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福酒楼并不是离国皇城最大的酒楼,但绝对是资历最深的,它最开始的来历谁都讲不清,而如今的第六代掌柜也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了。 离亦凌进了酒楼,向掌柜的要了一间包厢,立刻有小二伶俐的引他上楼,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将那些侍卫屏退在一边,然后关上门,静静的看着窗外。 很久没有这样坐在市井中,感受街道的繁华喧嚣了,他看到楼下有一对夫妻在摊铺前挑选首饰,真的有一种回到人间的感觉。 忽然,包厢门开了,离亦凌漫不经心的回头,抬起眼皮,说, “来了?” 来人单膝跪了下来,抱拳施了个礼, “太子殿下,臣来晚了。” 离亦凌让他起来,坐在对面,说, “隼鹰兵都在?” 来人大概三十岁,面容冷峻, “都在,没有您的指示,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我们的暗桩已经遍布了整个皇城,殿下随时都可示意。” “嗯。” 离亦凌在人世间坐着,阳光洒在身上,浑身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儿。 离亦凌不咸不淡的跟人聊了几句,眼神又落在了街上的繁华,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稍稍起身,仔细瞧着, 这一瞧,离亦凌才发现另一个人的面孔也是熟悉的,他喃喃道, “沈狄……和玉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人,只见沈狄和玉儿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玉儿好似哭得眼睛都红肿着,而沈狄就静默地站着, 离亦凌看戏看得都着急了,那玉儿好歹也是头牌,妥妥一个大美人,美人哭得这么惨,沈狄还能这么淡定。 “沈狄这是始乱终弃了?” 离亦凌来了兴趣,干脆把头都趴在了窗台上看。 玉儿哭得累了,渐渐没有力气,脸色煞白就要晕倒,沈狄眼疾手快把他抱了起来,然后低声跟他说了什么,就疾步消失在巷子里。 戏散场了,离亦凌收回目光,对那人说,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你先下去吧。” “是。” 离亦凌又独自晒了一会儿太阳,到了下午才悠悠起身,回了皇宫。 马车不疾不徐,行经在翊坤宫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尖锐的声音喊住了。 “公子,皇后娘娘有请~” 离亦凌下马一看,是一个小太监,想来应该是张姝的身边人,离亦凌有些犹豫,之前为了救杏儿,坑了她一笔,如今怕是要还账了。 “公子,请吧,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不过只是请公子喝一杯茶水的时间。” 离亦凌想了一下,还是跟随小太监进了翊坤宫。皇上派给离亦凌的侍卫也要跟上去,被小太监拦在身后。 “皇后娘娘的宫殿,也是你们能随便进的吗?” 侍卫们面面相觑,离亦凌无所谓的说,“你们留着吧,我没事。” 说罢抬脚就往正殿走,很快就能看到张姝,坐在一个梨花木雕刻的宝座上,顶上还撑着金黄色的华盖,挡住了太阳。 娟儿在张姝身边,气势凌人的说道,“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请安?” 他上前微微欠身作揖,声音清冷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张姝皱着眉,眉头都快连在了一起。娟儿厉声呵斥道, “大胆!见到皇后还不跪!” 离亦凌神情自若,没有理会娟儿,反而淡淡的看着张姝。 张姝说道,“上次你长跪在殿外求见,磕头求饶,怎么,得了皇上的宠爱,连礼法都可以无视了?” 离亦凌不卑不亢的立在原地,说,“之前的事情确实是要感谢皇后,感谢皇后的愚蠢,才让我有了活路。” 张姝怒火攻心,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你!” 身边的娟儿轻拉了一下张姝的衣角,张姝怒瞪着离亦凌,好一会儿,总算是平静下来,说道, “你以为你有了皇上的庇护就可以肆意横行吗?顶着一个禁脔的身份在宫里行走,也不觉得恶心。” “是挺恶心的,”离亦凌慢悠悠的抬着眼皮,说,“如果皇后娘娘有能耐,就让皇上来你这儿吧,夜夜守着我,可惜我也生不出子嗣来。” 张姝从鼻孔里哼出气,嘲讽的低声说,“每天被自己的亲弟弟干很爽吧,你上瘾了不肯罢手,我哪儿抢得过你?” “皇后娘娘想多了,我很大方的,或许,我可以帮你。” 