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 陆辞挥退众人,示意他把头抬起来。 青年一身湖蓝色的长袍,身形纤细,长了张秀丽的脸庞。 ——怎么说呢,再普通的装束也无法掩盖他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根深蒂固,无法磨灭。 陆辞很明智地没指出这一点。 给自己倒了杯人参枸杞茶,在他对面坐下,和他掰扯起来。 裴行见他背在身后的手正偷偷揉着腰,不时倒抽几口凉气,显然伤势颇重,不由关切道:“陛下可是腰疼?” 陆辞一个激灵,立马调整坐姿,肃然道:“没有。” “……” 行吧,你说没有那就没有。 裴行非常识相的闭上了嘴。 隔着袅袅水汽,眼见陆辞将枸杞茶一饮而尽,端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这么疲惫,一定是熬夜批奏折了。 在内心如此判断后,他开始同情起了皇帝,觉得陆辞肯定是个勤政爱民,严于律己的加班狂魔,生命中除了工作,没有丝毫乐趣,年复一年,早晚得腰间盘突出,简直是当代明君的典范啊! 如果陆辞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一定喜极而泣,大加赞赏。 毕竟,因为肾虚而被迫提前过上了老年生活的皇帝,全天下大概就他独一份儿,这种事能说吗? 当然不能。 所以陆辞继续保持着高冷的形象,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裴行等他连喝三杯后,终于抓住机会,开口道:“陛下。” 陆辞放下杯子,勉强从枯萎状态恢复了一线生机,因而格外亲切:“怎么了,裴卿?” “臣想为您引见一人。” 陆辞非常微妙地顿了一下,扭头看他:“……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当然不是。” 裴行笑着说:“臣此行一共十人,除臣与他外,都在郊外的驿馆候着,毕竟事关两国结盟,岂容儿戏?” 这句话槽点太多,陆辞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思来想去,觉得行吧,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反正在自己的地盘上,前有禁军把守,后有爱妃压阵,他怕什么? 想到这儿,陆辞瞬间挺直了腰板。 将面前的干果盘一推,摆了个颐指气使,风情万种的造型,支着脑袋,矜傲地略一点头,说:“准了。” 这一刻,陆辞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名为‘王霸之气’的东西,金光璀璨,威严无比。 片刻后,从殿外进来一人。 红衣似火,长身玉立,行走间带起一阵微风,广袖翻飞,像一只从火中飞出的凤凰。 陆辞:“……” 青年几步就来到他跟前,撩袍跪下,仰起头与他对视。 他生得十分英俊,眼角微微上挑,眼神却清冽锐利,一眼望去,澄澈明朗,似一泓清泉,虽然隐含煞气,并不妨碍他是个美人的事实——就是气场太强,仿佛一柄锋利的剑抵着他喉咙,令陆辞没来由地呼吸一窒。 等等,这剧本怎么不对呢? 我的王霸之气呢? 我的冷酷无情呢? 我邪魅一笑,挑起小美人下巴,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泪光,阴恻恻道:“跑什么?你跑啊,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去?”……的戏份呢? 青年跪得极近,冰凉的发丝拂过他手背,像一汪潺潺流动的山泉。 陆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 刚拉开一些距离,青年就追上来,似乎想将他瞧个仔细。 陆辞躲不开,只得任由他打量了个遍。 两人离得极近。 青年身材高大,即使跪着,也能看出瘦窄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因为姿势的关系,他的腿部肌肉微微鼓起,线条流畅,陆辞几乎能想象出他红袍玄甲,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剑指苍穹,指挥千军万马撕开敌人防线,于杀阵中斩下主将首级时的英姿……当然,这对陆辞来说是个噩梦。 陆辞被他盯得不敢动弹,瑟瑟发抖,弱小可怜又无助。 “……看完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青年点点头,终于放开了他,然后直接叩首,额头抵在陆辞的袍摆上。 “臣,北戎杨戈,参见陛下。” 陆辞还是不敢动。 瞅了眼因为距离没控制好,差点埋进他腿间的红衣青年以及—— 被他压着的衣角…… 陆辞:很想跑路,但是衣服被压住了,怎么办?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