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沉愣了愣,视线微微瞥向那间紧闭的房门,低声道:“不好说。” 封况皱了皱眉,“你没见过?” “见过。”付沉没有否认,但是易辞洲特意叮嘱了,不允许透露给任何人温夜的真实身份,他只漠然说道:“和那位有点像。” 这就是了。 封况了然点头, 难怪易辞洲看向那间房的眼神如此复杂,既饱含着迫不及待的热切,也满是手足无措的无奈。 像,又不是。 天天看着,难免伤神。 这时,电梯“叮咚”一响。 易辞洲大步从电梯里走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封况,冷声说道:“跟我来。” 封况与付沉对视一眼,敛了敛神色,颔首道:“是,易总。” 他再抬头,就见易辞洲路过那扇门时,又微微侧目凝视了几秒钟。 现在,他可以确定,易辞洲偷偷摸摸养在外面的这个女人必定神似舒晚,因为只一瞬,封况就从他的眼眸里读到了四个字。 望眼欲穿。 第73章 ◎那场火太大了,你喜欢的那张脸早就烧没了。◎ 封况跟着易辞洲进屋,稍稍调整了一下状态,便将一些刚打印出来的文件递过去,小心翼翼道:“易总,老夫人最近身体不太好了。” 易辞洲闻言,眉眼上挑几分,不觉心底冷嗤腹诽,在他即将订婚的时候生病,她病得还真是时候,连给他迂回斡旋的机会没有。 毕竟不是自己的生母,就算有几年的养育之恩,但他从小受到了太多的白眼讥讽,他并不想对这个女人有多关切。 易辞洲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封况当然知道其中原委,他不再多说,只将手头上文件翻开,指着一处要改的地方道:“易总,这里有个小改动,需要您签字。” 易辞洲略微看了一眼,“你管这叫小改动?” 封况屏气凝神,沉言说道:“阮正华打算把3的股份转到阮小姐的名下,不过您放心,控股权还在我们这边。” “我当然知道在我们这边。”易辞洲不温不火地抵了抵下颌,“我只是没想到,这阮正华还真好意思狮子大开口。” 他说着,拿出钢笔。 封况笑笑,“老爷子的意思,是要我们拿出一点诚意。” 易辞洲挑眉,“诚意?” 封况有意无意地提点道:“是的,毕竟阮小姐马上就要跟您订婚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话音刚落,易辞洲刚准备落笔的笔尖就悬在了半空。 封况当了那么多年的助理,城府使然,他不会把话说得太过于直接,但也不会含糊其辞半吐半露。 易辞洲几不可查地瞥了一眼隔壁的房间,便放下钢笔轻轻往后靠着椅背,然后掀了掀眼皮,静静看着他。 他甫一抬眼,视线倏忽,封况陡然间就震住了。 他的气场太过于强大,不怒而威的眼神里还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狠戾,与他对视,往往都是不战而败,连伏案谈判的权利都没有,便令对手信服甚至胆寒。 这可是连易宏义都忌惮的人,想当初他连易飞白都能麻溜地送回美国,如果想处理他,那跟杀只鸡也没什么区别了。 封况唇齿打颤,正犹豫着寻个理由提前离开,忽地,易辞洲开口道:“隔壁住的是我新认识的一个女人,叫温夜,新加坡华人,在德国留过学,毕业于斯图加特大学,同时还会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 “……” 见他突然主动话及,封况愕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以退为进,将局势扩大化,再强行扭转。 ……够狠 易辞洲阖了阖眼,手指轻轻搭在桌边,不紧不慢地敲打着红木桌面。沉闷的声音穿过耳膜,让人不敢挪动分毫。 他似笑非笑道:“喏,提前给你介绍一下,免得你回头跟沈特助汇报的时候,说错了什么。” 封况一听,原本一副文绉绉的书卷模样直接慌得眼镜都快掉下来了,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如果那位不回来,永远都只是个替代品,他犯不着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去赌博,认清自己的位置才是明智之举。 于是他潜心尽力道:“易总,我只是您工作上的助理,生活上的事情还是要劳烦付沉的。” 易辞洲轻轻抬眉,反复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这才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旁的钢笔,在纸上签下名字,“面子是双方的,既然我愿意给,那就让他们好好地收着。” 封况接过文件,手指都在发颤。 不知道为什么,只这半个月未见,他就觉得这些天的易辞洲有了些许变化,虽然他隐藏得深,但潜移默化中,他已经不似以往消极怠慢,反而安逸释然了许多。 也许和这个温夜有关, 也许,又没关系。 封况推了推眼镜,不再多言。 他走后,易辞洲垂首坐在办公椅上,两条胳膊疲惫地搭在扶手上,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当然知道养女人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他不怕易宏义知道,也不怕阮小姐只知道,他怕的是一旦他们知道了,会给舒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把她暂时养在新加坡,至少是安全的。 更自私地来说,在现在这种尴尬的磨合期和过渡期,能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 易辞洲略坐了一会儿,将手头一些工作处理完,便走到卧房的隔间,穿过浴室,敲了敲浴室里的一扇门。 这是个东西走向的眼镜房, 以浴室为连接,另一端则是舒晚的房间。 等了一会儿,门被缓缓打开。 