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盈最近在躲着江淮。她觉得自己喜欢上江淮了。 她,一个小学都没毕业、没有正经工作、靠卖屁股挣钱的妓女,喜欢上了一个家财万贯的总裁。 谢盈从来不会为自己的谋生方式感到羞愧,每个人都有自己活法,她只会对着那些鄙夷的目光,骂一句“去你妈的”。 但她没办法在江淮面前抬着头,尤其是,她还有求于他。 “江淮……你借我点钱好不好?”这句话比任何淫言浪语更难出口,“我有钱了就马上还你,我给你打欠条!” 小榆和同学打架了,因为“影响恶劣”,小榆被记了过,班主任打电话给她,通知她小榆近期都不能来上学了。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怪她。谢盈在夜场工作的时候,送一个酒醉的客人上车,客人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正好被小榆的同学看到了。 那孩子把“谢榆的姐姐是卖淫女”在学校里传开了,几个惯常欺负小榆的孩子越发变本加厉。小榆和他们打了起来,把为首的那个孩子头打破了。对方家里多少有点钱权,学校自然向着他们。 江淮从没见过她开口要钱,他每次往她卡里打的钱不少,她应该不缺钱才对。 “你要多少?” “三万……不,两万吧。”她几乎不敢看他,手指绞着衣摆,攥出了涔涔的汗。 江淮看出她的情绪不对劲,问她,“你怎么了?” 谢盈不肯告诉他,问他要了张纸,磕磕绊绊地给他写借条。 她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就不知道如何动笔了。无所适从的窘迫让她满脸通红,笔尖抵在纸条上,洇出一大团黑墨。 “你说,我来写。”江淮从她手里把笔抽出来,另起了一行。 “谢盈,今天欠江淮两万块……我,我过两个月再还好不好?” “好。”江淮写完,递给谢盈看。 谢盈认出上面的数字,不是二,是五。江淮要借给她五万块。 她一下子慌了,“我还不起五万,你别给我这么多……” “怕你不够再找别人借,被人骗了。”江淮又抄了一张,自己留一份,给谢盈一份,“没说什么时候还,你还一辈子都行。” 谢盈握着纸条,不停地道谢。 江淮还是不放心,找人跟着谢盈看她拿钱去做什么了,却看到她走进一所中学旁边的居民楼,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家门。 里面出来一对夫妇。谢盈站在门口,看到里面装修精致的房间。 “您好,我是小榆的姐姐。” “你就是他监护人?”女主人立刻竖起眉毛,“你家孩子打人了你知不知道!都把我们小孩头打破了,这万一要是个脑震荡呢?!” 声音尖锐,震得谢盈脑袋嗡嗡响。 男主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乎更加冷静一些,“我们已经和学校商量过了,你们给出合理的赔偿,这事就算过了。” “是。我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谢盈这才插得上话,“可是你们家孩子也不能骂小榆,小榆这么乖,不会随意打人……” 房间里传来男孩的尖叫。 “我说的都是实话!谢榆没爸妈,姐姐卖屁股,我哪里说错了!我都看到了!” 夫妇俩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似乎眼前的人肮脏低贱到了泥土里,甚至不配和他们说话。 谢盈憋着一股气,手里装着钱的信封被她捏得发皱。她想把钱扔到他们脸上,再扇上两耳光。可是小榆还要继续读书…… “我把钱赔给你们,希望你们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孩子。” 她把信封递过去,女主人像是嫌她脏,捏住信封的一角,掀开来看里头的钞票。 厚厚一沓,出乎了她的意料。 “请不要再找小榆麻烦了。” 谢盈走出居民楼,在楼底下站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很久,她才走到公交车站,投币上车,一直坐到终点,进到一个老旧的小区里。 她和小榆住在这里。 小榆在房间里写作业,听到开门的声音就出来了,脸上还贴着创可贴,很乖地问她有没有吃饭。 “我中午煮多了菜,还剩一点,姐姐要吃吗?” 谢盈摸摸他的头,“姐姐吃过了,刚才和你老师打了电话,她叫你明天回去上课。” 小榆自立又早熟,知道她给人家赔钱了。 “姐,他活该。” “他是活该,可你以后不能打人了,知不知道?” 小榆点点头。 谢盈不想他被学校开除。小榆那么乖,成绩又好,他可以考上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离开这个地方,去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 谢盈难得生出一种无力感。 “听话,去写作业吧。”她亲亲他,把他哄去房间里。 谢盈心里难受,磨洋工似的做家务不让自己闲下来,好不容易挨到了太阳快下山,江淮给她 打电话了。 “你在哪儿?” “我在家呀。”谢盈走到窗户边,小声的不吵到谢榆,“怎么了?” “要请我来坐坐吗?” 干净沉稳的声音,定心剂似的让她安静下来,不由自主地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