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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投石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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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城主府内时不时有巡逻护卫进出,府内护卫无精打采,见陌生的朱曦和走进府内,几个偎慵堕懒的护卫也只是抬眸瞧上两眼。 朱曦和手提袍角边走边观察四处,回想起进城看到的百姓,他心声道:这里的人看起来都像是没吃过饱饭,莫不是城内粮草所剩无几? 前方忽然传来‘哐当’声响,朱曦和循声过去,他放轻脚步走到柱子后,探出头望向正堂内神色不悦的九王。 九王抬脚绕过四分五裂的茶杯碎片,他面目有些狰狞,胸膛上下起伏,怒目切齿道:“原以为此去能运回粮草,不曾想竟是等候本王多时的陷阱,差点害得本王坠崖身死!” 身旁的徐青阳提醒正气上心头的九王,众人目光随九王目光而去,眼神各异看向柱子后的朱曦和。 九王默然无言使了个眼色给几步外的端茶侍女。 侍女放下手上茶具,快步走到朱曦和跟前,朱曦和神色自如,听着侍女道:“我给您带路,您先去客房歇会。” 眼下是没有机会听下去了,朱曦和只好跟上侍女,离开正堂。 待朱曦和走远,外头进来个人对附耳过来的九王悄声细语。九王挥退那人,挑起剑眉眼神疑惑,他奇怪道:“宋纪为何摸恩人的手?” 九王撩起袍角入座,他拿起茶杯轻掀茶盖,注视丝丝缕缕上升的热气,沉吟道:“罢了,也算不得什么碍本王的事,随他去。” 离开正堂穿过长廊,朱曦和将路过的每个人脸色都打量了一遍,无一例外面有菜色,走路脚步都飘飘忽忽。 侍女将朱曦和送到客房门口便转身离开,心不在焉的朱曦和推开房门,心里想着该如何试探宋纪是不是真为九王卖命。 他跟着九王来此是下下之策,因不愿在驿站干等,也不想日后进洛阳又被沈玄谧的人打探到,这才冒险舍命来到此处,打算寻个机会向宋纪表露自己身份,也好有个保障顺利回宫。 房内朱曦和怎么一想,此刻光线慢慢黯淡,天色不早,已到了夜晚。房内原本点燃的烛火摇晃灯芯,凉风习习吹进敞开的棂窗。 朱曦和坐在床上等着晚膳和热水送来,神色困倦打起瞌睡,半个身子倾斜靠在床头,不住的往下点点头。 两个侍女推开门的声响惊醒朱曦和,他抬手揉了揉眼,从床上下来,睡眼惺忪打了声哈欠。 侍女默不作声放下手中的晚膳与两桶热水,一人离开,一人则是站在门口静等朱曦和用完膳。 朱曦和原以为饭菜定是少盐少油的清淡,而饭桌上的两盘菜,确确实实是泛着晶莹油水的荤菜,仅有素菜一碟。他心声道:城外城内人人吃不饱的样子,但城主府的饭菜跟平常人家用膳一样,又为何有人填不饱肚子? 饭菜吃到一半,嘴里吃到的异物割破朱曦和的舌头,他舌尖传来阵刺痛,皱眉鼓着腮帮子一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朱曦和摆摆手让侍女来收拾碗筷,镇定自若看着侍女关门离开,听到侍女渐渐走远的脚步声,这才起身走到屏风后,伸手接住吐出嘴里的东西。 嚼碎的饭菜中有一小张湿漉漉的纸,朱曦和小心翼翼展开那张纸,纸上字迹模糊,看不清是哪几个字,也不知是何人给他送的纸条。 朱曦和心底涌出股失望,揉碎手中的纸扔进烛台。静静地看着碎纸迅速被火舌吞没,化成灰烬。他捂着没填饱的小腹,轻微瘪瘪嘴,叹了口气,心声道:还是想想怎么试探宋纪吧。 夜半三更,酣睡的朱曦和被耳边轻唤声吵醒,他心烦意乱的从梦乡醒来,睁眼见突如其来的一张脸,朱曦和吓得张口急喘,浑身冷汗涔涔,下意识双腿发抖。 “陛、陛下您没事吧?” 紧张的嗓音格外熟悉,朱曦和余惊未褪,几乎下意识点头回那句话,他坐起身抬袖擦掉嘴边的涎水,瞪大的杏目抬眸看到床边站着的宋纪。 暖黄烛光洒落宋纪担忧的面容,他俯身凑近,目光上下扫了眼朱曦和全身,看朱曦和无甚大碍,宋纪松出口气,问道:“陛下没在饭里看到臣给您的纸条?” 朱曦和仍是心怀警惕,满腹狐疑的慢慢摇头。 宋纪瞥向烛台的方向,那里残留些肉眼可见的灰烬,他眸中闪过抹错愕,低眸想了会,便撩起袍角行大礼,二话不说给朱曦和下跪。 