬著牙微笑著说一句‘没事、我还能挺住’——我知道一个女人这样拼命,在背后会承受身体上多大的疼痛,和心灵上的多麽难熬的苦楚,但你依然每天都微笑著面对大家……从那天起,我便下定决心,要保护你照顾你一辈子。 “两周以前,你再一次受伤了……在此之前,我真的你以为你是在跟那个段捷谈恋爱,其实我心里很不舒服,每天一想到你下班的时候坐上了那辆白色bw、跟段捷有说有笑,我都难以入睡;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跟他并不是真正的恋爱——哈哈,这麽说,或许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但是我其实真的好开心!我又可以有机会,名正言顺地照顾你了;而当你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而不是其他的谁,我真的、由衷地觉得很荣幸!因为我知道,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也是神的指引!我注定要承担起你的馀生!” 夏雪平听著这些话,这一次倒是没脸红,可是她从头到脚的状态,却显得手足无措——我真怕她会过呼吸、然后晕过去:“我……我……唉……我其实……” “雪平,雪平,请你听我说完好麽?”艾立威打断了夏雪平的话语,丝毫没给她留任何解释或者声明的馀地,接著对夏雪平说道:“我知道,我们年龄上有差距、地位上有差距,你会觉得跟我有代沟、你又曾经离过婚……你会有种种顾虑;但是,我想说的是,你我都是勇敢的人!今天我站在我们的办公室里,捧著自己的生日蛋糕,我想把这整块的生日蛋糕、以及我整个人都献给你,我有勇气对你说出这一切! “而你,雪平,你在面对歹徒的时候可以冷静地开枪、你在面对舆论的时候可以不卑不亢,你一直都勇往无畏、所向披靡,又为何不能在感情上,做一个勇敢的、敢于直面未来的人呢?” 夏雪平看著艾立威,并且艾立威越说,她的眼眶越红,直至最后落了一滴感动的泪。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有些出乎意料,似乎他们一直以来,就没见过夏雪平掉眼泪。 我不得不承认,艾立威说的这些话,确实句句都可以直击夏雪平的心坎;夏雪平也确确实实就是艾立威口中说的那样的人,所以,这些话把夏雪平感动到,也很正常。 ——然而,这不是一句普通的品德评判或者感恩赠言;这是一场表白,一场他妈的预谋已久的表白。 此时此刻,我真的想直接大步走过去,扇艾立威一个耳光,拉著夏雪平的手往外走——如果,夏雪平对我来说是一个普通的美丽的女孩的话;但她是我妈。 而且从法律意义上讲,她对我没有抚养权,跟我又不是同一个家庭的成员,她在法律意义上跟我没关系;所以,我还有什麽资格能够做这些。 夏雪平看著艾立威诚挚的眼神,低下了头,紧接著,她突然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她又掉了一滴眼泪,看了我一眼。 而我,傻傻地站在原地,像是被一间无形的牢笼禁锢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甚至呼吸都有点困难。 只听艾立威继续说道: “雪平,请你勇敢点!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也愿意跟你在一起!一直是你在照顾这个城市、保护这个城市;那就请你再慷慨大方一些,给我一个照顾你、保护你的机会,可以吗?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不知是谁带的头,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开始起著哄。 我似乎经历过一样的场景,那时的我,还是个初中生;也是同样的烛光、彩灯,教室里同样有一群人在喊著“答应他、答应他……” 那天教室里的配乐是张杰的《我们都一样》。 那天是那个英语课代表的生日; 那个女孩答应了那个男生的表白。 而我那天什麽都没有做,我主动走开了。 只是回到家后,把我曾经跟风买过的张杰的所有cd全都掰碎了,以至于在我后来喜欢上邓紫棋的时候,都因为张杰的出现,我一集《我是歌手2》都没看…… 而今天,虽然我没有走开,我却依旧什麽都没有做——不是不想做什麽,而是做不了,我根本没有权力做什麽;但我清楚,对于我来说,从今天开始,五月天在我的心里也死了。 “答应他!答应他……” 屋子里的其他的,全都兴高采烈地呼唤著。 夏雪平看著我,抿了抿嘴唇,眼中掉了第三滴眼泪,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什麽决定,转过头准备对艾立威说话。 我分明感觉到心肌一紧…… “对……” 夏雪平刚开口,第一个字只说了一半,办公室里的灯就被全部打开了。 走进屋里开灯的人是沉量才,他虽然依旧盛气凌人,但是脸色并不怎麽好看。 他进门的时候特意白了我一眼,接著对屋子里所有人说道:“干什麽、干什麽?造反啊?关了!去把彩灯关了!还有,艾立威,把你手里蜡烛熄了——局里的规章,连抽烟都规定要在室外抽!谁让你在办公室点明火的?” 在沉量才的旁边跟著保卫处的同事,而徐远,一脸愤怒地按著办公室里的一切。 办公室里,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徐远咬著牙,用鼻子呼出一股气,接著皱著眉大声喝道:“何秋岩!夏雪平!你们俩跟我来!” 夏雪平不明就里,我却大概清楚了徐远为什麽要把我叫去,我心里早有准备。 “——不像话!” 我跟著徐远进了办公室以后,徐远就对我怒斥了一句,紧接著还往桌面上直接拍了一巴掌。 “局长,怎麽回事……”夏雪平看了我一眼问了一句,然后走到了我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我,又看了看徐远。 “你还问我怎麽回事?……哼!雪平,你这儿子可真随你啊!你这边玩了一把‘桴故不鸣’,他这边就来了一招‘先斩后奏’!” 徐远话音刚落,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局长,我来啦……”丘康健提了提眼睛,性性地跟徐远鞠躬行礼,然后走进了办公室。 “你还知道我是局长呐,丘康健?我跟你私下关系好、信任你,可是你说说,你怎麽对我的?——‘假传圣旨’、‘偷梁换柱’啊你!你下一步,是不是还要玩一出‘挟天子以令不臣’啊?乾脆我辞职,你来做局长!好不好?”徐远愤怒地指著我和丘康健,情</i>市局呢!我徐远当员警他妈的快三十年了,在那帮政客面前,从来就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而且事情还确实发生了,我他妈还不能还嘴!”徐远接著又指著我的鼻子训道:“你真行啊,小子!我问你,抓捕崔烈的事情局里立案了吗?检察院发批文了吗?我同意了吗?老沉同意了吗?你们组长同意了吗?” 我咽了口唾沫,然后开口说道:“……你们仨今天不是去省厅开会了吗?今天事发突然,我也来不及等你们把会开完……” “那你们组里总有人代班履行组长职务吧!你跟艾立威说了吗?” “我说了!局长,我早上就跟他说了,他不同意!”我看著徐远,言辞坚定地说道,“而且我还想去找邵处长,但是邵处长出紧急外勤了,我联繫不到他。局长,我知道,今天这件事我是操之过急了,中间好多步骤都被我故意省略了;但是我没办法!——今天我妹妹学校要去到‘慈靖医疗’体检,上午她的朋友就来找我报案,并且告诉我市一中路派出所根本不受理。慈靖一直在给全市的色情娱乐会所帮忙诱骗少女、逼良为娼,我这是下下策,局长!我不能看著我妹妹被推进火坑里!” 徐远气衝衝地瞪了我一眼,停顿了片刻,不停地指著保卫处处长闻天语说道:“——你去,去给我把艾立威叫来。” 几分钟后,艾立威一副坦然的样子出现在了徐远办公室里:“局长,您找我?” 徐远闭著眼睛,颤抖著嘴唇,话未出口手指头先指了出去:“——艾立威,我问你!呼……何秋岩这小子说,早上他跟你小子说过,要申请抓捕慈靖医疗中心的院长崔烈,有没有这个事情?” 艾立威看了我一眼,动了动咬肌,对徐远说道:“有这麽个事情。” “那你为什麽不同意!” 艾立威抬头又看了我一眼,接著对徐远说道:“局长,他这个事情,不符合规定啊。” “什麽规定?嗯?你代理履行组长职务,你不是有权力使用‘非常行动权’吗?——就算是我、沉量才、夏雪平都不在,老邵也不在,你不是也可以带人去抓人吗?啊?” “没错,局长!这话您没说错,”艾立威站直了身子,昂首挺胸地对徐远说道:“但我的意思是,正是因为何秋岩警员的申请不符合规定,所以我才没使用‘非常行动权’。我这也是谨慎行事!” “什麽意思?”我转过身质问著艾立威,“艾立威,你早上可不是这麽说的啊?