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鸣的老家在南方,一个小城市,山清水秀,适合养老,他的姥姥姥爷全都是过了七十老祖宗,姥爷身体还硬朗,姥姥身上的毛病却不少,走几步就要大喘气。 自傅鸣回家后,两个老人天天在大孙子耳边念叨,说想要在有生之年抱上重孙子。 才过了一个星期,周末一大清早,姥姥又开始张罗要给他相亲了,见势头不对,傅鸣赶忙打着哈哈去超市买菜。 小城市发展这么些年,街道商铺全都已经大变样,道路四通八达,驶过几个十字路口,不知不觉就拐到去公墓的公路,傅鸣干脆一路开到了公墓里。 他的父母埋葬在此。 傅鸣拿着束菊花,把长发扎起来,蹲在墓碑前。 “爸,妈,我回来看你们了。” 色彩浅淡的菊花落在墓碑前,为黑色的石碑添上色彩。 “姥姥让我去相亲,我也到这个年龄了,”傅鸣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像个蹲在这里的流浪汉,“你们也想抱孙子吧?但是我好像不是那块料,真是对不起,女孩子……我没办法与她们相爱,说起来,倒是有一个男孩……”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几下,傅鸣拿出来,看见消息,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消失了一些。 “你们瞧,就是这个小子。”傅鸣冲墓碑晃了晃手机屏,上面是顾舟发过来的消息。 他问傅鸣在做什么。 ——有事吗? 傅鸣回应他。 ——没有,就是在您家里呆了一会儿,不过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很寂寞啊 傅鸣眉头微跳,很快那边又发过来一个短视频,他点开,发现他拍的是自己的卧室。 “老师,”镜头转换,对准床头柜,抽屉里有一朵干花,“这是什么时候的玫瑰?” 那是阶梯教室的玫瑰花,傅鸣有些脸热,那时候,顾舟给了他一整朵玫瑰花瓣,后来傅鸣便把另一朵玫瑰收起来,藏在了家里,这么几个月,都已经风干了。 ——是教室里的玫瑰吗? ——是的 傅鸣承认了。 ——您还留着,我可以认为您是真的很喜欢我吗? 这个臭小子,傅鸣仰头看向无尽的阶梯墓碑,这漫山遍野,埋葬着无数的老人、年轻人,他们都再也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垂下眸子。 既然顾舟找自己要回答,那么真诚回答一下又有何不可? ——是啊,我可喜欢你了 比起面对面的表达,通过文字,好像就能拥有更大的勇气,那些羞于开口的表白,自然而然地便传达给了对方,傅鸣忽然理解了过去所谓的信件的魅力。 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这次是电话,看见屏幕上“顾舟同学”几个大字,傅鸣不由得摇摇头,接通电话。 “喂喂——您是傅老师吗?” “什么?”傅鸣愣了愣,反应过来那家伙在跟自己开玩笑。 “您这么主动跟我表白,我还以为您被盗号了。” “嗯,现在跟你说话的不是傅鸣,是傅鸣二号,你可以叫我小二。”傅鸣勾唇道。 “好的二哥。”顾舟说。 “你前几天是不是去旅游了?我看了你朋友圈。” “是,跟我儿子薛驰……”顾舟给他讲述旅行见闻,傅鸣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走出墓园时,自己的心情难得是轻松的。 “傅鸣,”傅鸣听见电话那头的少年低低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我们以前打过电话吗?” “当然打过,你失忆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傅鸣失笑。 “我的意思是,这次的电话比较特殊。” 傅鸣沉默了很久,他明白顾舟的意思,这一次,他们相隔千里,不可能随随便便找到对方,这是越过千山,只能通过手机电磁波才能传达到的距离。 也意味着,他们这次的对话,并非是出于身体的冲动。 “是,有点特殊。”傅鸣无声勾起唇角,“那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因为,您刚刚发消息告诉我的话,我想听您亲口对我说,傅鸣,是你诱惑我给你打电话的。” “你又开始无理取闹了,”傅鸣走到停车场,上车,“还是在撒娇?” “怎么就是无理取闹?果然异地恋就是不能长久,我一个人跑来你家里给你打电话……” “我喜欢你。” 电话里头的抱怨戛然而止,傅鸣眯起眼笑,“我可喜欢你了,顾舟,你满意了吗?” 仿佛河流一侧,高高的桥梁缓缓下降,终于落在了对岸。 因为地理上的隔阂,一切都只能通过话语传达,因为克制,反而更加渴望,渴望与对方相见,渴望更加亲密的接触。 话说出口的瞬间,新的羁绊又产生了。 