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被人打? 霹雳—— 大雨倾城,天色很快转为极夜,巍峨城池如同苍茫大地之上的火海,一道惊雷划过雨幕,把无光街道照耀成了雪白。 蹄哒、蹄哒…… 青石长街之上,夜惊堂骑乘黑色烈马,缓步走过一条条巷口。 手里提着的黑麟枪,斜指向街面,密集雨珠落在枪杆上,又顺着枪锋滑下,在枪尖上连成了一条水线。 滴滴答答…… 城西几片街区,随着数场搏杀的出现,已经化为了寥无人烟的死寂狩猎场。 千余名禁军捕快,手持强弓劲弩,围死了云宁侯府周边的街区。 暗卫、黑衙的几十名高手,两人一组在街区内游猎,按照名单,寻找着潜伏贼子的踪迹。 胆敢跑到京城犯案的贼子,都是老江湖,武艺高低不好说,但藏身和逃命的本事绝对炉火纯青。 夜惊堂最先抓主要目标柳千笙,动静一出现,其他地方的贼子便见势不对四散而逃。 但有情报提供的‘作战计划图’在,大半想要按计划逃遁的贼子,都无一例外撞在枪口上,几乎没怎么反抗就躺下了。 而剩下少数心思机警的高手,选择了其他方向逃遁,但被堵在街区之内,还是慢慢被挖了出来,目前只剩下两个轻功高手没找到踪迹。 在街道来回巡视许久后,藏在暗处的伤渐离,落在了街道上: “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从天上飞出去。会不会是情报有虚假之处,刻意多说了两个人?” 夜惊堂也有这种感觉,毕竟朝廷四十多个高手,外加天上的鸟鸟、地上的猎犬,在街区间地毯式搜索,没找到半点踪迹,即便有大雨夜色掩护,这隐匿功夫也有点夸张了。 但两名轻功宗师,是作战计划中用来冲进云宁侯府,携带废帝出城的关键人物,在没完全解除战备的情况下,要是放弃巡逻被钻空子,让废帝真被带走,问题可就大了。 邬王手上没废帝,怎么运作都是造反,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手上有废帝,就能‘拥护旧主’搞个出师之名,游说来其他反对势力的帮助,剿灭难度是两个概念。 夜惊堂提着黑麟枪扫视街头: “没确认虚实,挖地三尺也得搜,抓获的俘虏可拷问出情报?” “知道具体内情的,似乎只有柳千笙和南宫少烽。柳千笙活够本了,心气又高,宁死不低头;南宫少烽怕连累邬王,咬死是自己一手谋划,其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南宫少烽是邬王世子的老师,现场抓住这么多悍匪和邬王死士,邬王推不掉这责任……” 两人正交流间,夜空之上,忽然传来动静: “咕叽!咕叽叽……” 夜惊堂目光微凝,抬眼望向在夜空中盘旋的鸟鸟,明白信号的意思——正东,很远,非常非常厉害。 鸟鸟视力惊人,但正常看不出目标武艺高低,能做出威胁度拉满的示警,只能说明目标的声势大到了夸张的地步。 夜惊堂见此迅速从马侧抽出来一根望远镜,飞身而起,落在了一栋三层酒楼顶端,自屋脊看向东方。 夜雨之下,城池内满是火光,因为云安城一马平川,建筑高度又不能超过宫墙,站在高楼顶端便是一望无际。 鸣玉楼修建在城东,距离当前地点很远,但一道雷光照亮全城,还是能通过望远镜,瞧见鸣玉楼顶端的些许异样。 五层高楼之巅,站着一个人。 人影右手持刀指向天空,满头长发乃至衣袍,在风雨中飞扬。 爆发的冲天气劲,带偏了周边的雨幕,致使高楼之巅的夜雨出现阵阵涟漪。 气势之强,犹如一座万丈山岳,立在了京城之巅! 仇天合?! 夜惊堂瞳孔微缩,哪怕距离太远看不清人影是谁,依旧从《天合刀》特有的刀势上,辨认出了此人身份。 他甚至能从这狂意冲天的气势上,看出仇天合在仰天长啸,听不见声音,但猜测大概率——我仇天合今日再入地仙之境,八荒六合舍我其谁——之类的装逼话。 夜惊堂心中暗道不妙——这展现的气势,明显是忽然恢复了战力,在鸣玉楼上面搞事情。 高手全在城西,仅凭白发谛听一人,大概率压不住五十出头正值壮年的仇天合。 他是仇天合的担保人,要是仇天合失心疯趁现在搞个大活儿,那麻烦可就大了。 夜惊堂迅速收起望远镜,从高楼跃下,落在了马背上,提起黑麟枪: “鸣玉楼那边出了点麻烦,我过去看看,伤大人帮我向殿下打声招呼。