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冷荆把所有有关雪犬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尘封在了那间屋子里。 只有那个乳环,是他舍不得取下的,他没有收回,离亦凌也没有说要摘掉,就这样一直挂在了胸前。 离冷荆给了他自由,交给他一个令牌, “你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但是尽量不要离开皇宫,好吗?” 离亦凌声音低沉带着恳求,离亦凌看着那个“如朕亲临”的令牌,淡淡说, “好。” 虽说离冷荆解除了他的圈禁,给了他自己,但离亦凌总觉得,就像是个家养的宠物只是一时被收回链子,用更大的牢笼将他困住罢了。 他收下令牌,问离冷荆, “杨常侍呢?” “我把他调到了周盼烟的宫殿里,” 离亦凌有些愕然,“杏儿也在那里吧?” “是,” “你是什么想法?成全他们?那为何不直接放出宫?” 离冷荆怅然叹气, “杏儿等你回来,不肯出宫,杨从南之前受了罚,索性就让他藏在岚穗轩养伤了。” 离亦凌神色复杂地看了离冷荆一眼,道, “我想去看看他们,” “你去吧,只是你要保护好自己。”离冷荆习惯地叫了一声沈狄,突然想起来,沈狄告假三日。 沈狄跟随他几年了,从未离开过他身边,突然说有事情要离开,让离冷荆很吃惊,但沈狄没有说什么事情,他也懒得去问。 离亦凌得了他的允许,蒙了一个面纱就出了门去往岚穗轩。 宫里的路离亦凌大多都熟悉,不过就是这后宫他很少踏足,他依照着记忆绕了两圈,总算是看到了岚穗轩。 向殿门口的守卫看了令牌,守卫跪倒在地,离亦凌直接进了宫殿,刚踏进,就听到了少女们的聊天嬉笑声。 离亦凌不由得笑了一下,门口的丫头看到了陌生人,疑惑的看着他, “公子找谁?” “周妃。” 屋里的人总算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了,连忙出来看,杏儿看到离亦凌的那一刻,眼泪立马流了出来, “公子!” 杏儿飞奔到离亦凌身边,离亦凌笑着扶了她一下,“慢点。” 周盼烟怔了一下,随即她低身给离亦凌行了礼,一旁的钟慕和夏侯云看了,也跟着行礼。 杏儿哭哭啼啼的搭着离亦凌的手臂,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周盼烟开口道, “杏儿,快起身让公子进来坐吧。” 杏儿抹了一把眼泪,这才察觉自己实在僭越了,她赶忙让开,让离亦凌进了屋里。 周盼烟引着离亦凌坐在主位上,离亦凌推辞不过,略微尴尬的看着一屋子的女孩子。 周盼烟一一给他介绍道, “这是钟慕,这是夏侯云,公子放心,两位妹妹都是信得过的人。” 钟慕和夏侯云和善的笑着,她们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了。钟慕倒是自在大方,明媚的笑容里掺杂了几分嗔怪来,说道, “给公子请安,公子可不知,盼烟姐姐为您多费神了,尤其是您出了皇宫,杏儿和盼烟好几天都吃不下睡不着的。” 离亦凌笑了一下,随手把面纱摘了下来,说,“劳烦大家担心了。” 钟慕连忙摆手,“公子可别说这话,要不然盼烟该数落我了。” 话音刚落,盼烟果然就去她头上敲了一记。 岚穗轩的花草绿植是有情调的,有一股风吹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些别致的花香。离亦凌听着她们几个人的谈话打诨,忽然觉得惬意起来。 可是这种惬意只有一瞬,时间又被拉长,迫使着他面对深渊。 “月凝的事情,公子莫要太伤怀了。” 周盼烟穿着淡紫色的对襟襦裙,外面有一束阳光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肩上,她每每想起月凝来,都觉得心口发痛, “月凝不会怪你的,她是不想成为公子的拖累,让公子举步维艰。她想让公子站在顶端。” 离亦凌在那一刻听到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摔下来,掉落在自己的心里摔得粉碎的声音。 “我从未想过谋求什么大业,当初让你跟那人合作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救出月凝,你们没跟月凝说清楚吗?” 离亦凌声音颤抖起来,“我只想她好好的。” 周盼烟忍不住红了眼,良久,才说, “可是公子,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你为何不试试呢?” 离亦凌沉默了,屋里几个人都面色凝重起来,缄默不语。 周盼烟心揪着疼,她到底是看过离冷荆是怎么折辱离亦凌的,那个高傲矜贵的太子殿下被调教成一个淫荡不堪的禁脔,每每回想那一晚,她都会觉得窒息。 “殿下,”周盼烟换了一个称呼,十分郑重,她说, “朝中支持殿下的人不在少数,我们已经打通了很多关系网,加上之前被您提 上来的,兵部有萧玄,康和也在我们手中,殿下手里是不是还有一支精兵?” 离亦凌敛着眸子,眼神空洞的望着地面,没有回答她。 “殿下!殿下只要你肯出来,我们万死不辞啊!” 终于,离亦凌嘴唇微启,说,“一场政变就是万条人命,我不愿踏着这么多人的尸体往上爬,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殿下难道就不想为月凝报仇吗?!” 周盼烟语气充斥着怒气,仿佛是在气离亦凌的懦弱,气月凝的不值。 “殿下,难道你喜欢上了皇上吗?” 一道天雷在离亦凌脑中炸裂,炸得他四分五裂,他毛骨悚然的看着周盼烟, “你说什么?” 周盼烟迎上他的目光,强硬的说, “公子手里其实一直有筹码吧,之前可以说是为了月凝,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您一个人没有任何顾忌,为何还不肯动手?皇上那般折辱凌虐您,您就没有一点恨意?还是说,您已经沦陷了。” 周盼烟的话字字诛心,离亦凌整个人像是渗到了冰川底。 “我没有!” “那殿下为何不动,就算不为了月凝,也要为您自己报仇啊!” 离亦凌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说, “我知道了。” 最后离亦凌离开岚穗轩的时候,还没有从“喜欢他”的几个字里回神,杏儿巴巴的跟在离亦凌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公子,你没事吧?” 离亦凌摇摇头,忽而偏头看向杏儿,“你怎么跟我出来了?” “我是公子的丫头,当然跟着公子了。” “那杨从南呢?” 杏儿低下头,嗫嚅着说,“他,挺好的。盼烟娘娘待他也不错。” 离亦凌皱眉看她,“皇上既然许了你们,你们就一起出宫去,在这个牢笼里待着干什么?” “我们的命是公子救的,公子还没……”杏儿说到这儿又要掉眼泪了。 离亦凌重重的叹了口气,抬脚就要回乾元殿,杏儿梨花带雨的跟在了他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