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估计没人抱着一大捧玫瑰红去吃夜市,尤其还是两个男生一起,怎么看怎么奇怪。 傅稹对这捧花爱不释手,他垂下脸,将脸埋在花中,苍白的脸色被花映出妩媚的色彩。 温翊嗓子一干,连忙拿起桌上的塑料水杯灌了口酸梅汤。 冰镇过的酸梅汤一口下去再热的火也浇没了,温翊呼出一口凉气,揉了揉额角。 傅稹把花放在一旁的空位上,抚平面前桌上铺着的薄塑料桌布,挑了只一次性杯子,倒满酸梅汤,抿了口后说:“谢谢。” “你喜欢就好,我……”温翊斟酌了下用词,把“唐突”换成了,“怕你不喜欢”。 诚如他所言,那间花店就新鲜的玫瑰最多,其他花要么不够新鲜,要么只有几支,想要弄个漂亮点的花束需要花时间去扎,仓促间唯一的选择就是红玫瑰。 这么多年下来,玫瑰象征的意义连幼儿园小孩儿都知道,温翊将隐秘的心意藏在诸多“不得已”的理由下,连说辞都要多想上几遍,和他过去不由自主伸出去、又收回的手一样。 傅稹摩挲着身旁玫瑰的花瓣,答的很认真,“我没有特别偏爱的花草,但看着,会觉得高兴。” 那就是喜欢了。 温翊点点头,决定以后多买些花。 吃过晚饭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下到一楼的时候温翊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我记得小时候这些都在室外,现在连大排档都快成室内饭店了。” 傅稹没有童年,不过他原先住过城中村,租住的房子下面,就有好些个夜市摊,热腾腾的白烟,吆五喝六的人群……那些构成了他关于夜晚的一切记忆。 “早两年就挪室内了,你多久没出门来这些地方逛了?”傅稹问。 温翊算了算时间,答道:“大概是我祖父母都过世以后,有四五年了——阿稹,你更喜欢以往的夜市还是现在的夜市?” 傅稹无所谓道:“都一样。” 温翊看了他一眼,又好笑又好气,“真不该问你这种问题,对你来说都没有区别是吗?” 傅稹抱着花沉默两秒,承认了,“嗯。” “那你现在有喜爱的东西吗?食物、天气、颜色,无论是什么都可以。” 傅稹眼睫毛轻颤了下,在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温翊知道了什么,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温翊应该还是在耿耿于怀他的麻木。 非要让他学会什么是喜欢吗? 傅稹有些难以理解,他想了想,回道:“好吃的都喜欢,天气自然是喜欢不冷不热的,颜色……应用恰当应该都挺好看的。” 他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特别喜欢偏爱的,硬要说的话,只能把温翊算上了。 温翊还不放弃,他问:“山茶花和百合比,你更喜欢哪个?” “茶花。” “雏菊和郁金香?” “雏菊吧。” “茶花和雏菊?” 傅稹比较不出来,破罐子破摔,“两个都喜欢不行吗?” “当然,那茶花雏菊和玫瑰比呢?” 傅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步伐加快了些,像是被问恼了。 温翊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眼里含笑。 商圈热闹,又是周末,周遭人多得夸张。傅稹在四通八达的道路上左转右拐,目标准确。 温翊看着道路两侧的建筑愈发矮小老旧,人也越来越多,怕被挤散了,就三两步追上傅稹,手放在他肩侧的位置,在傅稹耳旁问:“要去哪?” 傅稹想躲,但周围人太多了,他拉不开跟温翊的距离,只好努力维持住冷静,“去花市买瓶保鲜剂,不然这花放不了几天。” 温翊“哦”了一声,“晚上花市还开吗?” “全天都” 傅稹话还没说完,一旁就有个大爷开车三轮车从前面经过,走在他们前面的行人被迫往后退,傅稹条件反射地抬手护住手里的花束,身体后仰,撞到温翊身上。 温翊原本搭在傅稹肩膀上的手滑到了他的腰际,搂着他退了两步。 夏日气温高,人体也散发着热度,隔着衣料,导进掌心。 温翊松开了手。 “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问。 傅稹松了口气,他检查了一遍手里的花,自言自语般地说:“还好没事。” 温翊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傅稹对这束花,未免太上心了,和他的性格不符。 可这捧花也没有多稀奇的地方,最常见不过的红玫瑰,至多是开的好一点、花枝多一点。 “你那里有花瓶吗?”傅稹忽地想起来,除去保鲜剂外,他还需要个花瓶。 温翊现在住的地方是他一手布置出来的,他是租的房子,连除甲醛的绿萝都不需要养,整套房里除了他和傅稹,就没有常住的活物。 “没。” “那还需要买个花瓶,玫瑰花是要养在玻璃花瓶吧?”傅稹犯 难地问。 温翊的外祖父母喜欢养花,他多少记得一点,就说道:“可以挑个方形的玻璃花瓶。” 傅稹虽然没特别偏爱的东西,但基础审美在,美丑还是能分清的,他依照温翊说的,挑了两个方底的玻璃瓶,交给温翊拎着。 花和花瓶自然没法带学校去,也就温翊那里能养,于是傅稹在中途跟着温翊下了地铁,往小区走去。 小区门口种了风车茉莉,细小的白花簇在一起,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傅稹闻到了那股香,转过脸问温翊,“这是什么花?好香。” “风车茉莉,开一个月了,你上周来没注意吗?” 傅稹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他低头怜惜地抚摸着怀中的玫瑰,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