驾——” 伤渐离有些疑惑,正想说上面没收队,擅离职守可能被靖王责罚,夜惊堂就已经飞马冲出街道,朝着城东狂奔而去…… —— 霹雳—— 雪亮雷光,照亮云安城千街万巷。 鸣玉楼鼓点响起后,云安城就进入了宵禁状态,警报未解除 ,百姓不可出户,街面上只有倾盆而下的雨幕。 蹄哒、蹄哒—— 沿街两岸灯火如昼,一片黑色烈马冲过空旷长街,因为速度点太快,斜持的枪锋撕裂风雨,发出了轻微低鸣: 嗡嗡嗡 夜惊堂昨天回去没骑马,早上过来骑的是三娘的宝马,脚力惊人,全力冲刺不过片刻,就已经跨过了京城中轴线的天街。 随着距离飞速拉近,阵阵响动,从雨幕中传来: 轰—— 轰—— 爆响如闷雷,顺着王府正街往宫城方向移动,听起来就像是一条强龙,在街区之间横冲直撞。其间还夹杂着“咻——咻——”,那是刀撕裂空气发出的啸叫! 夜惊堂心中暗惊,他知道仇天合很厉害,但没料到这么厉害。以远方传来的声势来看,寻常武夫不说抗衡,连靠近都需要莫大胆量。 如果仇天合失心疯在往宫城杀,那黑衙留守的百十号人,恐怕已经被杀干净了,他把仇天合捞出来的,不出意外连鸟鸟都得被连坐。 “驾——” 夜惊堂急呵一声,全力催促着跨下烈马,几乎以奔雷般的速度,冲回了王府正街。 靖王府外的白石大道空旷如洗,看不到任何人迹,只能听到另一头惊天动地的响动: 轰隆隆—— 夜惊堂暗暗咬牙,一鼓作气冲过王府大门,想去拦住势不可挡的仇天合,忽然听见一声: 嘭—— 一声爆响。 继而一道人影,从主街上以脱弦利箭般的速度飞起至高空,在雨幕中撞出一条白色尾迹,而后画出弧线,砸向王府正街上。 嘭! 啪叽 人影摔在了白石街砖上,弹起又落下,顺着雨下街道滑出老远,腿歪身斜没了动静。 !! 夜惊堂瞧见此人飞了半条街,惊疑之下,单手持枪强行勒马,致使烈马在雨中滑出数步,继而高抬前蹄立起停在了原地: “嘶~~——” 雨夜陷入死寂。 夜惊堂骑在马上迟疑了下,见对方好像没死透,才驱马靠近打量——躺在雨幕里的,是一名袍子破破烂烂的刀客,闷咳两声,大口喘息,从神色来看,被揍的有点怀疑人生。 我靠! 夜惊堂确认躺在地上的刀客,是刚在鸣玉楼房顶上气冲斗牛的仇大侠后,人都愣了,连忙翻身下马跑到跟前: “仇大侠?!” 仇天合见夜惊堂过来,连忙坐起了身,恢复了波澜不惊的高人姿态,摆了摆手: “无妨,死不了。” 夜惊堂火急火燎赶过来,发现仇天合被打成这样,眼神自然怪异,在旁边半蹲,打量伤势: “仇大侠,你在被人打?!” 仇天合大口喘息,听见这话,面露不悦: “老夫和曹千岁交手,打了个有来有回,什么叫老夫被人打?你还指望老夫无伤干趴下曹千岁?” “曹千岁?” 夜惊堂见仇天合打的是地牢里关着的大内门神,如释重负,询问道: “是孟大人给你解了禁制?” 仇天合和点了点头:“和白发谛听做了个交易,我帮朝廷拦住曹千岁,她向朝廷请命,给我自由身。” 夜惊堂听见这话,着实意外,心中暗暗琢磨:若是仇天合能帮忙平灭此次邬王之乱,立下大功,朝廷面子上就过得去,赦免仇天合几乎没什么阻力,比他四处求情可快简单多了…… 不对,仇大侠恢复自由身,光明正大离开京城,全江湖马上就知道了。 平天教主发现仇天合没事儿了,她的教主夫人还赖在京城不走…… 这不得马上杀过来干死他这男小三? “……” 夜惊堂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但他不可能为了私利,把仇天合留在京城,心底还是以恭喜仇天合重获自由身居多。 “这买卖相当划算。” 夜惊堂打量已经没动静的街道,询问道: “仇大侠把曹千岁拦住了?” 仇天合干脆摇头:“好歹是大内门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单枪匹马怎么可能拦的住,就击伤消耗了大半战力。老夫估摸想以此重获自由身,怕是没戏了。” ?! 夜惊堂表情一僵,严肃询问道: “曹千岁去那儿了?” “肯定进宫杀皇帝去了。伱小子不是对手,别去凑热闹……诶?” 夜惊堂听见‘杀皇帝’,心都凉了半截,哪有心思和仇天合废话,当即提枪朝着皇城狂奔而去。 仇天合坐在地上,见此倒是有点茫然,意思估摸是——你不是平天教暗桩吗,有必要比老夫还拼命?薛白锦准备受招安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