你早上跟我原话说的是什麽?——‘这个事情不是我咱们重案一组的职责’,‘咱们的职责是侦破重大恶性案件’,这些话都是你的原话吧;你还说‘抓黄、抓欺凌未成年少女这种事情,应该交给涉事街道派出所和风纪股管’,还问我什麽‘你手里拿著三张光碟、是对女初中、高中生的性侵记录,这里头有你妹妹吗’、还说需要‘局长和副局长盖章’、总务处没有‘局长、副局长的决定权’!你压根就没跟我提起过你有‘非常行动权’的事情!艾立威,你这分明就是在逃避责任!而且,你还拿前来报案的市一中学生韩琦琦的家庭背景说事儿,你说她是张霁隆的继女,又因为张霁隆是黑社会份子,所以她说的话也不可信!这都是你原话吧?” “哎、哎、哎?我说秋岩,你用不著跟局长面前扯这些!”艾立威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看著我,对我反驳道:“而且有些话,你说我说过,我就真的说过啦?我问你,有谁听见了?有谁能为你作证?” “……你!”我被噎住了。 他说的没错,早上我跟他提这个事情的时候,他是把我交出去单独谈的;那时候我也没觉得会有什麽问题,所以就一个人跟他出去了…… 靠!原来他在这等著我呐! 艾立威看了看我,接著说道:“——何况这其中有些话,我说错了麽?而且还有一点:我为什麽说你这个事情不符合规定?你口口声声说,那个叫韩琦琦的女孩,来找你‘报案’,那既然是‘报案’,请问你做笔录了麽?就算是没做笔录,起码也应该到咱们一楼的接待收发室做个登记,对吧?你带她登记了麽?” 我更说不出来话了…… 因为这两个接受报案的必要程式,我确实没带韩琦琦做。 ——我默默地低下了头。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唉……”夏雪平轻歎了口气,皱著眉头,失望地看了我一眼。 “你还有什麽好说的,何秋岩?”徐远瞪著我,对我问道。 “我……我没什麽好说的!”我深吸了口气,“是我不遵守纪律和规章,我认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看著我妹妹被人推进火坑里!” “哦?你妹妹啊!美茵也会受到威胁?——秋岩,你怎麽不早说啊?”艾立威转过头,煞有介事地看著我说道,“你要早说雪平姐的女儿会……我当时就会下命令去抓捕的啊!还等什麽中午?早上我就把那什麽慈的院长给带回来了?” “你!——你要点脸,行吗?”我看著艾立威,恶狠狠地咬著牙,“我他妈又不是没告诉过你美茵会出事!我跟你至少把这话说了三四遍了!可你早上怎麽说的?” “……秋岩,咱们要是这样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啊!你早上跟我说要去抓人这件事的时候,旁边可一个人没有,咱们走廊的监控也不收音;你刚才指控说我说过那些不三不四的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现在又说你跟我提过美茵这档子事,请问谁能证明啊?我知道,你一直就看不上我,但是你也不至于冤枉好人吧?” “你他妈……” 我刚要骂一句,却被夏雪平喝止了:“你们俩都够了!还嫌重案一组的脸没被丢尽吗?” 艾立威看著我,冷笑了一声。 我只能默默地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徐远直接坐到了椅子上,瞟了一眼夏雪平,对她问道:“雪平,这个祸是你们组的人闯的。你说说,这件事应该怎麽处理吧?” “局长,何秋岩是我的下属,又是我的儿子……我自然有管教无方的责任。我愿意根据局里的规定和员警手册,跟何秋岩警员一起承担责任,接受处理。” “——我问的是他你准备怎麽处理!”徐远厉声问道。 “停职一周,记过一次。”夏雪平说道,我有些忿忿不平地看著夏雪平,夏雪平则紧盯著徐远的眼睛。 ——其实我这也是气糊涂了,所以对夏雪平的提议有点不领情;我后来才知道“停职一周、记过一次”,对我所犯下的错误是极轻的,正常的处理是直接开除。 夏雪平虽然说话冷冰冰的,但是她确实已经是为我跟徐远说情、而且自己把这件事情拍板了;而按照规章,下属闯了祸,夏雪平要被罚扣一个月的工资,并且写一份万字检讨书、留入工作档案。 徐远严肃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夏雪平,接著他皱著眉笑了:“呵呵……行啊!