他神情略有苦涩,眼神委屈作揖说道:“臣为自保不得不委曲求全,假意转投九王。臣此后便一直飞鸽传书给左丞相传递情报,可惜九王不信任臣。” “臣对陛下生死相随,忠贯日月,怪是怪宫变那夜臣无用,没能护得住陛下,让那阉狗得逞将陛下掳走。” 言至末尾,声音哽咽,眼中已含泪水。 宋纪说罢将衣襟里藏着的长长信条拿出来,递上前给朱曦和看。 信条上写着行字:九王身边的哑巴少年疑是陛下,你且随机行事。 朱曦和仔细辨别信条上工整简洁的字体,确实是裴清规的字迹,凑近还闻到股幽香。朱曦和心中一喜,他心声道:回宫的事有着 落了! 宋纪又从袖筒里拿出笔墨纸砚,他道:“劳陛下给左丞相回信。” 朱曦和点点头,轻轻摆手让跪地的宋纪起身,而起身的宋纪立刻转身去磨墨。朱曦和从床上下来,拿羊毫粘了墨水,若有所思缓慢写下行字:左丞相兰质蕙心。 他停顿了会,似乎想不到该写什么,叹气一声,墨水滴落纸张,留下瑕疵的痕迹。 宋纪接过写好的纸张,他浏览过那行数几年都是如此舞爪张牙的字,心中微微悬着的大石落下,昧着良心夸赞道:“陛下的字真是龙飞凤舞。” 听着这句夸赞,朱曦和暗暗自喜,眉开眼笑转过身,抬袖虚掩控制不住的嘴角,偷偷乐了会。 转过身来,朱曦和收敛笑意,招手让宋纪走到跟前,牵过他的右手,食指轻轻划动,在手心上写下几字:城内是否粮草不多? 宋纪动了动那只手心发痒的手,他微微楞了楞,清咳一声便说道:“如陛下所想,粮草无多。要说为何皇后娘娘迟迟攻打不下辽东,是因为辽东地形占据优势,难攻易守,不过皇后娘娘已命围城困敌…” 此话说出,两人心中所想一致,只不过宋纪先开口道:“陛下不是跟九王一道来?可记得那条进来的路?” 朱曦和努力回想那条偏僻小路,由于自身路痴,只记得大半,他抿唇不确定的摇摇头,在宋纪手心写下:或许拿到辽东地图才有万分把握。 两人见屋外天色泛露白光,两人约好每夜同今夜的时辰会面,其他事只得从长计议。 在宋纪离开后,朱曦和回到床上瞻前思后,扛不住强烈的困意,渐渐闭眼进到梦乡。 晨时。 敲门声响起两下,门外两侍女推开两扇门,送来洗漱的水盆与膳食,床上的朱曦和正呼呼大睡,打起的阵阵呼噜声惹得两侍女捂嘴笑了笑。 布置膳食的侍女嘟囔:“怎么他的饭菜跟殿下吃的一样,就因为他是殿下的恩人,就给他好吃好喝供着?我们吃的还是清汤寡水,像样的还只有两个包子。” 放下水盆的侍女连忙跑过来,抬手捂住那她的嘴,心惊胆战瞥了眼床上没醒的朱曦和,小声对她说道:“殿下是主子,我们是丫鬟,哪能有丝毫不平,要是被殿下听到,少不得掌嘴杖责。” 之后两侍女一阵沉默,各自忙完手头上的事,并肩离开房间,反手关上门。 这时床上的朱曦和停下呼噜声,缓缓睁开眼,他起身坐在床上想着侍女那番话,果然同宋纪所说不差。 朱曦和笨手笨脚给自己穿好靴袜,洗漱用膳后,出了房门在附近溜达了一圈。朱曦和原本打算听些下人们的八卦,然而遇到的每个人都避开他,根本不给他机会听他们八卦。 索性闲来无事,朱曦和便在水榭亭台驻足,观赏池里活跃的鲤鱼群,他看得起兴,摘下片粉白何叶喂给摆尾跃出池面的红鲤。 水面溅起的水珠溅到朱曦和脸庞,或是天性使然,他眉眼含笑,兴味盎然逗弄池里鲤鱼一阵。 远处忽然响起吵闹声,朱曦和停下手上的动作,再仔细听没有了,不过在他扔下荷叶后,传出声怒骂。 朱曦和四处看了看,走出亭台曲桥,前方走来两个窃窃私语的小厮路过他身边。 “哎哎,刚那不是徐副将?怎么跟刘主将吵起来了?” “听说是因为徐副将强占刘主将令正,这会还骂的不可开交呢,我们可别去看热闹了,等会殿下来了,少不得连怒我们哥几个。” 听了这两小厮的话,朱曦和吃惊不已,加快脚步小跑去围观,心声道:我去!想不到这徐青阳表里不一,竟然好人妻。 刚好朱曦和到时,围观的下人们散了不少,朱曦和走到最前头,这会徐青阳与刘主将言语不和大打出手,打得不可开交。 在场的人纷纷惊叹,两人还未到胜负阶段,有人满头大汗跑过来劝道:“殿下已经往这边赶来了,两位大人快快住手!这让殿下看到该如何是好啊!” 朱曦和借着自己身量躲到一人身后,身前那人完全把他整个人遮挡住,他想煽风点火喊:打起来!打起来! 却忘了自己尚不能言,朱曦和心中倍感可惜的叹息,观望两人终是停手歇战,带着脸上轻微擦伤,各自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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