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鸣通过了好友请求。 没过多久,对方就给他发来了消息。 ——傅老师,今天有空吗?一起去吃个饭? 这是什么意思?傅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顾舟的姐姐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的?他抓了抓头发,那边没有跟他打哑迷,直接又发来消息: ——我想跟您谈谈顾舟的事情,我知道你们的关系 抓着手机的手猛然收紧,过了好一会儿,傅鸣才发过去一个“好”字。 天空阴沉沉的,前一天下过雨,地面的水洼一个连着一个,反射出路人沉闷的面容,皮鞋“啪”的一声,踏碎镜子。 “欢迎光临——”咖啡馆的服务员笑着迎接客人,那是个极为漂亮的男人,黑色大衣,长发在脑后绑成高马尾,服务生的眼神不住往他身上瞟。 “请问有预订吗?” “应该有,”傅鸣不确定,他提前了二十分钟过来,“一位姓顾的女士……” “是顾颖小姐吗?”服务生微笑,“她已经到了,我带您过去。” 居然已经到了,比自己还要早?傅鸣有些紧张,跟着走进包厢,女人已经坐在里面了,面前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手边的咖啡只剩下三分之一。 听见声音,她抬起头,对傅鸣微微一笑:“您好,傅老师。” “您好……”傅鸣沉了沉气,让自己保持冷静,“久等了。” “是我来得太早,有点工作没做完,不用在意,您请坐吧,”等他坐在对面,顾颖才再次开口:“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也不用喝什么……” “行,”顾颖收敛笑意,盯着他问:“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昨晚我那个傻弟弟没有回家,是去您那里了吧?” “嗯,是的。”傅鸣不打算欺骗,这是顾舟的姐姐,就算是个不讨顾舟喜欢的姐姐,但也是亲人,到了这一步,他不想欺骗顾舟的亲人。 “呵,你倒是一点也不脸红?傅老师?”顾颖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你一个老师,对自己的学生出手,这已经远远超过师德有亏的程度了。” “对于这一点,我比您的认识要深刻得多。”傅鸣垂眸,盯着面前的黑色菜单封皮。 “但你还是在师生关系中与他更进一步了,”顾颖说,“还是说,你觉得知法犯法比无知高尚?” 她的语气很严厉,像是在灵魂上抽了一鞭子,这是拷问,傅鸣浑身都绷紧了,缓缓呼气,他必须面对这样的拷问:“不是,我从没这样想,高尚?我的行为永远都跟高尚没有关系,只是我自己太自私,或者说,寂寞,但我很清楚这种关系是不正常的,必须要改变才行。” “师生吗?这倒也不是最重要的,”顾颖终于合上电脑,屈指敲了敲桌面,“你在丁香中学做老师,应该也知道顾家的资本,如今知道你们的事的只有我,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家,不会有任何长辈会接受顾舟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傅鸣没说话,顾颖说这些,他有些意外,实际上,现在他压根儿没想过要顾舟跟他家人坦白,这才走到哪一步? “当然,或许是我想得太远,如果你们只打算玩一玩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她轻蔑地耸了耸肩,这样的轻蔑刺痛了傅鸣。 “嗯……你说的的确有点太远了,”傅鸣扯起嘴角,“如果你不约我出来,我根本还没想过现在会见家长,这种事……” “顾舟会想,”顾颖打断他,“如果你们来真的,他绝对会有计划,把这件事告诉爸爸。” 她说得很笃定,傅鸣也无法反驳,因为顾舟的确是这样的人,那小子头脑发热,干得出这种事。 “所以你的重点是……?” “我不管你们现在怎么玩,顾舟他年纪小……我不认为你们能长久,”顾颖冷酷地说,“我只要求这些事不要被太多人知道,尤其是,我爸爸,你们俩悄无声息地在一起,悄无声息的分开就行,顾舟跟他母亲进顾家就已经颠覆过一次我的生活,他们也就算了,我可不想我们的日常再被你,一个外人,搅得天翻地覆。” “我明白,”傅鸣点头,“我不能保证什么,我只能说如果顾舟有这样的想法,我会阻止他,但以后,如果他铁了心要出柜,你知道他那个性子,谁去说大概都没用,还不如去给你们父亲提前打预防针……”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顾颖打断他,收好电脑,站起身,“你只要管好现在,你自己,就可以了,再见,傅老师。” 目送她离开包厢,傅鸣总算松了口气,翻开菜单。 原本以为这位姐姐是来“棒打鸳鸯”,原来只是警告他要做好保密工作的,比想象中要温和得多,大概也是因为没把他放在眼里。 也对,就算他为顾舟牺牲了什么,现在大概也不会有人觉得他们能长久,毕竟顾舟,还是太年轻了些。 傅鸣苦笑一声,准备点一杯咖啡放松心情,瞄了一眼价格便歇了那个心。 这一整本菜单的东西都死贵死贵的 ,果然是大户人家来的地方,他叹息一声,也离开咖啡馆。 十月的秋风算得上是刺骨了,傅鸣拢了拢衣领,开车回家。 顾舟是个守信的人,约定好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到,所以这两个月,他的确在认真学习,很少与傅鸣私下里见面。 简直算得上是乖了,傅鸣想。 校道的银杏已掉完叶子,光秃秃站在两边,天空灰蒙蒙的,还剩十几分钟下课,傅鸣的工作结束,往校门口走。 他今天约了友人喝酒,经过操场,难得没有班级出来上体育课,安静萧索,于是一眼就能看见那个高个子的男生,抱着一沓练习册走来,傅鸣停下脚步,那人显然也看见了自己。 是顾舟。 “傅老师,”男生站在他面前,头发长了些,立在头顶有些炸毛,“今天22号了。” “知道了。”傅鸣无奈,这小子看着一身正气,实际上却是满脑子黄色废料。 “我给您寄的快递您记得签收,周五晚上我去找您,”顾舟在他耳边低语,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往后迈出几步,朗声告别:“傅老师再见!” 傅鸣被他气笑了,挥了挥手赶人:“快回去吧你!” 有了上次的经验,对顾舟的快递,傅鸣没报什么好的期待,但当他真正打开快递盒时,还是被顾舟的色情震惊到了。 那是一套改版过的女仆装。 面对这套衣服,傅鸣不得不反思自己对顾舟是不是太没有底线了。 快递盒最下面还有一张卡片,字是顾舟手写的,非常大气的行楷,写的东西却十分见不得人: ——想听老师叫我“主人”。 翻过去看纸张的背面,还有一句问话: ——可以用嘴吗? 傅鸣深深吸气,像是要把这张纸片盯个洞出来,半晌,才把纸片狠狠扔回纸盒里,他坐在沙发上,红晕一点点蔓延,染红了面颊,即便是他,在这样直白又无声的撩拨中,也难免开始浑身发热。 过了好一会儿,身上的反应才渐渐消下去,原本应该发个消息过去谴责,拿起手机后傅鸣又改变了主意,他拍了反面的问句,把照片发给顾舟。 很快,顾舟就给他回了信息。 ——已经送到了啊 ——可以吗? 傅鸣眯了眯眼,按住话筒,轻笑一声,低声说了一句语因。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