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徐远接著又看了眼丘康健,对他问道:“我应该怎麽处理你啊?” “跟雪平一样……按照局里规定和员警手册处理呗。” “这叫什麽话?是‘跟雪平一样’,还是‘按照局里规定和员警手册’处理你?——你这都是第二次了,丘康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夏雪平的处理结果可不一样!” 丘康健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麽。 对于丘康健的处理,是罚扣两个月的工资、停职三天,并且需要上交万字检讨,记严重警告一次;但念在其身居技术部门要职,这两个月的每月60块钱的岗位津贴,相当于食堂的餐费,还是照发不误的。 “行了行了!都先滚蛋吧!我还得给地方党团联盟本部打电话,赔礼道歉呢!……我也真是不知道哪辈子做的孽!本来我不想跟那帮混政治圈的打交道,偏偏摊上你们这群手下!” “等一下,局长!”我对徐远问道,“要怎麽罚我,我无话可说!但是崔烈和那帮医师、护士他们都不能放!他们每个人都……” “我知道!我用不著你来教我!”徐远瞪著眼看著我说道,“……现在那帮人我已经送去拘留所了,而且市检察院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地方党团的人想出手营救也救不出来!明天市一中照常体检——我联繫过了,让我们警部医院的大夫护士直接去他们学校,这总可以了吧,我的何大少爷?我只是说,我要跟地方党团本部打个电话!我抓了他们的人脉,我总得做点面子工程吧?我说我要放人了吗!” “……谢谢局长!”我性性地对徐远说道。 “都滚吧!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徐远挥了挥手。 所有人都走出了徐远办公室。 沉量才看著我,也补了几句:“你呀,也长点脑子!你这事情,如果被捅到媒体那里去,又得有一帮人跟风说‘政府在挥霍公信力’啦,你懂不懂?一句‘程式不公义’,咱们市局能被社会骂十年,你知道吗?” 我确实没什麽可说的,只好点了点头。 “哼!还跟他说这些干什麽……刚进局里才多长时间,就让局长亲自帮著擦屁股……”艾立威从我身后擦肩而过的时候,都囔了一句。 我听了之后,心里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直接伸出了一拳,揍在了艾立威的鼻子上。 瞬间,艾立威的鲜血哗哗之流。 沉量才和丘康健立刻把我拉开了,夏雪平看著靠在牆上的艾立威,连忙询问著他是否有事。 我和艾立威都咬著牙,相互都没出声。 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想多打他几拳;而艾立威,则是靠在牆上,一直用双手不断地掐著自己的鼻梁……他似乎看都不敢看夏雪平一眼,连忙背过身去蹲下了身子,双手就没离开过自己的鼻子。 我这边正跟沉量才和丘康健撕扯著,结果眼前一白,我就听到了“啪”的一声巨响,耳朵里立即嗡声不断…… 是夏雪平打过来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给我扇倒在地。 “你能不能不犯浑了!你已经够让我失望的了,你知道吗?” 听著她的这句话,我感觉虽然我脸上并不是那麽疼——打得特别响的巴掌,真不一定会疼到哪去——但我在这一刻,就是突然站不起来了。 “姓夏的,这毕竟是你儿子!你下手也太重了吧!”沉量才看著夏雪平,不服气地说道。 夏雪平听了,也不说话了。 “……这样吧,量才副局长,”丘康健对沉量才说道:“你带秋岩回宿舍吧,我跟雪平去帮小艾止血。” “行。”沉量才点了点头,一把拽起我的胳膊,“走吧,小子?” 沉量才和保卫处的人把我送到了寝室以后,什麽也没多说就走了。 我一进屋,连灯都没开,就直接走到窗户边搬了把椅子,默默地看著窗外。 月朗星稀,我的心里却一片阴霾。 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后,我的房门被人敲响。 “进来吧。门没锁。” 夏雪平看了我一眼,走了进来。 她进了屋子之后也没开灯,尴尬地在门口双手扶腰站了一会儿,看我没什麽反应,便直接走到了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脸上疼麽?”