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雷声大作,暗沉夜空雷电交加,闪出刹那刺眼的亮光,照亮道路上一辆失控马车,途中颠簸马车拐弯冲向旁边崎岖山坡,随后出现几名持剑黑衣人朝马车方向而去。 冰凉雨点飘进被狂风吹起的马车帷幕,朱曦和险些在榻上摔得东倒西歪,他双手紧紧把住榻上的一角,雨珠飘落他惊慌的脸庞,留下浅浅的水印。 前室牢牢握紧缰绳的九王向后望去,他眨了眨雨水浸湿的眼睫,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夜里锐利的亮光闪到他面上,忽如其来的剑光逼近躲闪不及的九王。 ‘刺啦’的一声,衣布撕裂声在雨夜里微弱传出,九王右臂出现道深可见骨的血淋淋剑伤,即使他右手发软,也不敢松开手中缰绳,咬牙忍痛抓紧了缰绳,与跃到前室争抢缰绳的黑衣人打斗。 两名黑衣人轻功跃到车顶,左手边的黑衣人正欲拿剑刺下去,右手边的黑衣人及时出手阻止,低语道:“这个要活捉,不能伤他分毫,不然不好交代。” 马车猛地剧烈摇晃,马车顶上的两个黑衣人跟着晃了晃身躯,忽从暗处出来几名同样身穿夜行衣的黑衣人,出手截断马车顶上两个黑衣人的下一步动作。 马车内的朱曦和眼冒金星,趴在榻上呕出从喉咙里涌出的酸水。 车顶上传来的打斗声中夹杂句话。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对方却不应声,回应的只有越发迅速的招式。 朱曦和抬起头望出马车窗外,目光对上一个紧锁眉头的蒙面黑衣人,那黑衣人见到他,几番过招后,对身旁人说道:“你去拖住他们!” 黑衣人挣脱出上方的打斗,一个翻身进了马车内。 进到马车内的黑衣人将剑收入剑鞘,迈步走近榻上起身的朱曦和。 朱曦和坐在榻上无措的后退,黑衣人亮出衣袖里的物什,他以为是暗器,吓了一跳,惊得抬袖挡住自己的脑袋。 余光见是块官职令牌,朱曦和放下袖子细细瞧来,官职令牌愕然刻着裴清规的名讳。 朱曦和吃惊的同时,不敢置信的瞪大杏目,他不确定的微微歪头,咬着下唇稍有警惕的后退。 黑衣人低语道:“您要是那位,不会不知道我手中令牌的主人,请您随我们回洛阳。” 正当朱曦和心中纠结,犹豫点头答应。黑衣人骤然抬掌推开他,顶上有剑刺下,幸得黑衣人这一推,朱曦和才能躲过。 不经意间朱曦和脚下踩到一角湿透的帷幕,有人在前室意外扯过帷幕,朱曦和脚下不稳,张口惊喘摔出车内。 冷风夹带股刺鼻的血腥味,朱曦和腕臂被人握住,整个人感到阵天旋地转,雨中被人带入怀里。 冰冷的雨水淋湿朱曦和整个人,他浑身瑟瑟发抖,呼气吐息形成团缥缈白气。 刀光剑影中,冷剑只差毫厘划到朱曦和胸口,那持剑黑衣人慌张停顿动作,竟挽着剑花硬生生收回剑。却让九王误以为他们不伤无辜之人,只杀他,故而屡屡拿怀里的朱曦和当挡箭牌。 黑衣人几番吃力不讨好之下,身后赶过来的两个帮手伤痕累累,几人眼神交流后,互相点点头,隐退直至暗处施展轻功离开。 而另一批黑衣人见状分出一人跟上九王,余下的也悄然离开。 九王拉着朱曦和退到处竹林,雨越下越大,冒雨的两人逐渐看不清前方的路,这时的朱曦和只觉眼前昏昏沉沉,迈不开沉重的脚,喘着气踉跄倒地。 昏过去前,朱曦和见两道模糊的人影又是番打斗过招。 九王利用对面黑衣人不敢伤朱曦和,拖起朱曦和挡在身前,勉强运起内力躲开轻易划破血肉的剑身,他施展腿脚,横空抬脚侧踢,运气使力踢向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拿剑身一挡,倒退半步用内力震开九王,不料从身上掉落出一物。 此时夜空劈下道惊雷,亮光过去,九王与朱曦和已消失不见,留下那黑衣人左顾右看,捡起掉落地上的镂空玉牌。 躲在近处岩石后的九王收回目光,带着朱曦和离开此处。 雨夜过后,午时炎热日光洒落道上每处角落,开在官道附近的茶馆生意火爆,小二忙个不停,手里端着茶水还未送上桌,前面传来道声音。 “来壶热水。” 小二看向那出声的地方,心里说着:哪儿来的怪人,这里可是茶馆,要什么热水。 心里头怎么说着,小二面上不敢怠慢,送完之前客人点的茶水,转身去拿来壶早已变温的热水。 只见那怪人的长相是世家公子那一挂,扶着位脸上布满溃烂伤口的少年,而那少年不省人事。 怪人拿着水壶的水倒在自己汗巾上,用湿透的汗巾胡乱抹了把少年的脸。 小二匪夷所思惊道:“那是喝的…你用来擦脸?” 怪人扔下两枚铜钱,背起少年走了。身后小二收了桌上两枚铜钱,顺便擦了下桌子,小声道:“要不是热水变温,估计这少年不好受。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哥,这样看起来倒有几分人牙子的 意思,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前方走到不远处的九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背上的朱曦和从那夜后患上风寒,便昏睡不醒,到如今浑身还在发抖。 