张姝愕然,“帮我?” “是啊,我让皇上来你这儿,你们最大的目的不就是怀有子嗣吗?” 张姝疑惑的盯着他,然而离亦凌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而且十分坦然。 “你有办法?为何帮我?” “办法可以想,至于为什么帮你,”离亦凌停顿了片刻,继续说,“没有理由,你信则信,不信也就罢了。” 张姝仍然满脸困惑。 夕阳下沉,橙黄色的晚霞在天边迁移,离亦凌有些倦意,不愿与她再纠缠了,抬脚要离开。 娟儿和小太监拦了他的路。 离亦凌稍显无奈,从怀里掏出令牌,在他们面前一晃。 “如朕亲临!” 登时,那两人就吓得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张姝震惊的说,“皇上给你的?!” 离亦凌斜眼看她一下,没有回答,走了。 走进西暖阁的时候,离亦凌发现离冷荆也在,就站在那棵已经枯败的梅树下,低着头似乎在看已经零落成泥的花瓣。身旁的那个小石桌上,被各色珍馐碗罐摆得满满当当。 离亦凌往桌上扫了一眼,语气不善的问, “皇上怎么在这里?” 离冷荆听到离亦凌的声音,欣喜的抬头,快步迎他,“你愈发消瘦了,我让御膳房做了一些吃食,给你带了过来。” 离亦凌退后两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离冷荆之前来过一次西暖阁,那次他就坐在藤椅上,把他的尊严全部践踏在脚下。 离亦凌说,“那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皇上请回吧。” “亦凌,”离冷荆固执地与他近身,眼神炙热的看着他,“我……就只是和你随意聊聊天,行吗?” 离亦凌抬眸,清冷的声音开口道,“还需要我跪着给你做脚蹬吗?” 离冷荆一怔,脑海里飞速的闪过那个冬日他把离亦凌踩在脚下的画面。陡然间他压抑不住的把离亦凌拥进怀里,“亦凌,对不起。” 离亦凌有些疲乏的推开他,“不用,皇上回去吧。” 离冷荆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转,呼吸逐渐不稳,最后低沉着说, “你用我吧,我怎么待你的,你还回来,任你处置。” 离亦凌拧起眉,怪异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离冷荆没有回答他,伸手解开了腰带,脱了外裳,又解了中衣,最后连亵裤都被扒了下来。身上的衣物已然尽数脱落,露出了精壮的身躯。随后他双膝一屈,膝盖重重的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猝不及防!离亦凌棕色的瞳孔猛的收缩,心跳咚咚的狂跳起来。 离冷荆全身赤裸着,一些伤疤大大小小,横七竖八的还盘亘在上面,尤其是胸膛上的那个箭伤留下的痕迹,格外瘆人。 “你疯了吗?” 离冷荆抬头看他,“亦凌,我认真的。” “你起来!”离亦凌过去拉他手臂,“被别人看到皇上跪在这,成什么了?” 离冷荆岿然不动,“你打我吧,随意你怎么凌辱,只要你能原谅我。” 离亦凌手指僵了一下,松了手,“随我处置?” “嗯。” 离亦凌沉默片刻,半阖起眼睛,说,“那你晚上去皇后那里吧,” 离冷荆不明所以,“为何?” “欠她一个人情,所以劳烦你上她一次,这个理由,可以吗?” 离亦凌的声音像是从云端飘下来的,清冷又无情的向心里劈过去。离冷荆极力压抑着自己,问, “这是你真心希望的?” “是。” 又来了,那种心如刀割的剧痛,密密麻麻的涌上来,离冷荆跪在地上,垂下目说,“好。” 夕阳终于全部沉了下去,只有一点余晖在宫殿高墙那边流连,过了一会儿,那点余晖也都消散了,黄昏谢去,夜幕铺开,无边的黑暗带着无尽的迷茫笼罩下来。 离亦凌用过晚膳之后,就早早的熄灯准备睡了。不知道为何,感觉这几天特别的累,以前天天跪在他脚下,受他调教,承他情欲,倒也支撑得住。现在自由了,倒失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他看了一眼寝门,今晚,离冷荆应该去了翊坤宫了。 他有几日没有满足离冷荆了,以他的性欲,今晚必定是在皇后的床上骁勇一整夜的,离亦凌忽的笑了一下,离冷荆向来嗜血暴戾,掌控欲十足,没想到还真的听了自己的话。 也罢,随他折腾。 其实离亦凌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让离冷荆去皇后那里,若真要细究起来,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只不过,离亦凌清楚的知道,他和离冷荆这样的关系有多么的病态,得尽早断了才行。 月色倾颓,离亦凌渐渐睡去,直到第二日早晨,离亦凌醒来时发现外面下雨了,雨势不大,不过看了一下地面的积水,应该是半夜就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