夏雪平柔声对我问道。 我没说话、没有任何动作,我也没用正眼看她。 “还在生我的气麽?”夏雪平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转过头瞟了夏雪平一眼,接著又把扭过头看著窗外。 此时的我有点不想开口,我也不知道,如果我开口,是不是会控制不住情绪。 “你……你做错了事情,是应该受罚。你违反了局里的规章、工作上有疏忽,这确实是你的不对……我想跟你说的是,你去抓人这件事情没错,你也没抓错人;徐远正在气头上,何况他的话也都有道理,我不能不顺著他说话;我20几岁,刚从交警大队转职进入重案组当刑警的时候,也走过很多弯路。妈妈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不想让你再把我走过的那些弯路再重新走一遍,你明白麽?” 我背对著夏雪平,对她问道:“说完了麽?说完了该让我说两句吧?” 她没说话。 我转过头,对她问道:“你准备怎麽回答人家艾立威啊?” 夏雪平坐在沙发上,急促地吸了口气,然后又缓缓把那口气呼出。 “我在问你话呢,夏雪平。人家艾立威对你正式表白了,你准备怎麽回答他啊?” 我看著夏雪平的眼睛。 她的眼神複杂,像是用犹豫、惊惶、温柔、暖心与回味拌成的一盘虚无沙拉;我心底里,却扔残存一丝期待,我希望她告诉我她已经拒绝了,彻底断了艾立威的念想,这样的话,她目前不属于任何人,她也就有很大的可能,在将来只属于我…… “我已经跟他说了。” 已经——already…deja… 无数个表达过去分词的辞彙衝击著我的神经。她已经回答他了。 “……你怎麽说的?”我颤抖著声音问道。 “我跟他说,‘你再让我考虑考虑再说吧’。”夏雪平关切地注视著我说道,她的语气很是平常。 “考虑考虑再说……” 呵呵。 我刚刚的短暂的白日梦,似乎被敲碎了。 “那你喜欢他麽?”我又追问道。 “我?”夏雪平目光变得迟滞下来,接著又继续抬起头微皱著眉看著我,“我不知道……这个我也没多想,我只是跟他那麽一说,我不是急著想要过来看看……” “哼!……你有什麽可考虑的?”我直接无礼地打断了她的话语,对她吼道,“你告诉我,有什麽可考虑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有什麽不知道的?”我愤恨地说道,“——一个站在多少个杀人恶魔、穷凶极恶的悍匪歹徒面前,一个背负著无数唾駡和质疑的夏雪平,在开枪的时候都可以那麽果断;可为什麽偏偏这个问题上,你还得考虑呢?”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夏雪平依旧低著头,说话的声音里带著些许委屈。 “呵呵,不,你‘知道’!你怎麽不知道?你明明就是知道!”我负气地说道,接下来我的眼睛里也不争气涌出了泪水:“你刚刚在走廊里,为了他,你打了我一巴掌!你还敢说你不知道?——喜欢他你就直说嘛,还干嘛藏著掖著啊!” 夏雪平听罢,立即抬起了头,无辜地看著我:“我不是因为他才那样对你的!我是想让你冷静冷静!你刚刚那样在徐远办公室门口,混不吝得像条疯狗——我不那样做,怎麽能制止你?秋岩,你已经犯了这麽大的错误了,难道还想再落下个‘挑起内部矛盾、霸凌同僚’的口实,在自己的档案记录上再添一条罪状麽?” “我‘霸凌同僚’?”我看著夏雪平,对她质问道:“艾立威刚才在徐远面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谎话!到底是谁‘霸凌同僚’啊?他之前跟你说什麽‘为了你、为了你的女儿可以赴汤蹈火’之类的话,可今天我跟他说我著急要去救美茵,他基本理都不理!他在你、在徐远面前就是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这麽不要脸的人,我怎麽可能压住火不揍他?” “可他说的事实。”夏雪平语气冰冷地对我说道:“你没给韩琦琦做任何笔录、录音,哪怕就在接待室登个记也好,这些你都没有,这是事实;之前你去找他说话,请求他抓捕罪犯的时候,你身边没有任何人听到了你们之间的对话,这也是事实。”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信他不信我咯?”我难以置信地看著夏雪平,“我真傻……徐远毕竟是徐远,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秋岩!”