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乾元殿,离亦凌有些恍惚,离冷荆不在,这里一片肃然寂静,离亦凌忽然感觉空荡起来。尤其是夜色降临,他在寝宫里也无事可做,便早早熄了灯,自觉的睡在了自己的窝里。 在离亦凌七想八想已经睡迷糊的时候,雕花木门悠悠打开了,殿内漫天的春意席卷进来,轻柔的飘荡在离亦凌身上。 离冷荆进门看到地上那一团小影子,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么想念自己的狗窝? 他悄声走过去,把离亦凌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离冷荆看着他陷入阴影的侧脸,沉思了良久,忽而离冷荆气息凝重了,在他身边睡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没等离亦凌醒,他就又匆匆离去了。 前方战事越来越胶着,离冷荆一边关注着前线,一边处理着朝堂的政事,忙得不可开交。 尽管如此,兵营里都还在传,皇上和那个面具人的风流情事,又说什么自从面具人离开后,皇上整日思念,晚上又巴巴地去寻他了。 “骗人的吧,皇上要什么绝色美人没有,要一个男子?” “骗你干甚!”那个士兵半捂着嘴巴,压低声音说,“听说,皇上为了那个男的连后宫都没去过!” “真的?!” “真的,我还听说皇后有一次难为那个男的,被皇上打了好几十大板呢!” 众人皆惊叹,半信半疑。 夜深了,万籁俱寂,站哨的都打起了盹儿,却忽见一匹骏马自兵营疾驰而出,适才那几个说着八卦的士兵认出皇上的坐骑,连忙噤声贼眉鼠眼的打量,只见皇上策马直奔皇宫,一骑绝尘。 这下,众人都信了。 离冷荆带着一身夜色回到乾元殿的时候,发现屋里烛火还亮着,透过窗棂上的白色窗纸能看到一方影子被烛光拉得幽长。 离冷荆推门而进的时候,离亦凌连忙回身利落的跪下,给他请安。 “主人,您回来了?” 离冷荆眼神里晦暗不明,“你知道我要回?” 离亦凌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担心主人回来了我又睡着了。” 离冷荆轻笑了一下,“还真像个等主人的小狗。” 离亦凌也淡淡笑着默许了这个说法,起身上前帮他把披风解下来放在一边,见他脸上几分倦意,便问, “主人,战事如何了?” 离冷荆沉声说,“不太乐观。” 离亦凌了然,沉默片刻,说,“明日还要去兵营,那主人早些歇息吧。” 离冷荆低头看他,“一起睡。” 离亦凌微微低下头,眼睫轻颤,还没来得及应声,被离冷荆一把抱起,放在了床上。 正值春季,到处都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春意,空气中都飘荡着争先斗艳的花香,一股脑扑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晕眩。 离亦凌在乾元殿门口目送离冷荆去了兵营,看着他的背影,离亦凌生出一些慌乱,这种慌乱随着时间的流淌,愈演愈烈,像是击起了战鼓一般。 那边计划已经开始了吧? 皇城郊区一个偏僻的宅子里,上官月凝手里捏着一封信,因为太过用力,信封已经皱了,指尖泛白。她显得心神不宁,向玉和常嬷嬷陪伴左右,月凝压低了声音说, “盼烟传来的,但是真假不知。” 常嬷嬷神态倦怠的说,“小姐,今晚您和向玉一起逃吧。” 月凝拧着黛眉,“常嬷嬷?你说什么呢?” 常嬷嬷手托着腰,半叹气半说,“我在跟你认真说的,我老了,走不动了,我确实很想见殿下一面,但是,我也不能拖累你们。” 向玉默不作声,上官月凝郑重的说, “嬷嬷,我不会丢下你的。这件事,先别说了。” 月凝把信烧毁,眉目间都是浓重的愁色 向玉宽慰她,“殿下不会有事的,” 月凝轻声叹道,“希望吧。” 夕阳褪尽,夜色愈来愈浓,月凝莫名生出恐慌来, “我不能走,殿下在宫里,我一走,离冷荆必定要害他。” “可是…”向玉犹疑着,最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常嬷嬷也无法劝她。 直到房顶出现了动静,几人知道,人来了。 那人掀开屋顶的瓦片,从房梁跳了下来,一身黑衣,之后又有几人跟着跳下来。 “月凝姑娘,走吧。” 为首的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 月凝摇摇头,“我不能走。” 