似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舒晚只穿了一件松垮的睡袍,光着腿,头发蓬松凌乱,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呆滞。 她紧了紧身上的睡袍,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请问有事吗?” 这语气,就像陌生人一样,不温不火,却又留有商议的余地。 易辞洲蹙了蹙眉,抬起一条胳膊,将手肘撑在门框上,耐心地说道:“没事,来看看你。” “哦……” 舒晚恍惚了一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侧身给他让开一条路,偏头示意他进来。 自从跟着他来到新加坡,舒晚就像认命了一般,每天坐在房间的飘窗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的景色,没有半点表情。 有的时候,敲门也不理,喊她也不应,甚至可以滴水不进一整天。 突然之间的态度转变,倒是让易辞洲应接不暇,不知进退地愣在了那,“阿晚……?” 舒晚依然淡定垂首站在那,就像在静候什么似的,缓缓道:“衣服要脱吗?” 闻言,易辞洲倏地愕愣住,他尚未反应过来,就见舒晚已经抬手去解自己的睡袍,里面的蕾丝吊带隐隐绰绰,却在此时毫无情趣的炽热温度。 面对如此熟悉的女人身体,他竟尴尬地撇过头去,清了清嗓子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舒晚眼睫低垂,淡漠问他:“那你找我还能有别的事吗?” 回想起从前,他们做了两年的夫妻,除了那些交缠纠葛的床笫之欢,好像就没有任何可让人回忆的事情了。 他曾经想征服的,就是她这具有残缺的自卑身体,而如今,他早就惨败而归,唯一想抓扯的,就是她已经残破不堪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 舒晚一听,耳朵不由搐动了一下,抬眼打量他,“看我?你看我还没看够吗?” 她眼神凝了凝,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道:“哦,对哦,我忘了,那场火太大了,你喜欢的那张脸早就烧没了,这张新的你确实还没看够呢。” 她说完,就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眸子里的漆黑,让人看不到光明,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如果看不习惯的话,那我也没办法,总不能再烧一次吧?” 此时阳光透过纱帘斜射进来,将她下巴处一条淡淡的白色缝合疤痕映照得格外清晰。 多次的激光治疗都打不掉这些瘆目的痕迹,可想而知,她在经历两年多治疗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的恐惧绝望。 易辞洲看着她,心痛得厉害,他恨啊,恨他当时不在她身边,恨他没有承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 此刻,他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既然她已经答应待在他身边了,那么就不能急于求成。放眼望去,还有很多年,很多很多年,他有的是时间。 他咬了咬下颌,低声说道:“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不够,都不够,你让我看一辈子我都愿意。” “嗤……”舒晚轻轻笑了笑,“易辞洲,这种恶心的情话,你骗骗小姑娘还行,可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呀,从结婚那天起,我就看透你了。” 他们的婚姻,就像一场儿戏。 充斥着交易和目的,把她当成一个包袱被丢来丢去,最后像个烫手山芋一样扔在那,等着她慢慢地凉透。 易辞洲此时愤恨又无奈,更多的还是弥补不回的懊悔,他磨了磨嘴皮,刚想开口,舒晚就冷笑问他:“你该不会又要说什么补偿我的话吧?你仔细想想,你把我藏在新加坡,然后准备跟别人订婚,你就是这么补偿我的?” 她淡定从容,易辞洲却更加慌乱。 情急之下,他大步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肩,将她的身体抬起来几分,急切说道:“我不是说了吗?订婚的事情我有能力解决!你给我点时间!” 舒晚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身子微微往下欠,就从他的掌心悄然溜走,然后慵懒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随手翻开一本杂志,“好啊,那我等你去解决,什么时候解决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她态度使然,易辞洲也不好多做停留。 他知道已经惹得她厌烦,但今天肯开门让他进来,已经有了一大缓和,他相信转折点很快就会来。 他舔了舔唇角,苦涩道:“你休息吧,注意按时按点吃东西,我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正准备关门,舒晚突然叫住他:“易辞洲。” 空气凝滞一瞬,他竟有些窃喜,立刻回头道:“怎么了?” 舒晚依然有一眼没一眼地翻着手里的杂志,连眼睛都没抬,“你一个月给我多少钱?” 易辞洲倏地愣住,没明白她的意思。 舒晚淡淡扫过杂志上的图片,语气平静缓和,“既然我现在是你的新晋情人,就要有个情人的样子吧?每月按时给我一笔钱,这才是一个总裁包养情人的道德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