夏雪平对我辩解道,“这不是我相不相信你的问题!……我的意思是:我想让你明白,如果你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旁证的话,你说的一切做的一切,都会被人怀疑。你口口声声说你说的才是真的、他说的是谎话,可你拿不出任何证据、然而你又是率先提出指控的那个人,因而,在旁人心中,你才是有说话有漏洞的那一个……” 我知道她说的都是正确的道理,但是此时此刻我就是听不进去;刚刚艾立威捧著烛火和蛋糕对她表白的时候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你,是不是认为你自己,对我来说,呵呵,也是旁人咯?你怎麽就不能站在我这边、支持我呢?夏雪平,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从来就没有跟你亲近过?在你心里,我就应该跟你保持,你跟父亲离婚以后从家里搬出去开始、到我从警院毕业以前保持的那种距离?” 夏雪平无奈又落寞地看著我:“不是这样的!我是想说……” “不是这样?是,你之前也打过我,你六、七年前在派出所扇过我一巴掌;我在你家里的时候,你也打过一巴掌;最近一次还推过我一跤……但这些,我现在都不怨你了,因为这些,你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俩之间的关系,你才出手打我的;可今天,你居然为了一个区区的艾立威打了我!还是在他跟你表白之后!——还有,我之前问过你你喜欢不喜欢艾立威,你跟我说的是不可能、你还拿我跟你的关系跟他对比,可在今天,在他讲了那麽一大通话以后,你口中的‘不可能’就成了‘不知道’!你还说你要考虑考虑——夏雪平,你被他感动了,对吧?我看得出来!” 夏雪平低著头,对我说道:“我……的确,我承认我是被他感动了,但是……” “呵!被他感动了……你夏雪平这块冰,也有被人融化的一天啊!”我冷笑著对她说道,“他是不是平常每时每刻都在感动你呀?——他自己说过,我也听不少人说过,全局能做到把你这冷血孤狼随时随地逗笑的,只有他一个!他可真能耐!你说说,夏雪平,你还有什麽‘不知道’的?你明明就是喜欢他!你为何就不能在我面前直白地讲出来呢?” “因为他跟距离其他人比起来,确实给我的感觉是很能理解我的!他确实看起来对我也很包容、很照顾!他说的这些话,之前从来就没有其他的外人对我这麽说过!……我为什麽连被感动都不可以呢?”夏雪平很委屈地看著我。 “我跟你没有说过吗?我难道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可我跟你说完之后,换来的是什麽?我跟你说那些话的时候,你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 “可你是我儿子啊!我今天对他这些话作出的反应,怎麽能跟你说出来的话的反应一样呢?” 夏雪平又一次流了眼泪,她眼睁睁地看著我,近乎完全没有眨眼。 我看著她苦笑著,语气也放平和了下来:“哈哈,又说回来了……所以说嘛!呵呵……之前在病房里,我问你,你喜不喜欢他的时候,你说他跟我一样,都是你的下属,不可能;我说我们不一样,你还不太愿意听。请问你,我的夏组长大人,我怎麽跟他能一样呢?他随便说说情话,就把你感动得落泪,我说两句认真的情话,我就睡大逆不道;他可以照顾你、包容你,无微不至关心你,这对于你来说都是欠下的人情,而我照顾你、包容你、无微不至,深刻地记著你最爱吃的早点,每天早上连懒觉都不睡,就为了让你吃上一口热乎的早餐,但这在你眼里看来都是一个儿子对母亲应尽的孝顺,对吧?更何况,他可以对你产生男女之情,他可以追你,他可疯 情书 库</data>了一等!” “我毕竟没有答应他!”夏雪平咬著牙,半天挤出了一句。 “那你还想怎麽样?你不是也没拒绝他吗!” “——因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夏雪平也歇斯底里地对我叫道。 说完,她呜呜地哭了。 而我则坐在窗边,什麽都没做,就这样一直看著她哭。 从小到大,我第一次看她这样毫不顾忌地哭著。 有那麽一刻,我很想坐到她身边,把她搂在怀里,让她趴在我胸口彻底哭出来——甚至在我潜意识里我已经坐过去、搂住她了;但是,艾立威刚刚表白的那一幕,已经成为了我心中的阴影。 