黑衣人仿佛知道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上官月凝一看,立马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这是殿下给你的?” 黑衣人点头,“殿下让我一定把你们救出去。” “那殿下呢?” “他很好,起码,皇上对他很好。” 月凝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是真的,他不会有危险的 ,反倒是你们,让他担心,放不开手脚。” 月凝垂首不语,向玉这时站出来说,“那就拜托各位公子搭救了,我们如何逃脱?” 黑衣人往上看了看,月凝立马否决了,“我们还可以勉强,但是常嬷嬷她腰不行,” 常嬷嬷立刻说,“小姐,你们跟着走吧,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折腾不动了。” “不行,”上官月凝态度强硬,“要是让殿下知道我把你扔这儿了,殿下该怎么想?” 上官月凝转而问黑衣人,“还有什么办法吗?” 黑衣人说,“如果从大门出去的话,只能强攻了。” 上官月凝及时分析情况说,“外面一共有十个看守,但是在暗处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黑衣人说,“本来是五十的,最近因为前方战事调离了二十。” 黑衣人转身给对着身后的人说,“几个人跟我留下来,老三去通知其他人,从正面强攻,动作尽量干脆不要有大动静。” 说罢,趁着夜色弥漫,展开了行动。 黑衣人护着月凝几个人,里应外合,出奇顺利的,一举把院内护卫都歼灭了。 正当离开的时候,背后却突然“轰隆轰隆”的声音席卷而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队兵马快速的包围过来。 为首的正是沈狄,沈狄面无表情,抬手一挥, “抓起来。” 黑衣人见状立刻明白了,他们是故意调离兵马放松警惕,引人入套。 为首的黑衣人赶紧道,“撤!” 他们不再管月凝几人,与沈狄的兵马交战起来,四散奔逃。 最后还是被抓了几个人,但他们嘴里含着毒药,被抓的瞬间一咬立即毙命。 这晚,离冷荆又从兵营回了。 离亦凌起身迎接,立刻就察觉出不一样的氛围。他带着一身的肃杀之气,眼神阴鸷着, 离亦凌慌了神,立刻跪了下来, “主人?” 离冷荆径直踏进屋内,脚步顿在他脑袋边, “我没想到皇兄竟然还真有这等本事。” 离亦凌把头压的更低,一定是那边出事了! 离冷荆看他,越看眸底的恨意越浓,他狠狠踹了他一脚,离亦凌直接被踹翻在地,他上次的伤还没好全,这一下,让离亦凌瞬间吐出了血。 离冷荆见了他吐血,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很快又消失不见。 “说说,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那些人都是谁?” 离亦凌用手擦了嘴角的血,没有擦掉反而抹了一嘴的血色。“是别人联络的我,我并不知道那人身份。” 离冷荆显然不信,问他,“你对我到底有没有真话?” 离亦凌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反问他,“月凝她们呢?” 离冷荆看着他,眸色渐寒, “你这段时日的乖巧不过是为了救出上官月凝?” 离亦凌不语,嘴角的血迹又慢慢涌出。 离冷荆蹲下身,捏起他的下巴,“皇兄真是玩了一出好苦肉计啊。” 离亦凌不得不抬头看他,一字一句说道,“我没有。” “没有?”离冷荆冷笑了一声,“上次杏儿的事,你不就是仗着我不会杀你,故意去的大牢吗?怎么,很骄傲自己赌对了吧。” “是。”离亦凌定定的看着他,嘴里全是殷红的血,说道,“你有本事就干脆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离冷荆手掌瞬间移到他的脖子上,慢慢捏紧。 离亦凌被迫仰着头,空气逐渐稀薄,呼吸都好似停滞了,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 脖子上的那只手还在收紧,离亦凌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以为终于要死的时候,离冷荆却骤然收住手。 “去隔壁。” 离冷荆眸色幽深,“如果你还想要让她们活着。” 离亦凌趴在地上拼命呼吸着,抬手抹了自己嘴边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