听见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得急促,傅鸣也摸上自己的胸口。 “你……什么时候回来?”顾 舟问。 “一周后,应该。” “我每天都会来你家等你的。”顾舟的声音很沉。 “好。”傅鸣说。 “你别让我等太久。” “……好。” 挂掉电话,傅鸣像是是去吃了力气往后靠在椅背上,对着电话,他的声音还很平静,其实心跳的速度早就不正常了,连带着脸颊的热度也变得不正常起来,他拿手臂遮住脸。 大脑一片混乱,莫名其妙的记忆变得清晰,那是歌声—— 是之前的合唱曲。 《思念》 是的,原来是思念,果然是思念啊…… 傅鸣垂眸,叹息一声,摇摇头,没想到自己居然栽在一个学生手里。 回学校时,傅鸣带了很多特产,美食也好,手工艺品也罢,什么都想让顾舟尝尝想,结果就是在路上折腾了好半天。 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傅鸣的t恤汗湿了,贴在身上,头发也汗湿了,家里一片昏暗,他急急忙忙打开空调,灯都懒得开,瘫在地上。 这小房子的窗户正对着西边,每天都能陪着太阳下班,七点钟夏天的夕阳,只剩下一个脑袋尖儿,傅鸣坐在地上看了一会儿,挪到阳台,抱着膝盖专心看那片天空。 过不了多久,天空就彻底暗了下去,傅鸣不想起身去开灯,屋子里也一片黑暗,或许是跟小孩呆久了,面对这个空荡荡的屋子,傅鸣对顾舟生出来些任性的怨气。 说是在家等他的呢?人影都没见着,亏他还提前了一天回来,果真是个小骗子! 在心里骂了几声“小混蛋”,傅鸣叹了口气,知道这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很快调整好心情,起身去厨房给自己下面条。 他赶了一天火车,旅途劳累,去冲了个澡,便早早上床休息。 第二天早晨,顾舟来到傅鸣的小区,他记得傅鸣说是今天回来。 顾舟拿出钥匙开门。 他很喜欢用钥匙打开傅鸣屋子的感觉,好像他与傅鸣有过什么约定,而这把钥匙就是凭证,想要逃跑的时候,心烦意乱的时候,顾舟都会来这里,不知不觉,傅鸣家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宛如乌托邦一样的存在。 顾舟不想把钥匙还给傅鸣,他想让约定的期限延长一点。 不想结束,仅此而已。 打开门,顾舟第一眼就看见了客厅的巨大行李箱,鞋柜旁男人的运动鞋,他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是傅鸣回来了! 说不上是安心还是兴奋,顾舟换了拖鞋,立刻冲到傅鸣的房间,推开门看见那人还在睡觉,又努力降低音量,走到床边。 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开得低,傅鸣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满头乌藻似的的长发,好像在玩捉迷藏的孩子,顾舟将空调温度调高,蹲下身,轻轻拨开遮住脸的被子。 床上的人闭着双眼,顾舟第一次认真端详傅鸣的睡颜,肤色很白,睫毛纤长,安安静静的,有点脆弱的模样,男版睡美人大概也就长这样,难怪开学第一天在主席台露个脸,就能迷住一大片学生。 他忍不住手贱去摸睡美人的睫毛,轻碰了几下,两片睫羽便微微颤动,不一会儿,掀开眼帘,露出那双乌黑的眸子。 卸下一切防备,懵懂宛如婴儿。 顾舟的心脏狠狠跳动几下,冲动之下,少年人毫不犹豫地俯身,吻上傅鸣的唇。 可怜傅鸣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他亲得晕头转向,没过多久这个小混蛋就摸上了床,双手不老实地触碰他的敏感点,傅鸣刚醒来,身上没什么力气,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只能被他点起欲火。 “你什么时候……” 早晨本就敏感,傅鸣轻而易举地就在顾舟手里勃起了,他重重喘息几声,一时间难以分清梦境与现实。 “你昨晚就回来了吗?傅鸣?”顾舟的声音在耳边铺开,带来灼热的气息,“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你不是说等我吗?我回来可没看见你……”傅鸣脑子跟着下半身飞上天了,没办法思考,有什么说什么,顾舟都没想到会听见这个回答,手里的动作一顿,身下的男人委屈地皱了皱眉。 忽然,顾舟低笑一声,“是我的错,傅鸣,都怪我……” 他不断亲吻傅鸣的眉眼,心里软得一下糊涂,与此同时,下身却早已硬得发疼。 他拉过傅鸣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下,“只是,我真的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