艾立威明明也应该清楚,我对夏雪平产生了超越一般母子的情愫,可是他今天依旧来了这麽一出戏,他已经击伤了我的自尊;而夏雪平对于他的问题不清不楚的回答,更是如同一颗子弹一样,击透了我的心——不,之前段亦澄打在我身上的子弹,以及在我肋下插进去的那半隻碎威士忌酒瓶,都不如现在这麽疼。 于是,我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著她哭著。 我才委屈得很,该哭的那个应该是我。 夏雪平足足哭了十分钟,她哭完之后,呆呆地看著我,什麽都没有说,我也什麽都没有说。 然后,她直接站起身,背对著我,用手背拭去泪水;打开门之后,她就走了。 连门都没有关上。 我看著她的背影远去,一转身,消失在楼梯口。 没过一会儿,廖韬和他那个在会计事务所工作的女朋友从屋里走了出来,两个人在门口亲热了一会儿。那女孩转过头看著我对著走廊呆呆发愣,对廖韬指了我一下。 廖韬看了我一眼,便搂著他的女友走了过来。 他前脚和他女友刚进门,佟德达也上了楼,站到了我的门口。 “秋岩,秋岩?这是怎麽了?”廖韬对我问道。 我一声不吭,看著他,咧著嘴对他笑著。 “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之一,嘿嘿,独孤善华,韩国人。” “你好!”独孤善华对我摆了摆手。 “哟,廖大探长,有这麽漂亮的女友,真是羡煞仙人啊。” 我一边假笑著,一边对廖韬和独孤善华说道。 独孤善华看著我的笑,往后退了一步,跟廖韬用韩语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廖韬也用韩语叽里咕噜回答了一堆,接著小心翼翼看著我问道:“秋岩,你……没什麽事吧?” “你看,我,像是,有什麽事,的样子麽?”我依旧笑著,几字一停顿,对廖韬说道。 廖韬看了看独孤善华,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佟大爷,对我说道:“刚才……我女朋友好像听到你跟你们夏组长吵架了?怎麽,又闹矛盾了?母子俩没有隔夜的仇,有什麽话不能说开?咱们是年轻人,该退一步就退一步吧……” “为什麽你们每个人都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说话!为什麽你们每个人都要帮著别人说话!为什麽我按你们说的做了,最后还是什麽都搞砸!为什麽没人看出来,我才是最委屈的哪一个吗!” 我终于爆发出来,对著廖韬喊道。 满走廊都是我的回声。 “……走吧,小廖。”佟德达对廖韬说道,“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那秋岩,我们……走了?”廖韬对我问道。 “滚好,不送!” 我的脸上依旧堆著笑。 “门帮你关上了?” “嗯。”我点了点头,接著又叫住了佟德达,“佟大爷,等一下——如果今天、明天、后天……往后无论哪一天,有人想要来寝室看我,麻烦您转告她:就说,何秋岩已经死了。” 佟德达没说什麽,让廖韬关上了门。 一股浓烈的苦味从嗓子眼里袭上全身。 门一关,我已经泣不成声。 我,何秋岩,从小到现在21岁,没经历过什麽爱情,没谈过一个像样的恋爱。 初中那年喜欢过一个女孩,在那个女孩的生日上,一个男孩带走了她;上警专后玩约炮游戏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健美、善解人意的女孩子,然后我发现那是我同寝室的兄弟的女友,接著我便跟她用一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方式保持著肉体关系,却不能以正常的方式谈恋爱;我一直喜欢我自己的妹妹,可就在我终于要下定决心跟她表白的时候,她却告诉我她喜欢上了自己的父亲;然后,我在某一天突然发现真正对我能说得上不只是“喜欢”而是“爱”的,是夏雪平,我的妈妈,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打动她;也就在这个时候,与她朝夕相处将近七载的那个我最讨厌的艾立威,跟她表白了;而她对他的回复,含糊其辞。 没错,或许在床上,我已经睡过了手指脚趾加一起都数不过来的女人,我在性爱上已经是一个风月老手了;可我在精神上,我他妈就是一个loser! 