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胡闹到半夜,傅鸣被操得几乎神志不清,完事儿后,连顾舟都开始犯困,他抱着迷糊的傅鸣去洗了个澡,还没上床,傅鸣的眼睛就闭上了。 “傅鸣,先别睡,”顾舟拍拍他的脸,打起精神给他吹头,“有没有药膏?你后面有点肿。” “嗯……”傅鸣眨了两下眼,又睁不开眼睛了,“床头柜里可能有,我好困……” 闻言,顾舟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看见里面的东西愣了一下,里面有一堆证件,最上面的文件封面写着“离职证明”几个大字,顾舟盯了好一会儿,瞄一眼怀里的睡颜,没有乱翻,也什么都没说,关上抽屉,抽开第二层抽屉,看见一个小型医药包,拿出来,翻出消炎用的膏药。 “傅鸣,”顾舟浅吻他的侧脸,轻柔地理顺他的发尾,“你想做什么?” 傅鸣哼哼几声,竟是已经睡熟了,就算是给他上药,也没有转醒的迹象。 今晚折腾得有些过分,顾舟把人放在床上,自己也钻进被窝,傅鸣居然都满足了自己,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顾舟想到抽屉里的离职证明,面色逐渐沉下去。 第二天是阴天,顾舟因着生物钟,六点钟醒来过一次,睁开眼看见傅鸣,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 这一个回笼觉直接睡到十点,再醒来,顾舟都有点发懵,自高三以来,很少有能睡得这么肆无忌惮的时候,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傅鸣背对着自己,蜷缩着还没有醒,顾舟伸手去玩他的头发。 这人的头发漆黑浓密,握在手里很软,仿佛绸缎一样光滑,很适合编辫子,他盯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找教程。 他没给别人编过辫子,手法十分生疏,但渐渐就熟稔了,从上往下,顺利编出一整条鱼骨辫,顾舟捏住发尾,很有成就感。 “你在干嘛?” 头发编到一半都时候,傅鸣就被弄醒了,等他停下动作,才转头问顾舟。 “编辫子。”顾舟说。 “你还会编辫子?”傅鸣眯眼看他。 “不会呀,”顾舟给他看手机屏幕,上面正是编辫子教程,“现学现卖!” 傅鸣把那条辫子抓到身前,说是第一次编,看发尾也还不错,他从床头柜上摸来一根发圈绑上。 “你饿吗?”傅鸣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从身体下半身传来的各种酸胀降低了他的食欲,他黑了脸,完全不想吃东西。 “你想吃什么?”顾舟拿起自己的手机翻美食。 “清淡点儿的,”傅鸣闷声道,见顾舟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心里生出些愤愤不平,“小区门口的沙县,他们家的馄饨很好吃。” 听他这样说,顾舟只好下楼去给他买馄饨去了,等他走后,傅鸣继续躺了五分钟,才从床上挪下去,站起来的瞬间,只感觉下半身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 都怪那个臭小子!他骂骂咧咧地套上棕色睡衣,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哪里能换那么多姿势?不抻到筋才怪! 去洗漱时,窗外的云层散开了些,泄露出些许的阳光,傅鸣来到客厅,把送顾舟的生日礼物拿出来。 茶几上还放着玫瑰和蛋糕,有阳光穿过窗户,洒在花瓣上,洒在长长的辫子上,傅鸣揭开蛋糕盒,切下一块后拿叉子叉起来,面对冬日的阳光,慢慢吃蛋糕。 大脑完全放空,纯粹用感官来描绘世界,阳光的暖意也好、奶油蛋糕的甜腻也罢……一切都让他觉得无比放松。 房门被打开,惊醒了傅鸣,他回头看见顾舟,冲他晃了晃手里的蛋糕,微微一笑:“哟,买馄饨回来了?” “……嗯。”顾舟看了他半天,才将打包盒一齐放到餐桌,傅鸣把蛋糕和礼盒也拿过去。 “有虾仁和猪肉,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小吃……”顾舟低头把碗拿出来,一盒盒打开盖子,傅鸣叉了一小块蛋糕放到他嘴边,他盯着叉子,咬下蛋糕。 “你怎么了?”傅鸣掐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没……”顾舟的视线往四周瞟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回到傅鸣脸上,居然害羞起来:“你太好看了,这个发型很适合你。” “嗯?”傅鸣眯着眼,凑近与他对视几秒,“你又在想什么黄色废料……” “没有!”顾舟打断他,干咳几声坐下去,“只是觉得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傅鸣狐疑地偏过头,盯住他几秒,把礼盒递给他。 “生日快乐,送你的生日礼物。” “是什么?”顾舟好奇地接过去,打开,里面躺着一支钢笔。 “不知道送什么比较好,”傅鸣把辫子拉到身前,“所以,就以老师的身份,送你一支钢笔。” “谢谢您,傅老师。”顾舟笑起来,看着傅鸣——单纯的,学生在讲台下仰望着老师的眼神,看得傅鸣有些脸红,他咳嗽几声,坐下去,吃了一个虾仁小馄饨。 最后,到底是连小馄饨都跟顾舟联系在了一起。 十二月最后一天,傅鸣去学校拿东 西。 是离职文件。 资料拿在手里,傅鸣就觉得放下了什么重担,同时,也有些迷茫,之后要去做什么呢? 