也不知走了多久,还没走出密林,天色渐晚,九王只得匆匆寻个能落脚处。 几声贴近的说话声吵醒朱曦和,他掀开眼帘,眼里温热的泪水不受控制流出,泪珠滑过他不算挺的鼻梁,滴落干裂破皮的嘴唇,朦胧视线里似乎见到故人。 他张了张口。 无声的唤:伴伴…伴伴。 眼前的身影渐渐地清晰。 不再是什么故人,是位提着药箱的郎中,对方惊讶他的醒来,而朱曦和眼里流露出抹失落,他闭了闭眼,身心的俱疲迫使他又睡了过去。 一旁的九王出声问道:“如何了?” 郎中蹲下身,打开药箱,边翻找药材边道:“他大概是疼醒的,没好那么快,吃上几贴药,消了热烧再出出汗便好。要不是我采药路过,指不定过几日这人在你身边没了气,你也不知道。” 火堆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温暖火光照在三人身上,郎中心中奇怪件事,又给朱曦和诊脉,到底医术不够,自己喃喃道:“应是先天不足,脸上的…不好说,怕是什么奇毒,可是我却诊不出是中毒之症。” 九王心怀其他心思望着火光出神,没有留意到郎中说的话。 煮好的药有一半喂进了朱曦和的嘴里,有一半则是湿透朱曦和整个衣襟。郎中叹了叹气,拿出汗巾擦拭朱曦和的衣襟,粘了满手黏糊糊的药汁。 闲来无事,九王说起闲话来,他问郎中:“你只是来采药的?” 郎中缓缓放下扶起的朱曦和,干巴巴回了句:“找狗。” 两人一阵沉默。 郎中伸手探了探朱曦和发烫的额头,他说道:“我家的狗叫旺财,是爷爷养的,经常和爷爷去山头挖芋头。爷爷前不久刚入土,旺财就不见了。” 九王觉得有点可笑,他道:“你爷爷埋在这山头?你觉得一只狗会去找你爷爷,所以你就来这找了?” 郎中笃定道:“不是,爷爷入土的地方不在此处。旺财肯定觉得爷爷还在山头挖芋头,它要找到爷爷,跟爷爷一起回家。”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九王瞥了眼再也没说话的郎中,瞧见郎中眼角泛红。 他心里奇怪道:不就是一只狗,畜生能跟人比? 夜里规定好的两人轮番起来守夜,火堆燃到天边渐渐泛白,一点火光在日光照耀天地时燃尽。 由于九王不识路,只能跟着郎中同行走出密林。 约莫半刻左右,朱曦和在九王背上醒来。 “喂!你们几个都给老子站住!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老大粗的嗓音宛如不饶人的公鸭乱叫声,朱曦和撑开眼皮,眯着眼适应日光,看到对面山头站着两三个中年大汉。 郎中皱起眉头,神色凝重朝九王说道:“这几个山匪不是善哉,你我分开跑为好。” 九王健步挡住郎中去路,他道:“这几个粗野大汉有何可惧,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能耐!” 说罢放下背上的朱曦和,郎中忙是上前伸手搀扶向后倒去的朱曦和,见他已然醒来,郎中急道:“小兄弟你总算醒来了,这对面的几人真不好对付,手上可是粘过人血!你快劝劝你那位兄弟!” 朱曦和抬眸与回过头的九王对视一眼,眼神似乎是生气,九王想也知道,定是昨夜拿他挡剑生气了。 九王只当什么都没有看见,他移开目光,对郎中说道:“他是哑巴。” 对面山头的几人早就等得不耐烦,气势汹汹的从山头上走下来,带头的刀疤脸大汉说道:“你们几个叽叽歪歪啥呢!还不快将钱扔过来!” 九王冷冷笑道:“要钱没有,要命?你们不配要!” 话音既落,九王抬掌袭向对面慌乱分散的三人,不过两三招掌风就把三人吓得抱头鼠窜,一个个跪地求饶。 刀疤脸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他道:“哎哟大侠饶命!我们只是装装威风想要个饭钱,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吧!” 这响头磕得还真让九王收回手,怎料其中跪地的扬了满手尘土给九王,后者吃了一惊,避开那团尘土,给了这人机会冲到九王身后,情急之下,亮出匕首挟持住郎中。 被推开的朱曦和站不稳倒在地上,全身气力也只够抬头看那人发狠话,那人道:“别以为有点武功就厉害了!再不拿钱来,小心…” 话未说尽,那人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的望着左边。 众人目光随他的目光望去,不知从何时冒出一条黄皮狗,正恶狠狠瞪着挟持郎中的那人,它尾巴低垂呲牙低吠,猛地奔向那人。 黄皮狗死死咬住那人小腿,犬牙深深陷进血肉,疯狂撕咬着口中的人腿,那人惨叫几声,松开郎中,他手里的匕首高高举起。 这一幕发生 得飞快,冷光闪过在场每个人的双目,唯有郎中泪水夺眶而出,他大喊道:“旺财!”