难道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麽?一辈子注定睡遍所有姑娘;却得不到她们任何一个人的心?我也不是故意想去风流浪荡的啊! 为什麽?为什麽要对我这样? 为什麽?为什麽我一直在专心、认真喜欢一个人,可就是得不到;而其他的人却总可以很轻鬆地拽走我身边用心喜欢著的那个人? 为什麽! …… 也不知道我哭到了几点,我哭得累了,哭到头重脚轻,我挂著满脸的泪水躺到床上睡了,衣服也没脱、脸没洗牙没刷,直接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6点钟就醒了,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一隻小蜘蛛发著呆,一直到八点钟我才下床。我理了理衣领,穿上了鞋,就下了楼。 太阳初来得晚,空气中还有朝露的气息,就像是也刚哭过了一宿一样。 我煞有介事地去了一趟办公室,夏雪平已经坐在电脑前打著字。 她今天戴上了她那副黑框眼镜,可即便有眼镜遮挡,还是可以看出来,她双眼红肿的样子。 在我进到办公室里以后,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头继续打著字。 我也没说什麽,直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收拾著自己桌面上的东西。 旁边昨天参与帮著艾立威表白的那些人,倒是在一旁交头接耳起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碰巧,这个时候艾立威背著自己的斜挎包走了进来,手里还拿著一杯星巴克的咖啡,一袋点心,还有一个小号塑胶袋包著的东西。 “早啊大家!”艾立威大声对屋子里所有人打著招呼,看了我一眼,又走到夏雪平面前,微笑著说道:“早啊,雪平。” “嗯。”夏雪平抬头看了一眼,“你鼻子……这麽严重麽?” 我也抬头看了艾立威一眼,他居然在脸上戴了一个跟刚学游泳的小孩子戴著的那种鼻夹差不多的竹制夹板,固定在他的鼻梁两侧——昨天我那一拳打得有那麽严重麽,能直接给他鼻子打歪? 他现在的样子可真够滑稽,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哦哦,没什麽,没有大碍。”艾立威看著夏雪平,尴尬地笑笑,接著对她说道:“喝吧,我要的豆奶拿铁,一份柠檬罂粟籽蛋糕,还有这个——这个是眼贴,贴在眼睑下面有冰敷效果,及时消肿。” “谢谢你了。”夏雪平微笑著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艾立威可算的真淮,他居然猜中了我今早没去给夏雪平买早餐,也居然猜中夏雪平的眼睛会红肿。 “嗯嗯,我去忙了。”艾立威对夏雪平温暖地露出个微笑,接著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屋子里又是一阵交头接耳,我和夏雪平、艾立威之间的事情,成了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我站起身,从夏雪平的桌上拿了记录簿,签了个到,就出了办公室。我需要去人事处自述处分原因和决定,并做一下口头检讨。 刚走到楼梯口,我就被叫住了。 “何秋岩你站住!”夏雪平摘掉了眼镜,失落地看著我。 “还有什麽事麽,夏组长?” “……你今早为什麽不来接我?你今早为什麽没给我买早餐?”夏雪平对我问道,“你就是要故意跟我置气!是吗?” “我哪敢啊?”我抿了抿嘴说道,“……我被停职了,不是麽?再说了,您自己又不是不会开车、您也有钱,坐公共汽车、搭计程车、叫顺风车都能来上班,就算这些都不行,您身边不还有另一个更暖心、更能让人感动的小司机麽;而且您桌上不还放著一份星巴克呢麽?快去吃吧,别凉著了。” 夏雪平这次没再多说什麽,转过身就回到了办公室。 呵呵,果然嘛——看来夏雪平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而已,只要有人能够感动到她,她的心境就会转变。 我心凉了,都不如咖啡凉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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