自大学毕业,傅鸣就来了丁香中学教书,那时候他才失去至亲没多久,状态极差,校园生活让他重新找回了节奏,所以在这里一干就是四五年。 离职申请是十一月底提交的,如今真要走了,即使是自己做的决定,乍一下还是有点没有实感。 但离职文件送到手里的瞬间量,没有着落的感觉顿时席卷了他的神经。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什么都没有的苦闷,让他有种回到父母葬礼时的错觉。 这种时候,总有无数哲学问题出现在脑海里,像是从枪口射出的子弹,一颗颗炸得他脑仁疼。 但他必须面对这一切,总不能一边跟学生谈恋爱一边当老师,他叹息一声,如果不是要陪顾舟过生日,他可能十月份就会提交离职申请。 他从办公室带走自己的杂物,走出校园。 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顾舟,但是他们两人也只是暂时的分别,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扬起他头发的寒风,穿过操场,穿过篮球场和操场,从门缝间,从各个窗口,进入教室里。 顾舟似有所感,抬头看向窗外,玉兰树伫立在寒风中,下课的音乐响起,疲惫的考生们一个个趴在桌上,稍作休息,薛驰来找顾舟去上厕所。 “走走,我们去高一楼!” “你不是要去上厕所?”顾舟睨他一眼。 “那边也有厕所嘛!”薛驰看上去很兴奋,“听说他们新来了一个美女老师,教音乐的。” “新音乐老师?” “是,你不知道吗?因为傅老师离职了,虽然傅老师也很好看,但毕竟不是女老师……” 他后面说了什么顾舟没注意听,只是沉默,跟薛驰一起去了高一教学楼。 到教学楼后,薛驰随便抓了个男生问路,随后跑到三楼办公室,没过多久,就看见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楼道口。 栗色大波浪卷,白色长裙,正如薛驰所说,她是个很漂亮的女老师,顾舟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那是因为委屈,因为愤怒,他不顾薛驰阻拦,径直走到新老师面前。 “我问你,你是新来的老师吗?”顾舟面无表情,连声音没有起伏。 “嗯、是的……” “傅鸣呢?”顾舟的眼神看上去有点可怕。 “傅……老师?”听他直接叫傅鸣,这位新老师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他离职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沉默良久,顾舟对她微微鞠躬,“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打扰您了李老师。” 他满脸阴沉地说自己好奇,别说是老师,薛驰都是一副无法直视的表情。 “你怎么了?哥?这个美女老师得罪过你?” “没有。” “那是跟傅老师有矛盾?” 顾舟不说话,薛驰震惊,他抓破脑袋也不知道顾舟什么时候跟傅鸣有过矛盾。 “哥你什么时候跟他有过矛盾,我完全都不知道,我靠你要我帮忙去揍他……” “他是我男朋友。”顾舟凉凉瞥了他一眼。 “他、他他……”薛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你,那什么,不是,你们什么时候……” 顾舟脚步一顿,斜眼看他,一阵寒风吹过,薛驰打了个寒颤:“哥,你这眼神看上去要把我灭口了。 “不会。”顾舟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一遍薛驰,像是跟自己嘀咕:“反正他都不做老师了,连声招呼也不打,我干嘛还要保密……” “我会保密的,顾哥,”薛驰连忙在旁边表态,抓耳挠腮:“你们、这个、唉,我都不知道问什么。” “我跟他在谈恋爱,是想一直走下去的那种,”顾舟沉着脸,“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第三节课英语课,顾舟听了一刻钟,心就飞到了傅鸣身上,他满脑子都是那人的不告而别,一时间只觉得自己非要问清楚不可。 于是第四堂课,顾舟跟薛驰打了声招呼,逃课去了一趟傅鸣的家。 一路上,他都在想要怎样质问傅鸣一番才好,他看见了离职证明,他知道那人要走,但他以为在走之前傅鸣会跟他解释,明明自己已经是……他的男人。 但那人走得这么不声不响,好像要抛弃自己似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怀着无数疑虑,顾舟打开了傅鸣的家门,这个屋子安静得好像从没有人来住过,他先是震惊,随后愤怒,如同困兽一般在客厅走来走去。 他根本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傅鸣,那个家伙居然已经搬家了吗? 他气得有点失去理智,拿出校服口袋里傅鸣送给他的怀表,恶狠狠地,扔到沙发上。 既然一早下决定要走,那就不要送他什么东西啊!顾舟缓缓蹲下去,使劲抓住头发,他觉得难受了,他是被无情抛弃的那个,果然不会有什么人喜欢他,之前的 亲密不过是逢场作戏! 痛苦无处可解,顾舟低吼一声。 正在这时,开门声响起来,伴随着带上惊讶的问话—— “顾舟?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课?” 顾舟僵在原地,一点点抬起头,与门口的傅鸣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